“菲菲，来都来了，你真的没有想买的东西吗？”唐柠与段菲菲两人站在小卖部前，看着那小门处人来人往，两人仿佛在原地立成了路标。

段菲菲四处打量着过路人，看起来在找什么人，嘴里喃喃道：“蒋旭说要来的，人呢？”

“难道被耍了？”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悄然捏紧了衣角。

“菲菲？菲菲？”唐柠见无人回应，连着唤了好几声，才把身旁的女生的思绪唤回来。

段菲菲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柠柠？”

唐柠轻叹一口气：“如果你没什么事，那我们先回去了？”

与其在这儿面对着茫茫人海晒太阳，还不如回去多看几道题。有这个时间，都能背好多单词与作文素材了，还能看完数学竞赛题。

唐柠并不会觉得陪段菲菲出来是浪费时间，只是现在确确实实在空等，她还不知道究竟在等什么东西。

“啊，柠柠，再等一下！就一下！”段菲菲双手合掌，睁着一双大眼睛，试图用装可爱蒙混过关。

唐柠愿意吃这一套，她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脸：“好吧，就一会儿。”

“来了来了！”段菲菲终于见到远处走来的两人，眼睛一亮，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唐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熟悉的两个身影，是杨明臣和蒋旭。

待他们走近，唐柠先笑着打了声招呼，开始在心底推算她的猜测。

现在的形式似乎已经很显然，段菲菲一直在等的人就是他们俩，而且这个情况很早就有出现。

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新学期刚开学时，她每次经过一个教室都会格外注意自己的仪态，从某一次在小卖部见到某人后，时常能在这里反复见到同一人。

再包括问她问题时，支支吾吾说不清，俨然有小秘密的模样。

唐柠化身为福尔摩斯，此时她似乎已经戴上了专属的帽子，手里也握着特有的烟斗。

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段菲菲真正在等的人，是两个中的哪一个。

唐柠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杨明臣二人，试图发现点别的线索。

“好巧啊！”段菲菲与蒋旭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

要不是早就发现点内情，还真能被他们这表现欺骗过去。换作以前的唐柠，恐怕真的会以为这是缘分天注定。

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唐柠从迷雾中出来，开始睁大眼睛看四周。

蒋旭的眼神悄悄瞥过杨明臣，自他见到唐柠后，嘴巴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可能又碍于有人在场，不方便讲。

他又瞥向唐柠，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某一处发呆，并没有在意新来的两人。

看起来，杨明臣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好兄弟，让我来帮你！

蒋旭的心中充满了使命感，他看向段菲菲，咧开嘴一笑：“菲菲，你过来，跟你说个非常劲爆的消息！”

“这……”段菲菲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唐柠的脸色，想去，但又不想把唐柠一个人丢下。

好的，二选一的排除法迎来了最终答案，段菲菲心中的那个人是，蒋旭。

身份不同，评判标准自然也不同。

唐柠换上挑剔的目光，准备再次评估一下蒋旭，可是，她不爱跨班社交，对蒋旭的了解也不多。

看段菲菲这样子，唐柠轻叹一口气，挥了挥手，先放她出去交流感情。

在没有搞清楚状况前，她可不想做恶人。

两人嬉笑着离开，活跃气氛的人走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沉默。

唐柠也不反感与杨明臣待在一块，只是她自认为两人了解还不算多，也不知道他平时爱好些什么，一时间想不出能打破安静的话题。

况且杨明臣也不是一个天生热闹的人，不像段菲菲或者谢青川那样会一直找话题。

一旦两人皆无话，那尴尬的感觉已在场上蔓延。

唐柠正想找个借口先行离开，杨明臣恰好说道：“他们应该不回来了，我们先回教室吧？”

想着正好顺路，她同意了。

默默地走了一段距离，杨明臣终于再次开口：“抱歉。”

“啊？”唐柠感到疑惑。

“上周……聊天的事情。”杨明臣简略地概括事件。

唐柠恍然：“那个啊，没事，我还得谢谢你呢，你还帮我解决了一个数学题。”

“不愧是你啊，喝了酒还思维清晰，这就是学霸吗？”为了活跃气氛，她还笑着调侃道。

其实她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自然也不清楚杨明臣酒醒之后经历了多少的心理建设。

不过，回想起来，那个语气词“呀”还在她的眼前，唐柠忍不住偷笑。

再看现在一身正气的本人，实在是反差感极强，要是被别人知道，估计会惊掉下巴。

杨明臣停顿一瞬，而后又说：“第二天给你发消息，你没回。”语气淡淡，却莫名透露着几分委屈。

“那应该是我没看见，一般没有别的事情，我不太会看手机，所以没有回你。”唐柠向他解释。

杨明臣心里轻松下来，感慨道：“你学习真努力。”

