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也是穿越者。”

“那个朋友，是不是你本人？”

这般奇怪的对话，发生于警校内的某一处角落。

两个帅哥蹲坐在樱花树下，在花雨的掩护下，异常严肃地进行接头。

一个是御法川崇，已经把偶像人设忘得一干二净的搞笑选手，用着标准的亚洲蹲，眉头紧皱，脸色肃穆，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只要不是那个就好。

另一个则是渡边悠司，这段时间的训练让他的皮肤变得更健康了，他难得没有在笑，而是拿出了学术研究的态度，双眼亮得惊人。

虽然他们都很正经，但无奈姿势太奇怪，把大好的氛围给弄得一团糟。

御法川崇想绷住，但没成功。

“咳咳咳——不是，你为什么这么想？”

“一般用这个句式的，都是在描述自己，你不知道吗？”

“可我真不是。”

渡边悠司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的表情，安抚道：

“好好好，不是你。”

见到这个态度，御法川崇知道自己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只能自欺欺人地点点头，假装对方信了。

明明这个法子是八月一日出的，怎么就不管用呢？

尚不知晓E-1174风格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八月一日和他通的电话里，十句里有九句都是E-1174的发言，八月一日只是个无情的转述机器。

不过如此低效率的方式注定不长久，所以E-1174在手机里注册了一个邮箱，直接通过邮件指挥御法川崇，优化掉了八月一日。

这样也方便八月一日专注于日常生活，不被御法川崇打扰。

最重要的，是给堪比哈士奇的E-1174一个发泄精力的渠道。

面对御法川崇的求助，E-1174很是淡定地窝在系统空间内，边玩手机边回复：

【不慌，你把我的账号给他看，就说我是那个穿越者，哦记得看了把这条信息删了。】

叮咚，手机收信提示音响起。

御法川崇赶紧从□□里掏出手机，看完了E-1174的消息后，恍然大悟，马上按照要求删了这封邮件，然后将E-1174的账号展示给渡边悠司看。

“这就是我那个朋友，你可以通过邮箱和他沟通。”

渡边悠司惊讶地接过手机，半信半疑地点开锁屏，看向邮箱的联系人。

御法川崇没有给E-1174添加备注，所以上面用的是E-1174自己给自己起的昵称：E宝。

“E宝？”

“是的，他比较……有个性，是个很有趣的人。”

“哇哦，消息删干净了吗？”

“删干净了——嗯？”

因为渡边悠司的语气太过平静，御法川崇根本没思考，回答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不对，猛一抬头，看见渡边悠司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别误会，我是不想看你们的私人聊天记录。”

“哦哦，哦……我还以为啥呢，没事，随便看，无所谓的。”

御法川崇吓得都结巴了，脑内疯狂思考自己和E-1174都聊过什么，有没有什么敏感的话题，但在紧张之下，什么都想不起来。

而渡边悠司也不客气，得到许可后就点开了对话框。

邮箱里并没有太多对话内容，除了一开始的打招呼外，就是些毫无营养的聊天，无非就是“早上好啊”、“晚上好”、“开摆！”之类的废话。

看起来非常普通。

“怎么样？”

御法川崇小心翼翼地询问，得到了渡边悠司的一个灿烂微笑。

“看得出来，确实挺有趣的。”

“是吧是吧……”

见对方没有察觉异样，御法川崇正想松一口气，伸手要把手机拿回来，然后看到渡边悠司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啪嗒啪嗒地朝里面输入了什么。

【你好，我是渡边，很高兴认识你！】

打完招呼后，渡边悠司还贴心地将手机页面展示给对面看，但也只是展示。

E-1174通过监视眼看到了全程，不存在的眉毛一挑，给渡边悠司的人物档案里添了几句，然后拿出精神来输入了回话：

【你好，我是E宝哦（=w=）】

渡边悠司愣了一下，随后爆笑起来，快速输入了回复。

【居然还会用颜文字，你是真人还是AI？】

御法川崇看了又紧张起来。

在他的认知中，系统都是人工智能，即使再像人，也还是AI。穿越者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绝活，渡边悠司明显是技术类的，说不准有针对AI的技能，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E-1174。

如果E-1174知道御法川崇在想什么，它绝对会丢下一句：我比你都像人。

原本就是人类的E-1174根本不慌，除非能顺着网线打过来，不然绝不可能被鉴定为AI，所以回答起来相当从容。

【这个时代有这么像人的AI？：P】

【说不准哦，世面流通的技术一般都不是最高端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黑科技能做到呢？】

E-1174翻了个身，瞅一眼渡边悠司的表情，然后从废话集里复制了一段进去：

【你说得对，但是你如何证明你自己就不是一个被设定好的AI？这个世界是不是缸中之脑的幻觉？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自我意识从何而来，是灵魂，还是脑细胞间的电信号导致的幻觉？】

这一连串下来，把两人看沉默了。

“你看，我说了他很有趣的。”

“确，确实。”

渡边悠司的笑容都变得勉强起来，但似乎并不是因为被废话搞无语的，而是真的仔细考虑了E-1174的话，并因此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情。

这一点变化E-1174自然是不会错过的，虽然它是用别人转播的画面来观察，没有办法开透视挂，但长期以来的辅助工作也不是白干的。

它的直觉变得更强了，虽然一般没什么用。

【所以我是否通过了人机验证？OWO】

手机铃声响起，将渡边悠司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到回复，他才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复杂，是自己想太多，不禁长舒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舔舔嘴唇，轻巧地敲起字来：

