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乌鸦一般黑。

用这句话来形容他们再贴切不过了。

在许大爷踏进班级门之前，鹿星桃原本认为奇葩的仅此挑染哥宋景俞一个人。

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一节更比一节强，许大爷隆重登场后不仅改变了她的看法，更是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了什么叫奇葩中的战斗葩。

睡醒了没事干想逗你两下，又怕你生气，于是特意用开玩笑的口吻在已经踩过的雷区上疯狂蹦迪。

最后还真情流露出一种“欸嘿！我贴心吧？”的表情火上浇油。

鹿星桃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表面上风平浪静，开始回忆起四天前在花店看到他的第一眼，印象不算太差。

少年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比女孩都端庄。

宽肩窄腰，屁股紧形有致，浓眉下的两只丹凤眼自带着贵气感。

可青春期终究还是浮躁的，鹿星桃藏匿在心中已久的叛逆心理正在一个劲儿的往出钻。

偏偏不如你意；让他看到自己急眼的样子岂不是正中下怀。

鹿大小姐虽说一直是乖乖女的性格，但生气的时候针对性很强，即使是这么一张校草级别的脸摆在面前亲自下场去哄，没个一时半会也哄不好。

不过依照许大爷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来看，他压根没准备收拾自己一手造成的烂摊子，直接撂挑子不干，把鹿星桃晾在一边凉快。

堂堂小江爷什么时候低三下四去哄过女人了？

至于哄没哄，这都是后话。

第二节课下课有半个小时的大课间休息时间。

下课铃一打响，教室里的学生霎那间人心涣散，乌泱泱乱作一团。

女生们调头找聊天搭子在座位上嘻嘻哈哈地说笑；有些男生则跟掐着点似的离座跑厕所，还有那么些未开智的跑到后面黑板报处拿着扫帚拖把互相追逐打闹，更有甚者从身后环抱住其他人玩“海姆立克急救法”。

老师们已经司空见惯了，管这类行为叫：人类返祖现象。

许江年也不例外，倒不像他们那样幼稚，拉着前桌的宋景俞就去操场上打篮球了。

“妖魔鬼怪都他妈聚一块了。”

张安在讲台上看到这一幕，无比嫌弃地撂下一句话往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往底下扫了一圈，喊出一个名为「桑忔」的人，“趁着课间你带鹿星桃同学去图书馆拿下新学期的教材，顺便带她参观一下咱们学校，熟悉熟悉环境。”

“啊，好的老师！”喧闹的班级里传出一道清脆洪亮的女声。

应声的女生叫桑忔，坐在鹿星桃的前面。眼睛圆圆的很大，笑起来时嘴角常常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性格外向张扬，仿佛心里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第一眼看上去就很单纯，没什么心眼。

应完张安的桑忔站起身来，伸出手，笑盈盈地盯着鹿星桃，热情邀请道：“走吧，咱俩去外面逛逛！”

“好鸭！”鹿星桃甜甜的回。

于是，两个姑娘亲密地挽着胳膊就出去了。

整座开明的面积比鹿星桃想象的要大得多，光是篮球场就有三个，绿化也很完善。操场后面还有一潭小池塘，里面悠游着几只鸭子和数条个头挺大的锦鲤，旁边的凉亭上挂着刻在很多学生记忆里的紫藤花，还有蜜蜂在四周环绕。

图书馆在德育楼旁边，远远就能看到「臻于至善，厚德载物」这标志性的八个大字悬挂在楼顶。

桑忔先是带着她去了趟图书馆领教材，图书馆分为两层，一楼有五花八门的小说和国内外名著，另外配有几间自习室。而二楼基本全是上课要用的书籍材料以及试卷习题。

乳白色的墙壁人赫然立着周总理的名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两人怀里抱着一沓书从图书馆出来后，桑忔提出要带鹿星桃去食堂看看，顺便熟悉一下路，防止哪天因为找不到路而挨饿。

鹿星桃自从患病早就忌掉油腻、辛辣食物了，现在以清淡为主，一日三餐都是家里人商量好轮流来送。

原本鹿星桃想着怀里抱书行动有些不便，直接回教室下次再出来逛，但看在面前的女生这么热心肠的份上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食堂和高中部的宿舍楼紧挨着。