唐柠出声打住他的赞美，笑着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我都有点不敢认了，毕竟，有人喝酒还能做题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杨明臣还以为自己说的让她感觉到不舒服，连忙补充。

“不要紧张，跟你开个玩笑了。”唐柠狡黠地弯眼一笑。

看到她的笑容，杨明臣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很早开始，他就关注到了这个女生，那是比在图书馆遇见更早的时候，真的要追溯，能够定位到升入高中的第一次月考。

在初中时，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成绩好，品德好，人缘好，常年挂在初中成绩单的榜一。

然而高中后，一直有人压他一头。

少年意气，性格中总带点争强好胜，他好奇究竟是何人，于是偷偷跑来观察唐柠好几次。

找个借口从他们教室前路过，视线悄悄寻找坐在里面的女生。

每一次他都能见到唐柠，或者伏案桌前，认真学习，不管周围如何吵闹，她的身上自带一种安静、静谧的感觉；或者在和人聊天，浅笑嫣嫣时，眼睛弯成月牙状，非常好看。

其中有一次，他们的视线悄然对上，唐柠歪了歪头，重新转回去看书，而他停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此时他在年级中已经小有名气，因为不愿打扰女生的正常生活，他没有找第三个人问关于她的事，也尽量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

他逐渐不从1班门口经过，他逐渐把重心转移到学生会上，他逐渐忘记那一眼的心跳。

然而，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那个普通的周末，他正好去图书馆，也正好遇见了她。

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那一刻，曾经的心跳感再次被唤醒，原来所有的情绪并没有消失，只是被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杨明臣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在自己的胸腔中，活跃跳动的心跳声，比以往更加激烈，更加响亮。

他欺骗不了自己。

长大的杨明臣，不会再一次当懦夫，也不会再旁观。

既然有好感，那就去争取。

于是他行动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教学楼，这里的人流量比一路走来途经的地方的人流量都要大。

吃完饭的同学们三五成群，从四面八方赶回来。

所有人在经过某一个地方，见到某一场景时，皆是惊讶地睁大双眼，悄悄指着那边窃窃私语。

“那是什么情况？他们……”

“不知道啊，没听说啊。”

“有知情的吗？”

问了一圈，也没人能说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见到的人正是唐柠和杨明臣。

高三，正是学业繁忙，课业紧张，学习压力巨大的时候，此时，任何一点别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瞬间把注意力集中起来。

“弓太满则折”，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舒缓情绪的一种方式，能让他们短暂地从沉重的压力中脱身。

现在，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的谈资都变成了“杨会长身边的女生究竟是谁”。

唐柠也感受到了与平时相比，明显增加了许多的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是她和段菲菲一同行走在路上时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忍不住惊叹道：“杨会长的关注度真是高啊！”

这也是杨明臣一直在担心的事情之一，生怕女生会不喜甚至是厌恶众人的目光。

他问：“你讨厌吗？”

唐柠沉吟道：“讨厌也算不上，只是有点不习惯，我为人很低调的！”

可不是，明明坐拥年级第一的名声，却从不在其他方面出头，同学们光知道有这么个人，具体是谁，长什么样，皆不了解。

就算从他们身边过去，也不知道这个纤细苗条的女生就是传闻中的“考神”。

杨明臣轻笑，非常赞同。

“你不担心传出什么吗？”他又问。

算是提前给唐柠打一支预防针，先清楚她的想法，再思考如何控制未来的事态发展。如果她不愿意待在大众的目光下，杨明臣也可以配合她低调。

唐柠奇怪地问：“担心什么？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啊。”

那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将杨明臣预先想好的回答全都推翻。

他不知该庆幸唐柠这钝感力，还是该遗憾她的钝感力。

前者意味着她还不明白人言之可畏，后者意味着她真的对自己无感。

“你教室到了，我也回去了。”已经到了6班门口，唐柠停下脚步跟杨明臣道别。

“那下次见。”杨明臣还有些意犹未尽，怪这路怎么这么短。

“拜拜。”

唐柠挥了挥手，继续往教室走。

她还在想，自己先前的反应到底有多迟钝，从他们教室那栋楼的楼梯口出来，沿着这走廊就是6班的教室，段菲菲就是在这儿突然变得端庄文雅。

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