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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青阳乐舞桃花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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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眯了会儿的步睢被鹊儿给摇醒了。

双目一睁,只见衣着褐衣的鹊儿正跪坐在他身前,她双手捧着瓦做的碗,一双黝黑的大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似乎还夹杂了些许期待。

她嗓音稚嫩道: “客食简陋,还请先生不要介意。”

原本睡眼惺忪的步睢这下清醒了,他打起精神,朝鹊儿温柔笑了笑,而后道了一句“多谢”,便低头准备接过。

可当他目光锁定在那碗上时,他却又蓦地怔住了。

一碗清水煮的不知道是什么菜,又或许可以说,这根本算不上是菜,只是长得像菜的野草,这草煮过之后就像一堆乌漆嘛黑的腐叶,此刻正蔫巴巴地静静耷拉在碗中。

步睢心情复杂,整个人像是丢了魂般,目光怔怔地失神看着碗里的东西。

他一时说不上来感受,只觉得胸中堵得难受极了。往常那样一张伶俐的嘴,如今却再也吐露不出半个字来,就好像每说一个字就会有一把刀从他的喉咙里刮着他的肉出来。

他难得的沉默上好久,直到鹊儿满脸担忧地问他怎么了,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心下沉重地接过碗,可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他想说些什么,可当他直起脖子,复又抬头看向鹊儿时,却欲言又止起来。

须臾,他终是按捺下胸中欲喷薄而出的话,再度端起碗来。

没有筷子,他就用手抓着菜囫囵吃下去。

比想象中还要寡淡、无味,与吃草无异。

鹊儿见他神情悲伤,眉间愁色郁结,话也不说一句地只是埋头苦吃,还以为对方是嫌弃吃食,便也有些闷闷地开口:“......先生若吃不惯,大可不必勉强,我再去找找别样吃食......”

话落,鹊儿转身欲走。

“不必了,多谢,”步睢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鹊儿的手腕,他抬头看向眼前这个身形瘦削的小女孩,勉强挤出个笑容来,“我吃得惯,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吃得惯,只是想起了家中老母还无甚吃食,故而有些悲伤......”

鹊儿听得缘由,不禁默然起来,她本想开口安慰一下对方,可转念想起自己家人后,双唇便有如被牢牢黏住了,动不了半分。

撒了谎的步睢见把人家小姑娘也给带动得哀伤起来,一下慌来了神,连忙转移话题道:“鹊儿,你家先生呢?”

“我家先生......”

鹊儿正说着,恰逢此时屋外传来一阵琴声,她便止了话。

步睢将空碗轻放在地上,随后艰难起身,拖着一条受了伤的腿,寻着琴声朝屋外徐徐走去。

走到门口,他掀开草编的厚重门帘。

只见土屋外,低矮土墙的一隅,老者正盘坐在一堆捆好的稻草上,怡然弹奏起置于双腿上的古琴。

指尖抚过七弦琴,初始,琴音甚微,泠泠如潺潺溪水,其音空灵转响,令人犹如置身于寂静空谷春涧之中。而后徐徐有增强之势,琴音愈发急促厚重起来,刹那间如山洪爆发,原本平静无波的溪流水位在猛然间上涨,裹挟着泥石与朽木一同从上游翻滚下来。

步睢静静依靠在门棱上,侧耳倾听。而就在他沉浸于音乐之中时,在老者身侧,徐徐显现出一幅幅只有他才看得到的画面。

“先生,此乐时而泠泠沉寂,时而又汹涌奔腾,暗藏杀机,竟绝妙至此,晚生叹服无比。不知此乐有无名否?”

“此乐名唤《青阳乐》,乃先辈青阳子所作,此乐虽绝,可至今却无能与之相衬之舞用以佐之,实是一大憾事啊......”

“晚生聆此乐,甚有所感,晚生以为如此有气势的音乐,当辅以剑舞衬之,方可入至臻境界——若先生不弃,晚生愿斗胆随舞一曲。”

“啊哈哈,好哇好,汝之剑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又似静水流深,此间刚柔相济,与此乐倒是可一配。”

二人话落,年长者拂琴鼓之,年纪小者提剑舞于庭,一静一动,那舞姿甚至与画面外老者所鼓之乐也意外合拍起来。

步睢就这么静静地观赏着,直到一曲终散,老者指尖落下最后一个音之后。

在老者身侧,才又缓缓显现出几行字来。

【延术椒,年岁66,原为虞国宫廷乐师,后因当朝刺杀申籍未果,而被贬为庶人,责令搬至虞国边境之城邑——宛城。】

延术椒……

步睢一手搭在门棱上,一手垂在身侧,胸中波涛滚滚,可眼中却是无悲无喜,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向失了明的延术椒。

延术椒虽双目已盲,听力却是极好的,他早前便已听到步睢的脚步声,此刻,他鼓乐已毕,便也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望去。

四目相对,一双眼睛无神,一双眼睛亦近乎于无神。

须臾过后,步睢才又动了身形,瘸着腿朝延术椒走去。

他摔下山,延术椒因双目失明,不知晓他身份而救了他,等他醒后,对方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得知他是申籍,所以才变了脸色。可即便如此,对方还是不计前嫌地给了他吃食……

延术椒应该是申籍的老师,而申籍也很尊敬这位老师。从方才的画面来看,申籍好乐舞,对乐舞也有自己的看法与认知,如果能在延术椒手下好好学习,再习众家之长,未尝不可继承延术椒的衣钵,成为虞国下一任乐师。

