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几来分钟，他们可以说是刚拿到试卷就被赶了出来。
正值上课期间，教学楼四面八方听不到除讲课学习外的半点噪音，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显得的波澜不惊。
抛开走廊上罚站的两人。
天干物燥，更何况是人。虽说这两天淮城的气温已经逐步往下降了几度，能感受到轻风划过脸颊所带来的凉意，但俗话说，心静自然凉，因为传悄悄话纸条被误会为“作弊”的两人，那心是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尤其是鹿大小姐，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反而还善意点醒许江年不要做出偷鸡摸狗的行为，怎么就被英语老师不分青红皂白的罚到门口一块站着了。
倒霉催的。
既然事情已经出，那么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鹿星桃背靠在瓷砖墙上，试图能让内心冷静点，不然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伸手把他掐死。
“点真够背的，这都能挨抓。”旁边的人抢先埋怨。
“该说这句话的是我好吗？”
鹿星桃长长的叹了口气：“要不是你想让我帮你作弊，我们怎么可能被赶出来罚站。”
许江年比窦娥还冤，“小同学，话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作弊了，不是你莫名其妙给我传了张纸条才导致我们被误会，然后被罚到门口站着的吗。”
他正气凛然地说完自己的呈堂供证。
但任何解释在气性上头的鹿大小姐看来都叫死鸭子嘴硬，没有一点说服力。
“那你考试的时候一个劲儿往我这儿瞄什么？”鹿星桃非常不服气地反驳他。
“爱信不信。”
许江年没打算拿刀架在小姑娘的脖子上逼迫她相信自己，这点清白对他来说可有可无，至少鹿星桃不会像谷莲，手里无从证据，张口闭口就是诬陷，清水都能被搅成红颜祸水。
再加上这段时间刚开学，事儿多的一批，人心本来就糟糕，外头的天又跟蒸炉似的闷，恐怕继续争辩下去的话，他们能互相掐起来。
好男不跟女斗，所以小江爷大人有大量，左思右想后决定再包容这姑娘一次。
嗯。
最后一次。
应该吧。
下课铃打响的前一秒，英语老师像是和铃声有感应般，立刻从板凳上站起来，拍了拍手，让大家把手里的动作停下，从后往前开始传试卷。
班级里顿时议论声四起，有围在一块讨论题目答案的，还有些八卦的勾头往窗外打量着罚站在门口的两人。
试卷很快收齐，英语老师简单清点了一下，见数量差不多，抱着那沓试卷走出班级门，看了看还在老老实实罚站的许江年和鹿星桃，鼻腔里泄出一口气：“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一下。”
他们一左一右地跟着老师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路上，想到许江年连老师，亲妈都敢呛的脾气，鹿星桃的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抓紧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偷偷交代了他几句：“等等你千万别发脾气，毕竟是我们先传纸条的，你要是发火，老师肯定认为你是气急败坏，到时候真的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管她说什么，你就嗯、哦、认错，只管附和就可以了。”
许江年散漫地嗯了一声。
总觉得有点不靠谱。
鹿星桃从小品学兼优，几乎没有去办公室里喝过茶。
这次虽然是个误会，但对于她来说，可能是有史以来在学校里犯过最大的错误，不说清楚的话还得被请家长。
鹿星桃不想麻烦林念在上班时间还来要学校帮自己收拾烂摊子。
许江年刚答应完没两秒，又舔着唇笑：“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难不成你怕？”
鹿星桃表情很凝重，紧张得手心都捏了把汗，无情无绪地盯他：“我怕什么？你不要乱搞事情。”
“行，”许江年笑出声，“要不你求求我？”
鹿星桃骂：“我求你个大头鬼。”
才刚下课不久，办公室里只有两三个老师在。
其中就包括他们的班主任张安，他站在打印机前复印教案，手里拿着泡了枸杞的玻璃杯，热水的蒸汽不断向上冒，一边小口抿着，一边和在场的老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英语老师进门时和他打了声招呼。
“戴老师下课了啊。”
张安抬头，一眼看到了跟在后面，脸板得像黑白双煞的二人，笑着打趣：“怎么来跟了俩护法进来。”
“犯错误了呗，”英语老师说，“考试时间传纸条，被我发现了。”
张安直起腰，认定鹿星桃不是干这种事的人，直接对许江年进行一顿批评：“许江年，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难不成等高考的时候还有人给你传答案？”
