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房,贺万就挣扎着从关青的臂弯回到地面,扯了扯因为被抱起褶皱的衣服,“小周怎么那么激动,他说的那个私印,是什么?”
关青默默关上身后的门,像往常一般退后一步跪下,“回雄主,我不清楚。”
贺万本来因破译正确雀跃的心情顿时跌了下去,什么叫不清楚?
雌虫明显的消极与隐瞒让贺万从这段时间的相处里清醒过来,给自己买糖,对自己照顾有佳…换来自己今天情急之下的一个亲吻。
如果这都是雌虫试图让自己放松警惕,执行他刺杀计划的一部分,那他一定很得意吧。
因为一个亲吻与一个公主抱带来的甜蜜滤镜,顷刻间碎了彻彻底底,贺万突然深刻地意识到,他们之前哪来的甜蜜可言?
“今天小周冒犯了您,但他也是为了军部着想,求您不要向雄保会举报他。如果您生气的话,我可以承受您的怒火。”
贺万简直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他这段时间兢兢业业地扮演一个好丈夫,换来的就是一句,他可以承受自己的怒火?
贺万知道自己有些气急了,一边质疑雌虫的真心,一边责怪雌虫误解自己。
但他们之间本就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哪来的资格为雌虫的误解生气?
但或许是沉浸在虫族太久,地位的悬殊让贺万放松了警惕,他任由着自己的怒火呼啸。
反正抑制环扣着呢,谅雌虫也无法在此时做出什么过分行为。
“你?你承受我的怒火?你想怎么承受?是想挨鞭子,还是想被送回雌教所?”
“哪一个你现在受的了?你受伤了走了,谁来统领军队?”
关青的下巴被握住,棱角分明的脸以不可抗拒的力道被抬起。
映入眼帘的是贺万温驯虔诚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不满。
听到贺万的质问,似乎还有一点儿迷茫。
——雄虫惩治雌虫,什么时候需要考虑后果与麻烦?
“我已经安排好了,雄主。”
平淡的声线,与平日里吃饭时的谈话别无二致。
关青永远是这样,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似乎对一切都能笑着接受。
就连今天自己发脾气也是。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贺万深深挫败。
唯一让他脱下这副胜券在握的面具的,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他以为雄虫要剥下他的翅膀。
只有这样严厉的惩罚才会让他惊慌。
贺万深吸一口气。
是自己的错。
何必与任务目标计较呢?
松开掐着关青下巴的手,背过身去,不看关青。
“我没有要责罚小周的意思,我知道他没有坏心思,军部还需要你…快回去吧,刚刚是我失态了。”
关青似乎没料到贺万会这么说,微微抬头,“是我的错,雄主。请您责罚。”
“你没错。不说这些了,现在取得胜利才是最重要的,对吗?回去吧。”
贺万想,本就是他误以为对方不该有所隐瞒。
关青沉默着点了点头,似乎觉得不太礼貌,又低哑着声音说了声是。
门打开又关上,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贺万一人。
精神力第一次被释出,像岩浆一般从密闭的小房间翻涌出去,跟着关青无声地铺满了大半个指挥所。
贺万冷眼看着关青回到指挥室,先向忙碌中抬头问好的米珞示意自己无事,就立刻投入了工作。
也许是老板当久了。
贺万想。
他现在是个打工仔,酬劳是自己的命,老板是系统,工作内容是关青。
好好打工就够了,反正最后自己要么死,要么离开这个世界,与关青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多出的情感…不如说就像看动漫中喜欢的角色,打游戏时偏爱的手柄,阶段性的,来的快去的也快的…一时兴起好了。
自洽后的贺万又吃了颗糖,甜味儿在口腔中散开,找回了熟悉的安全感。
*
一次小小的争吵在瞬息万变的战局里不值一提,贺万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再次见到上将时,又是一副亲和明媚的模样。
反倒是关青又认真地道了一次歉,说在战后会给雄虫一个交代。
贺万并没放在心上,他在乎的本就不是所谓“小周的冒犯”,何来需要的交代呢。
于是贺万笑着摇了摇头,跳过了这个无法论证的话题,只问还需要自己帮什么忙。
在关青的请求下,贺万做了一个英语与虫族语言的对照表。
对面明显也只有一人会英语,所以使用的词语非常有限,贺万列出的对照表几乎涵盖了所有出现的词语。
在对照表的加持下,胜利来的迅速而彻底。
红军并没有张扬自己已经破译密码一事,关青甚至布局故意咬了一些对面放出的饵,烟雾弹一个接一个。
蓝军大概在军演结果已定时,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密码已经被破译。
战士们拥抱着庆祝,关青被簇拥在虫群中央,冷峻的面容,嘴角却也带着温度地上扬,眉眼明亮地在指挥所内寻找。
最终,他从人群中走出,在其他军雌的注视下,缓步停在贺万面前。
雌虫并没忌讳在下属面前表达臣服,单膝下跪,送上了胜利的消息。
“您看,雄主,我们赢了。”
贺万也笑了,他深知军演获胜的不易,哪怕因为自己情绪失控产生的反思带着淡淡的疏离隔阂,他仍旧真心实意地祝贺关青。
“恭喜,起来吧。”
关青顺势站起,身后的将士们又是一轮欢呼。
从前在他们心里,上将的这位雄主,必定也是个没用的废物,在家里说不定也是对上将动辄打骂,前段时间上将还因为雄虫进了雌教所,自然对雄虫有敌意。
但这些天的相处看下来,雄虫不仅没有作妖,反而破译出了连专家团队都束手无策的信息,看起来与传闻里一点儿也不一样。
不如说,与他们见过的雄虫都不一样。
雄性在虫族里对雌性的吸引是天生的。
更不用说是这样一只举止优雅,能力出众的A级雄虫。
但在军队里,没人敢顶风作案,在关青眼皮子底下向贺万献殷勤。
撬上将的墙角?军雌们想都不敢想。
更不用说,其中不少虫更是真心觉得只有上将这样的雌虫,才能配得上这样与众不同的雄主。
军演的收尾工作暂且不提,贺万神秘兮兮地拉走关青,不仅没计较前几日的争吵,反而拿出了十成十的笑容。
“我想找你帮个忙。”
关青被这样郑重的语气吓到,以为是什么上刀剑下火海的大事,“您说,我一定尽全力。”
“没那么严重啦。”贺万摆摆手,“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机会能见见对面写出这个加密方式的虫?”
