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是半寄宿制学校，沈寒山领着沈远霄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大批学生吃完早饭从食堂往教室走，一路上，不少同学看着两人窃窃私语。

刚开始沈寒山以为是沈远霄的主角效应，走到哪里都会惹人注目，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这些学生的视线，貌似大多数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很快就连沈远霄都发现不对劲了，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偏头低声说：“哥哥，他们好像都在看你。”

沈寒山顺着他的视线扫过去，正好跟对面并排走来的几个男生目光相撞，几乎是下一秒，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几个男生就闭紧了嘴巴，像背后说人小话被抓包似的火速将目光移向另一边，非常刻意地目不斜视着跟他擦肩而过。

沈远霄怔了一霎，随后笃定道：“哥哥，他们就是在看你。”

沈寒山当然知道，他就是有些疑惑，虽然他初高中也是从附中毕业的，这几年工作上也小有成就，但貌似也还没红到一进校园就被所有人行注目礼的程度吧？

但当着沈远霄的面，要是表现得自己也很慌乱又有些跌份，于是他突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清清嗓子，开始故作淡定地吹起牛来：“正常，你哥我当年在学校里也算是风云人物，算算毕业那年正好这届高三初中入学，有人认识我也不奇怪。”

沈远霄倒没听出他是在吹牛，只是听到“你哥”两个字时明显愣了一下。

上辈子沈寒山死前已经习惯了跟他哥哥长弟弟短，刚才也就顺口说了出来，自己都没意识到不对，自然也不知道他这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在此时的沈远霄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一直到进政教处办完入学手续，他都沉浸在自己终于被哥哥认可了的喜悦中。

沈远霄一直知道自从自己出现，沈寒山就不欢迎，恨不得赶走，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时刻表现在行动和眼神中，所以在前天晚上沈寒山站出来给他出头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意外。

昨天晚上也是，按照他之前的态度，在干爸说出他的名字之后，大概轮不到自己选他就先一万个不愿意地推辞了，可昨晚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自己的答案。

那时候，沈远霄心里其实就已经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直到刚才，亲口听到沈寒山“你哥我”几个字，才真正确定，他原来真的开始把自己当成弟弟了。

“傻乐什么呢，上学就这么高兴？”

趁着学籍录入的空当，沈寒山转头瞥了一眼沈远霄，发现他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还以为他是在为入学欣喜。

沈远霄沉浸在喜悦中出神，被他一下喊了回来，顿了片刻才郑重点头：“嗯，高兴。”

录入学籍的老师正好忙完，笑着抬头：“不愧是兄弟俩，跟你当初一样，都爱学习。”

“没有没有。”沈寒山赶紧摆手。

老师却只当他谦虚，起身拍拍沈远霄的肩膀：“你哥哥当年可是次次考试拿奖学金的大学霸，好好学，争取向他看齐！”

沈寒山听到这话心底一跳，恨不得立马把老师的嘴堵住，心说我这刚开始刷主角的好感度，您这不是在给我拉仇恨吗……

我小小一个炮灰何德何能跟光环开到最大的主角比啊，还让人家向我学习，我不配啊老师！

他这边正在心里歇斯底里呢，旁边沈远霄就老老实实地点起头来：“嗯，我一定努力向哥哥学习！”

语气还特别诚恳。

教务老师很满意，看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慈爱，因为怕沈寒山毕业多年对班级设置没以前那么熟悉，老师突然灵光一闪，说了句让他们稍微等等，敲门进了对面办公室。

没一会儿，就又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穿附中校服的男生。

“这是高中部的学生会长江别，他就是高三一班的，正好让他带你们过去吧。”

“同学你好，麻烦你了。”沈远霄乖乖打招呼。

江别笑着回应：“不麻烦，叫我江别就好。”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互动得十分融洽，看得一旁的教务老师也是一脸姨母笑，只有沈寒山，在听到江别这个名字的时候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剧情里今天完全不应该出现的炮灰攻之一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生病了吗？”

在那本小说里沈远霄报道的第一天炮灰攻江别因为住院并没有来学校，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几天后，转校生沈远霄被班里人排挤，病愈归来的江别英雄救美，妥妥的玛丽苏小说标准剧情，所以沈寒山记得非常清楚。