【恭喜你，通过了哦！】

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敲完，渡边悠司抬起头，一个不注意撞上了御法川崇的脑袋。

渡边悠司吃痛地往后一仰，这时才发现御法川崇刚才把脑袋塞到了自己头上，一直在盯着他和E宝的聊天过程，看起来就像守在考场外的家长，在E宝通过人机验证后比他还要开心。

这么看，他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渡边悠司如此想着，感动了自己，将手机还给了御法川崇。

御法川崇还揉着脑门的包，看到手机被送回来，还有些茫然，如果他记忆没问题，刚才渡边悠司才刚和E-1174认识吧？

这就结束了？八月一日的剧本还没演完呢。

“所以，你们这就聊完了？”

渡边悠司没急着回答，拍拍膝盖，扶着腿麻了的御法川崇站起来，帮着把落在身上的花瓣拍干净了。

然后他也从裤兜里拿出了同款手机。

“没呢，之后加个好友慢慢聊就是了。”

“啊？”

御法川崇的眼睛都快瞪得飞出来了，这形状，这颜色，这质感，这和他的手机不是一模一样吗？！

他清楚地记得，他手上的这个手机是系统给的道具，会自动变换成这个世界最新款的手机，代表着手机这一领域的最高科技结晶。

然后这个结晶就出现在了渡边悠司的手里。

难道渡边悠司也有同类型的系统？还拿到了同款道具？

“怎么了，我以为既然你有这款手机，你就应该知道的。”

渡边悠司歪了歪头，同样露出疑惑的表情，甚至比御法川崇还要疑惑。

“我就是这款手机的研发者之一啊。”

（二）

御法川崇的眼睛干了，嘴角疼了，脑子累了，震惊已经说腻了。

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穿越得不是时候，这一点版本红利都没吃到啊。

最近的穿越者好像都是卡着警校篇的时间点冒出来的，而且一来就展现出了逆天的能力，一旦发育起来，就没有原作角色什么事了。

其中，渡边悠司表现出的能力最为明显且实用。

“说实在的，我很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来当警察，是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任务吗？”

“为什么不能当警察？”

“你的发明能力这么强，当个科学家，或者靠专利吃饭，都比当警察要活得好吧？”

“可是我要当个好人啊。”

面对御法川崇的疑问，渡边悠司十分坦然，说出了重复无数次的回答。

这个时候的他，眼神清澈得惊人，夕阳的暖光打在身上，为他渡上一层圣洁的光辉，宛如天使降临。

但对御法川崇这种直男来说，完全免疫。

御法川崇不为所动地又扒了一口饭，喝了一口汤，然后继续问：

“当好人不只有警察这一途径，当科学家也可以啊。”

你看人家阿笠博士，手握多种黑科技，在学术界也小有名气，但一直在主线过得好好的，被人怀疑是酒厂BOSS也有作者亲自辟谣，稳坐红方。

“但当警察是最便捷、最保险的途径。”

“保险？”

渡边悠司严肃地点了点头，将空碗和筷子放到一旁，双手交叉虚握在桌面上，摆好姿势后，将自己的故事缓缓道来：

“其实我是从婴儿时就穿越过来的，但是直到四年前，我才想起前世的记忆。”

“同时，我的系统也姗姗来迟，按它的说法，它上任当天起迟了，没有赶上大部队，只能等下一趟，所以现在才来。”

“随着系统的到来，我的任务也终于揭露。”

渡边悠司深吸一口气，露出难得一见的愁容。

御法川崇默默将汤挪到一边，防止自己听着听着被呛到。

“系统告诉我，我的任务是加入黑衣组织，成为黑方的传奇特工。”

“……所以这和你当警察有什么关系？”

“就这么说吧，我不喜欢黑衣组织，也不想当什么武力派，我就想当一个普通的发明家。”

“但是因为这个任务太久没有完成，系统自带的祝福会帮助我走上这条路，我必须找一个办法抵抗这个祝福，所以我才选择了成为警察。”

一段沉默。

御法川崇感觉自己的脑容量有些不够用了。

原来任务是可以拒绝执行的吗？他不用赚什么点数维持生命的吗？原来他的科研能力是天生的，不是外挂的吗？！

他感觉自己更加卑微了。

这个时候，E-1174熟练地出来缓和气氛了。

加上渡边悠司的邮箱后，E-1174便不再用御法川崇的手机中转，直接发到了渡边悠司的账号里。

它也没掩饰自己能看到现场的事实，接着刚才的话题就问：

【你能拒绝完成系统任务，是不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是胎穿，这个世界已经将你认定为原住民，系统无法控制你的生死，也就不能逼迫你完成任务？】

渡边悠司看了消息后，先是惊讶，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他将信息拿给御法川崇看了之后，直接对着空气回答道：

“或许是这个原理，但真实原因其实是我的系统也不喜欢这个任务，还非常支持我的人生目标。”

“你的系统这么有人性？！”

御法川崇心里直呼不可能，怎么会有人的系统不仅不能聊天，还是个自动应答机的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相对御法川崇的羡慕，渡边悠司倒是有些尴尬，他迟疑了一下，才道：

“因为我不完成任务，所以没有点数，没有点数就解锁不了商店，也升不了系统的等级。”

“到目前为止，我的系统主要的功能就是陪我聊天，聊多了……就有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