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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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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晴空万里,入了夜,乌云却逐渐聚起来,遮住惨白的月色,本就漆黑的夜,如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罗江流轻叩小院的门扉,四下静寂无声,魏初的声音便格外清晰:“进来。”

他闪身进屋,搓了搓冰冷的手,解下斗篷道:“叔父,阿姐。”

魏初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暖身。

魏谦本来在县衙领的抄录的差事,如今季玖既住在县衙,他不便适合再公然出现。为着季玖的安全考虑,九皇子在回阳的消息被罗松文瞒得密不透风,即便是皂吏们,也只当他是京城中哪位贵公子罢了。

保险起见,罗松文也不再与魏谦相见,这几日有事,都是让罗江流来回传话的。

罗江流抬头将热茶一饮而尽,这才急急忙忙开了口:“父亲问叔父,那布防图是由他先保管,还是还给杜璠?父亲说那杜璠不理正事,主将之位空缺,他为明威将军,却日日不理会军营中事,这样下去,十万边军形同虚设,西北危矣。”

“杜璠其人,不堪大用。自然不能还给他。可若是让你父亲保管,只怕对他不利。我原本还在想此事何解,如今倒好,九殿下既在回阳,这棘手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罗松文说季玖是带着皇谕而来,虽不知到底是何谕旨,可他毕竟是皇子,若由他暂管,不论他是上奏皇帝还是问罪杜璠,都比自己保管更为合适。

罗江流思考片刻,正待开口,忽听门外传来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敲打在了门上。魏初与两人对视一眼,起身打开门。

夜色漆黑依旧,别说人影,飞鸟都不曾经过一只。

魏初依旧警觉,四下又看了一遍,忽觉头顶有什么,抬头去看,只见一只羽箭正正钉在门头,她飞身将那箭拔下,才见箭头上挂着一枚玉佩。定睛一看,脸色大变,急忙道:“阿流,你来看!”

阿流上前接过她手中玉佩,面色亦是一变:“是鸳配!我爹从不离身的那块!”

这是罗松文与妻子的定情信物,妻子离世之后,这块玉佩便从不离身,而今却被人用羽箭钉在此处,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罗江流脑中一片空白,人却已经跑出屋子,被身后的魏谦一把抓住:“阿流,你父亲并非鲁莽之人,他若遇险,必会给我们留下找到他的线索。你与阿雩去县衙寻线索,我在此看看是否能找到将这玉佩送来之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若有线索,让奔宵来寻我。”

回阳东城之外,有一片杨树林。前几日落了雪,积雪覆了薄薄一层,踩上去时,积雪的咯吱声和枯叶断裂的脆响混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罗松文屏息藏在一棵需两人才能合围的树后,手中长剑满是血迹,想来经历过一番恶战。只是他左臂受了伤,虽简单包扎了,可那些人若顺着血迹寻找,找到他是早晚的事。

他能感觉出,那些人虽一直在寻他,却并不急着将他找出来,似乎笃定他根本无法逃脱。

他身上只穿着中衣,在寒冷的冬夜没有任何御寒之效,他又有伤,失血一直持续,即便没有被找到,只怕也坚持不了太久。

仔细回想着今晚,试图从回忆中找寻出一些蛛丝马迹,以求能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

布防图拿回来后,他原想同魏谦商量应该如何处置,奈何季玖一来,他与魏谦不方便见面,为保险起见,罗江流亦是两日未曾出门,谁知这一出门,便出了事。

他本已睡下,可布防图一事未解决,季玖又未离去,他实在睡不着,遂又起身来到书房,燃灯打开放图的柜子的锁,将图拿出来,仔细一看,却发现不对。

他原本在图上放了三根头发,如今图在原处,那三根头发却没了踪迹。

罗松文拿着灯四处查看,最终在地上找到那散落的三根头发。

若是风透过缝隙将头发吹动,也不可能三根全部落地,更何况,风将其吹落的可能微乎其微。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有人动了这幅图。

他瞬间警觉,不动声色将图收好,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一旁的剑柄。

县衙虽算不上防守严密,可若是有人能不被发觉随意来去,那便证明这个人武功定然不低。他心念飞转,却不忘时刻注意身后动静。

果然,有利器飞快向着他后背袭来,破空之声在静夜中十分尖锐。

他手中长剑豁然出鞘,转身的同时长剑挥出,袭来的利器险险被他阻拦于半寸之外。

是一柄长刀,刀尖微弯,西羌最为常见的武器。长刀的主人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斧凿刀刻般深邃的双眼。

