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贺万准时出现在雌教所,把关青接回了家。
看着跪在沙发前请罪的雌君,贺万略微无奈。
“你说你明知道要请罪,为什么还要先跑去做这些事?”
“回雄主,怕吵醒您睡觉…”
好,这个理由很关青。
贺万把关青拉了起来,让他靠着自己坐在沙发上。
“从军部暂时离职,你有什么想法?”
“回雄主,我认为这是现在的最优办法。”
“嗯…”贺万把玩着关青的手指。
关青的手指并不像贺万的那样,细长漂亮。
关青的手偏大,手指骨节非常突出,皮肤也算不上细腻,指甲细心修剪过。
整体看过去有种能抓握一切的力量感。
此时贺万百无聊赖地把关青的几根手指并在一起又松开,或是两指缓慢地揉捏着关青的指节。
“不存在什么最优的办法,我想问的是,你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是怎样的。我们昨天讨论过了,你不做上将了并不能彻底地解决问题。”
关青点点头,“我明白雄主。其实,也不是不行。只要我确实失去再次成为上将的资格,就可以了。”
关青的语气平静沉稳,仿佛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这是你的想法?”
关青低着头,“是的,雄主。”
贺万歪着脑袋想了想,原本的剧情又恰时地跑进了他的脑子。
如果说一个完全没有背景的雌虫,能在这样的社会现状下爬到上将的位置,没有一点深沉的心思他是不信的。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个想法,或只是单纯地想试探一下眼前这个看起来面无异色的沉稳雌虫,贺万改变了原本的打算。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的翅膀摘掉,然后做成标本,放在门口。这样都不需要他们来查,所有人都能知道,你再也没有成为上将,或者是一名军雌的资格了。”
“好的,雄主。”
眼前低眉顺目的关青,与初次见面时那个认为是自己要取了他翅膀的雌虫,仿佛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同样的事情,同样荒谬的理由,雌虫似乎不仅是接受了这个现实,还颇为贴心地考虑起了后面的事。
“我认识一家私人医院,很善于做这种类型的手术,需要我找他们预约时间吗?”
“好啊,但让你自己处理我总是不太放心的,不如把联系方式发给我,我来约就好。”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关青此刻却轻轻战栗了一下,但立刻就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的波动只是贺万的错觉。
但贺万很确信不是。
精神力让他拥有了相较于人类时更为灵敏的感官,他也在逐渐适应,并依靠这个有根据的“第六感”。
自己的怀疑,似乎比剥离翅膀,对关青来说是更为残忍的事。
这样的认知有点出乎预料,但贺万不得不承认,他有点被取悦到了。
于是他伸手顺了顺关青的毛,将有些时候在夜里仍旧会冒出来的,关于关青是否会杀掉自己同归于尽的担忧暂且压了下去。
“逗你玩儿的,还真当真了?”
吓了雌君一遭,那半桩自作主张的罪也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带过了。
雌君默默摇头,表示没有将雄主的任何一句话当做玩笑。
贺万后知后觉地有点怜惜,想起最近舆论里一件关键的事情。
“关青,你对孩子…有什么想法?”
被自己搂在臂弯里的人颤了颤,这句话被自动解读成了“怎么这么久了,你肚子还是没动静”的责问。
“雄主,抱歉...”
“又想哪去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想要孩子吗?”
贺万一听就知道关青又不知道自己翻译成了什么。
关青这时候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试问,在虫族,哪个雌虫不想给雄虫生蛋?
繁衍是刻在虫族基因里的本能。
关青甚至不知道“想”,还能有怎样的答案。
也许正是因为答案太过直白,关青反而有些赧于说出口。
毕竟这件事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情,不会有雄虫把这件事当做一个问题。
大多数时候,生蛋的机会是一种赏赐。
“如果您愿意让我为您生蛋的话…”
贺万挑眉,这么说,他倒真有一个不愿意的理由。
孩子,虽说是蛋,虽说是虫族,但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他身在书中,未来如果任务失败,整个世界一同毁灭倒还好说。
如果他成功完成任务,按照原来的轨迹,他回到人类世界,这个世界会怎样运行?留下的是否会是继承原身的原本的雄虫?