“学长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被江别反问一声，沈寒山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不禁一愣，好在他观察力比较强，佯装自然地推了推镜框，往他左手手背上瞥了一眼：“你刚挂过水吧？”

“哦，这样啊。”

江别后知后觉地抬手看了眼没来得及撕下来的输液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寒山居然从他脸上看出了一点失落。

从办公楼往教室走的路上，江别很是热情，对沈远霄嘘寒问暖，沈寒山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出现的时机跟剧情有些出入，但好在主角的万人迷光环靠谱，看样子江别还是成功对沈远霄一见钟情了。

毕竟根据小说剧情，江别的真实性格可完全没有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平易近人，是个货真价实的高冷冰山。

只有在万人迷主角面前，才会秒变暖男，其他人人家一般是甩都不甩的，自己今天能得个笑脸也算是沾了沈远霄的光了。

“学长，你在笑什么？”

沈寒山心里正为自己的上帝视角洋洋得意，没注意江别和沈远霄刚才的话题已经聊完了，突然被cue，有点意外。

在主角跟炮灰攻相处的时候，自己这种电灯泡不是应该被自动屏蔽的吗？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沈远霄名义上的哥哥，江别看上沈远霄顺带着对自己特殊一点也可以理解。

于是微笑着回应：“也没什么，就是很久没进校园了，有点感慨，你们呢，刚才在聊什么？”

“江别在跟我说哥哥之前在学校里的事。”

沈远霄说完，江别含笑点头。

“嗯？”沈寒山疑惑挑眉，你们两个主角凑在一起不聊点跟彼此有关的，居然聊起我这个炮灰没完了？

偏偏另外俩当事人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不对劲，沈远霄还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向他求证：“哥哥，原来你以前也是学生会会长啊？”

“没有，我只是副会长，而且就当了高三一年，没想到江同学连这都知道。”沈寒山实话实说，同时看向江别的眼神里多了一分佩服。

行啊这位同学，为了泡我弟弟连这都能想起来。

江别笑笑：“学长可能不记得了，我刚入校的时候您作为学生代表给我颁过奖。”

“啊？是吗？”这他倒真的没印象了。

“嗯哼，”江别看了眼不远处的国旗杆，“当时就是在这个广场上，不过学长记不起来也正常，那天获奖的也不止我一个。”

“哦，那我真的记不太清了。”沈寒山稍微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江别马上也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感觉有种强颜欢笑的意思。

在江别的帮助下，沈远霄很快领好了教材，又去班主任那里报了道，接下来就是跟着班主任一起回班介绍正式上课了，沈寒山作为家长不好继续跟着，叮嘱了几句就撤了出来。

高三上课本来就早，今天他们也特地早出门了一点，现在事情办完，沈寒山看了眼手表，还不到八点半，便跟驾驶位的助理说：“直接去公司吧。”

然而助理小刘却没有直接发动车子，而是攥着方向盘欲言又止。

沈寒山抬眼，“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小刘犹豫了下，把副驾驶的工作平板递过来。

上面的页面还没有退出，是工作微信里公司大群的一段对话，时间就在十几分钟之前。

源头则是公关部负责人发的一条微博链接。

【万盛或陷夺嫡乱局？沈雨生人设崩塌，私生子竟然已经十八岁……】

看完标题，不用点进去，沈寒山就能想象到里面写了什么，至于是谁做的，更是不言而喻。

把平板往腿上一放，拿出手机，消息同样炸了圈。

十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朋友，提醒他注意网上的消息，随后配上了清一色的朋友圈截图。

点进去，不少都是一些圈子里的泛泛之交，或是幸灾乐祸，或是猫哭耗子实则等着看笑话的。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发布消息的时候都对沈寒山进行了屏蔽。

沈寒山轻笑一声，不屑分给这些背后嚼人舌根的家伙一点眼神。

转手打开工作微信，登上被他遗忘许久的公司总群，看着那些有意无意通过贬低沈远霄来恭维他的言辞，微微皱了皱眉。

按住语音按钮，声音平淡——

“很好奇继承人问题？要不我把董事长拉进来，你们当面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