亦是西羌人最为常见的特征。

那人并不恋战,与他缠斗片刻便抽身后退,撞开窗户一跃而出,几个起落间就已经远去了。罗松文追到窗前,心中狐疑,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腰间的玉佩,一触之下,腰间却空空如也。

他面色巨变。

起身时他分明记得自己将玉佩重新系在了腰间,如今却不见了。回想起方才那人与他近身缠斗的动作,他目光一凛,飞身便追。

他如今想来,只怕那人与他近身缠斗只是为了取走玉佩,而最终的目标便是将他引出县衙,毕竟在县衙内多掣肘,若他不出,便不能达成目的。

罗松文细细思量,那玉佩他终日不离身,回阳县衙上下皆知,有心人随意一打听便知玉佩对他而言的重要性。可若取走玉佩只是为了将他引出,在他陷入事先的埋伏后,他们大可以以多胜少,直接将他击杀。

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他自问任回阳县令以来,十分谨慎小心,尤其是为隐藏魏谦父女身份,他行事愈发低调圆滑,并无任何能与人结仇之处,即便是杜璠丢失布防图一事,他哪怕愤怒至极,最后也生生忍了下来。

布防图……

罗松文忽然想起,杜璠二人回了军中便再无动静,就如同丢失的布防图与他毫无干系,他只道杜璠许是过于自责后怕,不敢再有动作。如今想来,却是十分不对劲。

倘若他害怕,更会紧盯着自己,一旦布防图找到,这必掉的脑袋便算是保住了。可杜璠,竟连派人来问都没有。

乌云愈发厚重,逐渐有冰凉的雪花飘落下来。罗松文轻呼出一口气,小心地活动着自己快要被冻僵的手脚。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越来越近,搜寻他的人依旧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缓慢缩小范围,意图将他围成瓮中的那只鳖。

他在魏衍麾下接近十年,跟着他经历了大小战役无数,可到了回阳后,能够与人真刀真枪拼杀的次数屈指可数。仅有的几次,还是拓跋闳称帝以后派了几支不成气候的小队前来骚扰,他与边军前后夹击,将其尽数歼灭后,便再不曾来过了。

算来也有两三年了。

罗松文紧了紧左臂上包扎伤口的布条,咬着牙站起身来。那道伤口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北地夜晚的极寒才是让他陷入险境的首因。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武将,也难以抵御这足以将人冻僵的寒冷。

可他不能死在这里,魏衍的遗愿他尚未完成,魏谦和魏初仍需要他的庇护。

雪下得越来越大,不多时,他的发顶,双肩就已积了一层薄雪。与此同时,四周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火光照亮四周,也照亮为首的人一张阴鸷的面孔。

罗松文的目光扫过他的脸,毫不意外地冷笑一声:“果然是你。”

杜璠上下打量着他,火光下,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因为寒冷呈现出暗紫色,说话的时候,更是一丝哈气也无。

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杜璠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来:“罗县令,对不住了。为保住我项上人头,我只有出此下策了。”

罗松文扫过围堵他的众人手中的长刀,只一眼,他便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

反咬一口,嫁祸于人。

“罗知县,窝藏朝廷钦犯,可是死罪啊。”杜璠语气意味深长,眸中的狠毒在此刻已毫无掩饰,“你瞧瞧,我为了抓住你的把柄,用了多少心思。”

“堂堂辅国公府的魏小将军,跟着你,屈居于这小小的回阳县,我看着都觉得委屈。”

罗松文紧盯着他,却并未说话。

杜璠自怀中掏出一本奏折扔到他面前,毫不顾忌地笑道:“你上的折子我拦下来了,邮驿之死,只怕也会算到你头上,谁让你是这回阳的父母官呢?不过罗县令不必担心,比起通敌叛国来说,一个邮驿死了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杜璠。”罗松文终于开口,“当初在县衙没将你当场绑了,是我失职。你这样的人,皇上竟让你来掌十万边军,看来他仍旧和以前一样昏聩无能。”

听了这话的杜璠顷刻敛了笑意,他看着几欲冻僵的罗松文,良久,才又缓缓露出个志得意满的笑:“罗知县,如此议论皇上,可是大不敬,死罪啊。”他一顿,“看来你早就做好必死的准备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问道:“人来了吗?”

“到了。”

杜璠的目光又转回罗松文的身上,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那就让他过来吧,不必拦着。”

远远的,有人缓慢踏着积雪枯叶而来,罗松文不自主地看向那处,只见杜璠带的人侧身让开一条道来,穿着黑色斗篷的青年人缓缓走近,最终停在他身前。

“兄长。”魏谦解下斗篷披在他身上,“我来晚了。”

罗松文皱眉,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若魏谦有难,他也会如此奋不顾身,任谁也无法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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