贺万低低叹了口气。
之前他倒反而是忽略这件事了,第一次do时甚至没有做任何措施。
关青此刻没有任何怀蛋的迹象,也许正是老天给了自己一个考虑的机会。
关青听见雄主那声意味不明的叹息起,就绷紧了全身的关节。
紧接着,他就听到雄主说道,“那就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贺万就起身去洗漱了。
留下关青一个人坐在造价高昂的沙发里,眩晕地仿佛飘在空中。
先前做的时候,雄主并没有表现出不想要蛋的意思。
怎么今天反而…
没有雄虫不想要蛋,但雄虫更愿意让宠爱的雌虫为他们孕育下一代的生命。
关青抿唇,身边仿佛还有雄主刚刚搂着自己时留下的余温。
不过就算雄主愿意,他这幅身子,也很难顺利受孕吧。
*
网上的风波告一段落,贺万反而还因此涨了一波粉,每天都有评论催着他发动态。
贺万没太放在心上,他不是喜欢站在聚光灯下的人,如果不是为了让这件事体面的解决,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注册一个实名的星网账号,自然也不会有运营的心思。
即使在这个账号下,他的发言似乎也与他本人的性格若即若离,总之表演的成分大于真实的自己。
贺万只是发了个意味不明的暧昧帖子,那些不好的传闻立刻就都披上了桃色新闻的外衣。
关青也从不懂风情的帝国上将,变成了颇受宠爱的体贴雌君,收割了一大波好感。
但事实上大家都没有表现得那样轻松。
对于之前悬而不决案件的调查,从未有一刻停止。
关青暂时离职,但他的人脉关系网络却并不会凭空消失。
有任何相关消息,都在第一时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比如,在距离帝都几千公里外的一个小城镇里,莫名出现了三具雄虫尸体。
整个虫族所有的雄虫都被登记在册,虽然说不能保证完全没有遗漏,但一次性出现三具无名雄虫尸体这件事还是令人咂舌。
害怕引起恐慌,整个事件被强势压下,没有引发一点风声。
普通虫族能感受到的只有加强的警戒与更为严格的身份筛查。
对于知情者,关青和贺万第一时间就和那些失踪雄虫对上了号。
但这个猜测却无法得到印证。
关青费尽心思搞到的第一手消息,虽然能通过化验得出尸体是雄虫,但雄虫面部被划伤或烧伤,全身基本上找不出完整的皮肉。
很难想象平常养尊处优的雄虫们收到这样残忍的对待时,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不过后面的事情,与两人的关系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贺万不是那么有正义感的人,与那些雄虫非亲非故的。
而对于关青,他已经从军部离职,如果过多插手反而显得他别有用心。
虽然这件事后面牵扯到闻原希望关青退位的原因,但各种线索错综复杂,两人默契地选择了静观其变。
关青没了工作,每天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伺候雄主上,变着法地研究新菜式,学习如何伺候雄虫。
关于暗杀整件事情的脉络被理顺,也休息够了,贺万终于把关青交给自己的U盘翻了出来。
一天晚上,贺万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U盘,在刚进被窝的关青眼前晃了晃。
“你真的确认,让我监控你的身体数据?”
本以为会一口答应的关青却突然噤声了,甚至表情有些复杂。
贺万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关青犹豫着从贺万的掌心拿走了那枚U盘。
“您之前,没有用过这里面的数据吧?”
“还没有,怎么了?”
贺万身体后仰靠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向关青。
关青长舒了一口气。
“您能不能稍等几天,我重新拷一套程序给您。”
贺万笑了下,“怎么,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关青摇摇头。
“之前给我的时候,没想着我真的要用?”
“不是的雄主…”
关青自暴自弃似的又将U盘还给了贺万,“之前克摩尔偷偷通过军部系统篡改了我的身体监控程序,这个U盘里的数据应该是被篡改过的。”
贺万立刻反应过来。
“所以这就是克摩尔瞒着我不说的那件事。”
关青点点头,“他说,闻原找到他,说您可能会用我的身体数据做研究,然后用研究成果折磨我,克摩尔就…”
原来这就是闻原告诉克摩尔的事。
“其实倒也没错,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这么说,您现在不是这么想的了?”
贺万没忍住笑了一下,“算是吧。之前为你做精神疏导的时候,我就发现——”
话没说完,关青却不可置信地抬头。
“您之前为我做过精神疏导?”
贺万也顿了下,过去太久了,他都要忘了这件事从没和关青讲过。
不过择日不如撞日,他点点头,“你之前昏迷的时候做过几次,更早的时候…大概在军演前,就做过,不过是趁你睡着。”
他没有把这当作情侣间的调情,毕竟在他做这些精神疏导的时候,他确实居心不良。
关青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甚至半张着嘴愣了愣。
之前因为传闻对卢克的妒忌猜疑,此刻都仿佛烟消云散。
———就算因为工作,雄主给卢克做了精神疏导又怎样?自己在更早的时候就享受过这一切了。
这个认知让关青有点怀疑这个场景的真实性。
他最近总是梦到雄主,也许这也只是他编造出的梦境?
颇为俗套地悄悄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熟悉的疼痛翻到让他整个人被粉色的泡泡包裹。
关青没忍住往雄主怀里蹭了蹭———这个动作放在半月前关青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但也许是受激素水平影响,又或者是身体已经习惯了两人同睡,此刻做出这样的举动竟然无比自然。
“其实…您没必要这么做的,做精神疏导您也很累吧。”
贺万觉得好笑,戳了戳关青的脸,“好啊,雌君心疼我,我就不做了。”
看着关青一副口是心非还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贺万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啦,你也别这么乐观,我对你精神海介入地越多,未来想要摧毁它就越容易。”
关青摇摇头,这几天来一直窝在家里,仿佛真的成了家庭主雌。
长期锻炼的肌肉骤然放松下来,变得软绵绵的。
但他似乎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如果能一直和雄主这样下去,远离一切权力纷争与利益漩涡,过平淡的生活。
“您不会摧毁我的精神海的。”
关青轻声道,“如果有这样一天,您只需要告诉我,您想要什么我都会尽数奉上。”
第39章 家庭主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