*
贺万随关青走进会议室,一眼就看见了对面那个坐在中间的虫。
和贺万的躲躲藏藏不同,那虫高调的可怕,坐在中间不说,翘着二郎腿,身边几个雌虫围着转,倒水的倒水,按肩的按肩,还有一个附耳在与他说着什么。
那是个雄虫,他坦然露着干净的脖颈,身体背对着门,和雌虫调笑。
“蓝军也有雄虫?”
“回雄主,没听说过。”
关青回话语调平淡,但锁着的眉舒展开,心里抑制不住地泛起欣喜。
虽然没听说过,但如果对面写出那串没虫能破译的加密方式的是个雄虫...
总之比雌虫好太多了。
对于雄主而言,这位大概是与他“势均力敌”的对手,与自己相比,他与雄主想必更有共同话题。
也许雄虫此行前来,便是希望带那只雌虫回家。
如果是雄虫的话,就没有这样的可能了。
不过雄虫看上谁,也不是自己该思考的问题。
关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近自己逾矩的想法是越来越多,背负的谎言也日益沉重,不论是关于克摩尔,还是关于小周没说出口的私印。
重重威压让关青觉得肩头越来越沉,既沉溺于雄主的好,又忍不住为这随时可能会破灭的美梦担惊受怕。
米洛跟着进来,敲了打开的门,那群虫子才正了正身体,先是一个黑发的雌虫上来寒暄了一番,大概是说这次演习圆满成功,关青作为胜方指挥官,也点头,“今天大概有许多议题可以讨论,特别是您方的战报加密方式,我们花了不少功夫。”
背对着众人的雄虫此刻才微微转身,做足了架势。
贺万望过去,四目相对…
“雄主——”
在关青反应过来前,一直表现得克制有礼的贺万突然像刚归山的猛兽,整个人往那雄虫的位置扑了过去,两人一起跌在地上。
那只雄虫身边的雌虫也惊叫起来,后退几步,但他们也认出贺万是雄虫,并不敢轻举妄动。
但贺万没停下,反而扯着那人的衣领,表情是关青从未见过的激动与怒气。
白嫩的拳头砸在另一只雄虫脸上,肚子上,毫无章法地如雨点般落下,嘴里还骂着关青听不懂的话。
原本准备冲上前去,但见雄主没落下风,关青就只是示意身后的其他军雌控制住了那几个对面带来的雌虫。
贺万仍在发泄怒气,但却没使用精神力,只是拳拳到肉地捶在已经惨叫的雄虫身上。
“你——唔,你,你先停下。贺万!贺万,停下!”
“还他妈真是你,张和畅,没打错人。”
短暂的交流后,贺万骑到张和畅山上,又是一轮殴打。
几分钟后,似乎终于是打累了,贺万侧身瘫坐在地上,大喘气几口,用脚蹬了蹬身边还捂着肚子躺着的雄虫。
“你他妈怎么会在这里?送上门来找打?”
张和畅浑身痛得不想说话,摆摆手,贺万又作势要打,他才哑着声音,“我哪知道!一睁眼一闭眼,就这儿了,我还得问你呢——”
贺万此时终于意识到穿越有关的事,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歪着身子去看关青。
“我俩单独聊两句,先带他们出去。”
关青皱眉,似乎还想说什么,贺万补充,“你刚刚看见了,他打不过我。”
关青这才勉强点头,带着一群不明所以的虫出去了。
到底是谁在过签 到底是谁在过签 啊啊啊啊
第16章 您看,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