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安带墨白到住处，顺带给她丢了一身麻衣。
他还振振有词道：“训练营里摸爬打滚，你的那衣服还能穿吗？”
墨白：……
好有道理，她无言以对。
她熟练的给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灰，换上了和沈随安相似布料的衣服，迅速地进入工作状态。
等沈随安看见后，嫌弃的瞥了一眼，直言道：“好丑。”
墨白：……
是是是，你最好看。
她愤愤擦干净脸，一扭头，一个黑影砸向她。
墨白轻巧接住。
“这是？”
沈随安找了个凳子坐下，随口答道：“毒药。”
墨白的眼睛徒然睁大，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像是在说：
你开玩笑吧。
沈随安嗤笑一声，下巴微微扬起，露出那张过分的年轻的脸和清秀飘逸的眉眼，以及隐藏在眼底的不为人知的冷漠和恶趣味。
他怜悯道：“小丫头，你是药奴。你知道药奴要做什么吗？”
“试毒，解毒，尝毒……是没有主权的玩偶，是药鼠另一种形态的体现。小丫头，现在走本医可不拦你。”
墨白缓缓点头。
“可是……”墨白犹豫的开口，“只有……毒吗？”
水洗过后的皮肤越发白嫩，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生命力，与此相反的是那双黑得深不见底却意外干净的墨瞳，直勾勾的看着他，眼底闪烁着犹豫，像是做错事不知道如何告知家长的孩子。
“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吗？”
“……洗衣，做饭，采集草药……除此外的任何事。”
墨白小心翼翼的说着，试图以别的价值交换，得到留在这里的权力。
沈随安听见这些意料之中的话，眼底闪过一抹无趣，冷漠的给出答案：“不行。”
“额……”
墨白皱眉，像是苦恼要怎么做才能留下，漆黑的睫毛垂下，投出一片阴影。
“那好吧。”
墨白干脆的说。
“什么？”沈随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没有看见预料中犹豫挣扎的表情后，大脑因为意外出现一片空白。
好吧，准确来说是犹豫了，只是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你不要再思考一下？”
沈随安难得“通融”了一次，“本医的毒可不是训练的那些小毒，每一种皆可致命。”
“你会死的很惨的。”
“如果按您这样说——是的。”
墨白用柔软干净的声音说，“但是，我不能回去。”
“对我来说，那里太危险了。”
“哪怕被毒死，被野兽咬死，被陷阱杀死……那里都对我来说都太过危险。”
墨白弯着眼睛，安静道：“所以我不能回去，从一开始就只有一条路。”
“而且……您是神医呀。”
墨白露出一个干净，柔弱却又充满活力生机的笑容，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透露出世间罕有的信任与依赖，“一个真正厉害的医者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药奴死在一个小小的毒药上，不是吗？”
沈随安一愣，突然放肆大笑，片刻后，他停住笑声，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墨白，自言自语道：“真可怜，难怪会被那个疯子盯上。”
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怜悯，就像知晓结局的旁观者看着现在无力挣扎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墨白耳朵动了一下，绝不可能听到的细小的声音落入耳中。
谁？被谁盯上？
墨白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可还没等她表达出自己的疑问，沈随安就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挑挑拣拣出一个小小的被捆起来的牛皮纸袋，毫不在意丢给墨白。
“试试。”
就像是无害的糕点一样随意。
沈随安用手撑着下巴，浅棕色的眼珠里隐透着一丝调笑，“猜猜我用多久可以解毒。”
墨白没有回答，扫了沈随安一眼，用软糯干净的声音问：“只要我吃下它，就可以留下来？”
沈随安矜持地点了点头。
墨白用那双柔软白皙印着浅浅伤痕的手拆开线绳，暴露在空气里的是深灰色的粉末——完全不像用植物提取物制作的药物。
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沈随安猛地跳起来，震惊的看着墨白，“你你你，谁让你直接吞了。”
你是真想死吧，这一包药的毒性可以干翻一车的你知不知道
沈随安抽出银针想要给墨白压制毒药蔓延的速度，一把抓住墨白抽风似的手。
“等等……”
墨白咳了两下，眼白直翻，不像是中毒了，反而像……
“水，给我水……咳咳……”
沈随安愣了一秒，不知想到什么，脸瞬间黑了，但还是臭着脸给墨白倒了一杯水。
喉咙里的异物感消失，墨白舒服的瘫在椅子上，眼睛半眯着，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折射出彩色的光辉。
呵。
沈随安看着屁事没有的墨白，又想起刚才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脸黑了一个度。
他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告诉我……”
墨白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点了点头，用一贯轻柔软糯的声音说：
“是的，我，百毒不侵。”
所以你根本不是相信我，而是仗着自己百毒不侵故意来耍我玩。
沈随安无比觉得刚才的自己像是个傻瓜。
骗子，都是骗子。
沈随安委屈地都要哭了。
“当然，我也不知道这个毒对我有没有效，如果有效的话，还是要靠神医大人呀。”
墨白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用那双幽黑清澈，比月湖还干净的眼睛看着他，让人感觉无比的真诚与信赖。
“神医大人才是我真正的倚靠呀。”
她说的是真的。
像是心底埋下的暗语，像是出生时埋下的烙印，沈随安脑子里突然出现这句话。
他抬起头，露出那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脸，挑剔的看着墨白，露出一个看似严肃实则傲娇满满的表情。
“很好，你合格了。”
沈随安矜持地抬起下巴，吐露出墨白归宿的判决：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药奴。”
“好的，大人。”
墨白用她独有的软糯清甜的声音柔柔道：
“那么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