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鹿星桃好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了魂儿，目光毫不避讳地停留在他身上，直戳戳地定格在原地。
不知不觉间，愣了神，就连他什么时候消失在人群中都不知道。
周围充斥着密集的人声。
许江年慢悠悠地走到小姑娘身旁，在她耳畔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这声音格外醒神，一下子就把她从混沌的意识中抽离出来。
鹿星桃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眼，望向他。
许江年两只手抄着兜，靠在墙上，正以一种极其散漫的姿态站着，跟没有骨头似的。
他垂眸，似笑非笑地盯着鹿星桃看，眼神张狂又桀骜，深黑色的瞳孔揉着细闪闪的光。
他直起腰来，晃悠到鹿星桃面前，微微弯腰，俯下身，把目光大方、笔直地回给她。
鹿星桃回避他的眼神，温吞问：“你……又抽什么风？”
“你刚刚看的不是挺入迷的吗？”
许江年唇角一弯，嗓音里藏着数不尽的笑意，揶揄道：“我现在把脸凑到你面前了，就不想看了？挺难伺候。”
“谁在看你啊，少自恋了，”鹿星桃僵直在原地，耳根红了大半，用指腹摩挲着矿泉水瓶，小声嘀咕，“球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生。”
他默笑。
经过这几天称得上和睦的相处，许江年已经习惯小姑娘理不直但气壮的任性模样了。
接着，他转眼又把注意力放到鹿星桃手里紧攥着的水上，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嘴：“给哪个男生的？”
看到少年从内到外散发着的忐忑感，鹿星桃顿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句带点阴阳怪气的话究竟在内涵谁：“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莫名其妙的？”
半天都等不来小同桌的表示，许江年无言望着她绞尽脑汁的样子，像皮球似的闷闷泄气，还有点不服气的愤懑：“亏的我还帮你出气，小没良心的。”
“……”
猛然间，鹿星桃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试探性地把手中的矿泉水往他那儿递了递。
许江年悄咪斜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而是故作矜持，实则有只手已经不太老实了。
看着他强行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还摆出一副“你有本事别给我，反正我不想要”的傲慢模样，鹿星桃捂着嘴偷乐，这会儿的许江年还有些可爱。
比他不说话时的样子可爱不止千倍、万倍。
最后演变成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别装了，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的。”
“算你懂事。”许江年额间冒着虚汗，唇角强压着喜悦，接过那瓶水，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
鹿星桃歪头看他，小女生笑起来特别甜，有些好奇地问：“刚刚有那么多女生抢着给你送水，你怎么不喝？”
“这个嘛……”许江年盯着矿泉水瓶，皱眉思索了片刻，然后回答，“你给我送的水比较甜。”
“啊？”
听到这话，鹿星桃仰头望着他，察觉到字里行间有点话里藏话的意味，“矿泉水哪有味道？不是都一样的吗？”
“你没听过那句广告词？”许江年挑眉，掌心衬着那瓶水，“农夫山泉，有点甜。”
鹿星桃：“……”
搞不懂他是真觉得幽默，还是临时打圆场，小姑娘没有吭声。
好在下半场即将开始，裁判提前吹哨，让这个令两人都尴尬的话题不攻自破。
上场前。
许江年又灌了一小口水，手向前戳了戳，“我去了？”
鹿星桃纳闷，心想你去就去呗，问这话的意思是还得征求我的批准？
不过也并不反感，因为这样有种当皇上的感觉。
她木讷点头，表示“朕批准你去了”。
忽地，他揉了揉鹿星桃毛茸茸的脑袋，扯出一个灿烂且张扬的笑，这个笑容仿佛可以抵挡世俗万物。
“你在这儿乖乖待着，江爷等等把那俩人拉来给你请安。”
他说。
下半场开始。
在发球前，许江年跑到宋景俞身旁：“这把他们估计要打围攻针对，等等我找机会多把球传给你。”
宋景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清楚许江年在灵活性这方面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强，是打拉扯的一把手。可少年心气上涨，占了大多怄气的成分在里面。
内心暗忖：“你明明说下半场给我打辅助的，怎么到头来这话说得要我给你点炮一样。”
搁谁谁乐意？
他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在许江年背上拍了一下：“你回防不行，这把我来负责主防。”
“……”
要求有点无理，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许江年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和他起一次争执，便欣然同意了让他来负责主防。
裁判给宋景俞发了球的同时吹哨。
他拿到球，急忙往左带，校队的两人立马紧随其后，准备双重施压，围攻他截拦住这个球。
情况不太妙，光靠一个人很难抵挡住两人的猛攻，许江年预判着三人的行动轨迹往中场的位置跟，等着宋景俞给他传球。
果然不出所料，他被两人压到篮板下，许江年已然蓄势待发，打算接到球就冲去三分线内，跟他们打持续拉扯。
按理来说，他这时放弃主防，给许江年传球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虽说不能保证胜券在握，但至少有个七八十的概率可以靠拖延时间来得分。
他也的确打算这么干。
可谁知道，宋景俞手一挥，球却没飞出去，仍然紧紧握在他手上，跟抹了强力胶水似的。
这一假动作不仅唬到了正在围攻他的两人，同样还令被当作幌子的许江年有点吃惊。
宋景俞本想借着这个假动作，越过两人的身位，换到中场继续对峙，结果反其道而行之，校队的人三两下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非但没有上当，且反应非常灵敏迅捷，一只手张开放在侧面，一只手放在他面前，至始至终围绕着他，阻挡他给许江年传球。
“我日，打球脑子都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