可坏就坏在,在这样的历史体.制下,无权无势的人就是拿来摆弄的。

虞汜利用申籍,延术椒未解其根本,只看到申籍变坏,便以为只要杀了申籍,虞国朝政就会好起来。可虞国内.政本就很糟糕了,卿族与公室之间的争斗,难以平息,只得愈演愈烈。就算没有申籍,朝政依旧是动荡不安的。

可延术椒似乎不懂朝政,一心只想杀申籍……可他杀申籍,却只是为了公义,而非私利,否则他方才在得知他是申籍后就应该杀了他。

【人物性格完善度+25%,目前进度50/100】

原来走这段剧情是为了这个。听到提示音的步睢心下一哂。

“先生,您的......”站定在延术椒眼前的步睢刚想开口,却被对方抢先打断了。

双目无神的眼眸倒映出他的容貌,延术椒手按在琴弦上,语气平淡道:“你既不在朝堂,相来必是为国君所弃,既如此,又何必与我这快入土的瞽叟寒暄……还是赶快逃命去吧。”

这话把步睢说得一愣。

见对方不欲与自己搭话,步睢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再多言,只说了句“保重”,便旋即转身离开了。

而站在不远处的延鹊见他俩不知谈了什么,步睢转头就走,心下很是困惑。

她走上前搀起延术椒,挠挠头问:“那位先生怎的这就走了?”

“……他有急事,便先离开了。”延术椒叹了口气,说。

“是先生亲朋吗?我见先生似乎认识?”鹊儿又问。

延术椒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又喃喃开口,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他说:

“……是故交。”

过了宛城,便是莒国境内,可宛城搜查甚严,而今他这副披头散发的潦草模样,怕是只会让守城将士当作是住在城郭外的“野人”。更何况,他是逃犯,难保不会泄露行踪,所以这进城是进不了了,只能靠自己翻山越岭了。

步睢拄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木棍,一边爬,一边想着。

原本计划是汲沣在押送半途中放他走,可没想到勾铄死咬他们,所以最终只好让汲沣的人伪装成梁国人前来营救他。这本是一场赌局,毕竟有弥太策在,所以在步睢的原本设想里,若是营救失败了,他就寻其他办法逃走,若是实在逃不了,那大不了一死了之,换个身份重新开局。可他没想到的是弥太策居然真的可以为了报恩而放走他。

他还真是不懂,那兄弟是不是傻啊,这虞汜派他来就是看他狠不狠得下心,是不是真的能为自己效力。可弥太策这一操作,不是更加坐实了自己与他有勾结了吗。这下义气倒是有了,只是他自己的处境就很难说了。

步睢一边想着,又一边摇了摇头。

唉,不过他站在对方立场想这些做什么,倒不如多想想自己该何去何从。如今已是在虞国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了,那他还当什么申籍,直接改名换姓,再投明主不就好了。选一个有潜力的国家下注,再大展宏图一番,岂不美哉?

正当他这么想着,在他下方的两崖壁之间忽地传来一阵马车过境的声音。

他当即伏低身子,藏在草丛中,极为警觉地盯着下方。

追兵动作这么快???

他心下大惊,可待他细细观察过后,却发现来者不是追兵。而且从服饰和冠饰来看,这群人不像是虞国人,至于具体是哪国的,他也不清楚。

他们没有半分停留,径直便通过狭窄崖道驰车匆忙走了。

难道是梁国的公子归?步睢忽然想起来在牢狱中,虞汜和他说的那番话。

梁国内乱也厉害,梁侯没把继承人的问题解决好,所以梁国中几位公子相互倾轧,为了夺权争得你死我活。其中以支持公子直与公子归的势力最大,可公子归棋差一招,这才被逼得出逃梁国,四处流落。

可梁侯未死,公子归还有机会。

现在看来,上次那群冒充莒国商人的人应该可以确认,就是公子归一伙人,所以他们才会有诸侯信物玉蝉。而他们此行,应该也是为了寻求虞汜的帮助。

那么,虞汜会帮他们吗?

步睢不太确定。其间牵涉太多利益,很难说清。

不过,他是不会投在公子归帐下的。

他可不想再次陷入内.斗漩涡。

他得先去积累军功。

①“国野之别”:

春秋时,都鄙两大政区区域普遍存在。就诸侯而言,他居住的国都以及近郊,组成都的政区;而郊以外则是野鄙。随着卿大夫世族力量的发展,都的数量和规模迅速扩大,以卿大夫居住的邑和邑外的郊构成了新的都鄙组织。因此,春秋时都鄙的形态和结构是多层次的。就居民而言,以国君(或大夫)为首的贵族和国人居于国都及附近四郊,以郊为界,广大的被统治者野人(即庶人或鄙人)则居于郊外的广大地区。国都中的国人有人身自由,可以享受各种政治权力。郊外的野人在政治上虽有相当的限制,但他们的身份并不是奴隶,他们有一定的人身自由,属于身份较低的公社农民。——摘自《春秋史》

②“公子、公孙”:

国君的儿子称为公子××,国君的孙子称为公孙××。

梁国国君为季氏,妫姓,所以梁国的公子直,也可以称作季直;公子归则可称为季归。

第17章 青阳乐舞桃花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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