这会儿还是上午，离午饭时间还早，食堂里压根没有人，正门的门把上用铁链锁紧闭着，但仍可以从超市那里的小门穿过去。

鹿星桃屁颠屁颠地跟在桑忔后头，贴心小向导指着窗口挨个介绍开明食堂的美食：“我们站的这个位置是卖麻辣干锅和麻辣烫的，厨师是川渝地区的人，所以不能吃辣的要慎重！最里面的窗口是卖炸鸡汉堡的，剩下来的全是炒菜、盖浇饭之类的碳水……”

七七八八介绍了一圈，桑忔的肚子忽地发出“咕噜咕噜”的肠鸣，鹿星桃虽然已经对油腻的食物无感了，但也忍不住轻咽了下口水。

两人原路返回从食堂小门出来，准备回教室的路上，桑忔表情微乎奇妙的挑了下眉，脸凑到鹿星桃旁边小声问：“鹿同学，你和你同桌关系怎么样？”

“怎么样？就那样吧。”

鹿星桃思索了几秒，反问：“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也没什么，”桑忔的语气平添了几分畏惧，“就是许江年这人你少接触为妙。”

鹿星桃茫然道：“他难不成会把我吃了？”

桑忔对她的淡定表示敬佩：“我去，你难道来之前没打听过这号人物吗？”

“打听过啊，”鹿星桃很认真地回答她，“咱学校的光辉人物嘛。”

“对了一半。”

桑忔点点头：“但不全是正面形象。”

鹿星桃一顿：“还有负面的啊？”

“我把你当姐妹才放心和你说的，你千万不要外传，不然我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桑忔左顾右盼了一下，低声说，“许江年初中就是这个学校的，初三的时候有个转校生老是来找他茬，据说有一回他们放学后在对面小巷子里约架，许江年手里拿把刀还想捅人，听后来人描述说他当时的眼神特别冷血，好像没有感情似的，连夜把那个转校生吓退学了。”

“啊，”鹿星桃回想到在花店那天，许江年可能就是刚打完架回来。不由得感叹一句，“他这么厉害吗？”

“……”

“姐们儿，这是该夸的事儿吗？”桑忔面色一愣，继续说：“还有高一的时候，许江年休了半年的学，听流传是因为打架把人打成重伤瘫在床上被对方家长追责，本来应该是被强制要求开除的，但他妈妈在教育局好像有认识的领导，最后还是私了结束了。不少同学去医院的时候还看到他住院部那里去呢。”

鹿星桃抬了抬眼，联想起宋景俞今早问他昨晚干什么去了，他说自己去医院了，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那么困。

此时，两人谈话间刚好途经三个里面规模最大的室外篮球场，里面有十来个男生在打篮球，墨绿色的铁网边缘或篮球架子下坐着一大帮在围观议论的女孩。

围观议论的对象自然是篮球场上正在挥洒汗水的少年。

开明的校服年年岁岁花相似，季季穿出来都审美疲劳。夏天永远是亘古不变的黑色运动裤，身上搭配着蓝白条款的短袖，外面有时套着件白色衬衫，除了冬天会替换成深蓝色冲锋衣，但那件衣服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许江年的校服穿得很松垮随意，和别人一样上身蓝白相间下身黑，但奈何长相出众，拥有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身高大概一米八三，典型的衣架子。

放眼望去，在整个篮球场上除了他几乎没人能驾驭得了这种如此不入眼的衣服了。

桑忔仰着头朝里探了一眼，“我靠”了一声，掌掴自己嘴巴一小下：“说曹操曹操到啊，我这什么乌鸦嘴。”

鹿星桃顺着桑忔的目光往里看去。

少年明媚似光，豆大的汗珠在皮肤上流淌，燥热且刺眼的日光洒在许江年的身上，毛茸茸的头发都变得金灿，篮球在他手上游移不定，留下一道道快速的步伐痕迹。

“哐当”的进篮声后，许江年溜达着下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嘴巴微张喘着粗气，像是条离水的鱼，胳膊一垂，搭在腿上。这期间，陆陆续续有几个女生过来，手里拿着矿泉水想递给他，结果他无一例外都是摆手拒绝。

宋景俞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不急不躁地走过去递给他，斜眼瞟了瞟不远处的鹿星桃和桑忔，跟他嘀咕了几句什么。

许江年接过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水顺着喉结缓缓滚动。

接着，他抬眼转头，扭头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

桑忔用手指戳了戳鹿星桃的手臂，声音有点轻颤：“他怎么朝我们这边看了？”

“不清楚。”

和许江年对视了三秒，鹿星桃低声道：“我刚刚观察了下，女生给他递水他都不要，男生给他递水他一把接过来就喝，你说他会不会性取向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