许江年倒没像身侧满脸透露着心虚的鹿星桃一样，语气反而冷静又坦荡，看着光明磊落的：“老师，要罚就罚我吧，是我先勾搭鹿星桃同学传纸条的。”
本来鹿星桃还怕他会因为气不过而和老师大吵一架，可这时候，社会大佬的态度却意外的温顺、可靠。说话时的眼神坚定不移，带着十足的底气。
她还有点被感动到了，忍不住多看了许江年两眼。
张安压着声音笑：“这会儿演起同学情深的大戏了，作弊前寻思什么了？”
“行了，我又没说你们两个作弊，别紧张。你看那姑娘，头上都冒汗了，”英语老师从旁边的位置上扯出两只板凳，让两人坐，“但考试期间传纸条是坚决不允许的。”
鹿星桃抿着唇，乖乖认错：“对不起老师，我们下次不会再犯了。”
“嗯，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
接着，英语老师在试卷堆中找出他们的试卷，大概扫了一眼，许江年的卷子上只写了几道选择题，瞎蒙还都是错的，甚至有两题还写到括号外去了，她紧皱着眉头看完，按捺着脾气道：“许江年是吧，我记得你去年拿过咱们市物理竞赛的冠军，怎么偏科那么严重？你自己也得上上心，高考不止考理科，文科也很重要。”
许江年假模假式地敷衍：“嗯，老师，我知道了。”
英语老师又看了下鹿星桃的卷子，女孩子的字很漂亮，ABCD写得很端正，和许江年一样也只写了选择题，他们唯一不同的点就是女孩的答案全是对的。
“鹿星桃同学的文科成绩看来不错啊，”英语老师看完鹿星桃的卷子表情有所缓和，嘴角略弯，“我有个主意，你们两个不刚好是同桌嘛，平常在一起可以互相辅导对方，共同进步。”
张安在一旁附和：“我觉得戴老师这个办法可行，同桌之间就是要相亲相爱，做到双赢。”
英语老师问：“你们觉得呢？”
突然被cue到的两人露出妥协的笑，点了两下头意思意思。
由于快要上课了，两位老师又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就放他们走了。
出了办公室的门。
事情比想象中要好解决的多，这还要感谢许江年没有真的把鹿星桃的选择题答案抄上去，英语老师这才没往作弊那方面去怀疑。
只不过他一开始真有这心思抄。
鹿星桃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心情没有像罚站时那样糟糕，看许江年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亲切，“听到没？老师让你多向我学习。”
许江年嗯了声：“老师还说让我们相亲相爱。”
“喂，谁要跟你相亲相爱啊。”鹿星桃喃喃低语，被这一句话闹得竟然有些脸红。
事情顺利解决，鹿大小姐这会儿心情不错，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
“你不应该谢谢我吗？小白眼狼，”许江年眉梢一抬，慢条斯理地提醒，“我刚刚可是替你挡刀了。”
“嗷，”鹿星桃对这件事不可置否，低下头，掌心碰拳，表演拙劣又夸张，“那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了，小女会报答你的。”
许江年轻佻地抬了一下眉，“行啊，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免费帮你辅导功课还不算报答啊？”鹿星桃仰起头，狐疑地凝视着他，温吞道，“你好贪心啊。”
“笨蛋，”许江年慢慢吐了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说：“我又不是不给你辅导，这算哪门子的报答啊。”
鹿星桃觉得这人有点趁火打劫了，勉强道：“那你想要什么？”
“要你。”
许江年的声音顿住，嘴角勾勒出一个心怀不轨的笑，指尖轻轻敲打着墙边围栏上的不锈钢扶手，随着节奏往鹿星桃身前逼近。
小姑娘的身子往后躲了躲，眼巴巴地望着他，讲话都结巴：“我……可以请你吃个饭什么的，但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
许江年的眉目舒展开，慢慢悠悠地说：“当我小弟。”
“……”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鹿星桃很不懂，刚刚自己的内心居然不明所以的有些兴奋。
太邪乎了吧。
“我想到个好办法，”在这尴尬又不自在的氛围下，鹿星桃突然急中生智，表情跟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猛然间抬起额头，“你下个月文科总分要是比我高，我就当你小弟。”
其实就是死活不想当你小弟。
许江年垂头看她，“我要是考得没你高呢？”
鹿星桃：“那你就给我当小弟。”
“给你当小弟？”
许江年好笑地重复一遍，抬起手，用掌侧敲了一下她的头顶，“你想得美啊。”
——
许江年内心OS：小样儿想得还挺美，让江爷给你当小弟？这事儿传出去以后怎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