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皇帝寿辰，自然得办的隆重，先是众人为皇帝贺岁献礼，大臣之中李炎的寿礼似乎最得圣心，明显是废了有一番功夫。苏韫的水墨画一眼是瞧不出什么名堂的，但萧肃是个行家，收礼的时候就显得特别高兴。
然后就是几轮莺歌燕舞，水袖青衣，别有意趣。
差不多的时候端上来一整只鹿，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烹制过，味道闻着特别诱人。
都说鹿肉配黄酒，鹿肉味甘，性温，宜养气血，所以得配些猛酒吃上去风味更佳。
颜栩不经意地瞟了苏韫一眼，苏韫在喝酒，宽大的衣袖掩着，也不知喝了多少。
而另一边的苏韫，也在错开视线偷瞄这颜栩的方向。
“你怎么老往那边看，你喜欢她？”
姚佳往日也同她有些交情，又足够敏锐。少女心事嘛，正常。
苏韫的声音软糯软糯的，轻轻地拉着长音，话语间还带着气轻笑，明显是已经上头了。
苏韫哪都好，就是酒量特别差，这才几杯下肚，眼神就开始迷离了。
“喜欢呀。”
姚佳用筷子夹了点鹿肉吃进嘴里，另一边抬手扶了一下苏韫的头。侧头偷偷瞄了颜栩一眼。
“你喜欢她什么啊，杵那跟个凶神似的，平常也就上课的时候温柔点，在路上见到她就是一张臭脸，凶的要死。”
姚佳记得可清楚呢，那次见到颜栩跟她打招呼，结果对方只是瞥了她一眼，轻轻点头回了一礼，那眼神可算不上友好。
“就是喜欢，一喜欢就觉得她哪里都好。”
苏韫果然是醉了，眼神也不太好，脑子也不太好了。
“而且她脸红的时候很可爱。”
姚佳可想象不出来。旁边这小姑娘一看就是坠入爱河了，迷了眼了，心都被勾了去。
“你也挺不得了的。”
姚佳精准吐槽。毕竟一个脸红，一个可爱，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她不知道颜栩是不是给苏韫灌了什么迷魂汤，反正她是觉得有点吃撑了。
“不过啊，你可别在那受了委屈，要是她欺负你，我替你撑腰。”
姚佳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八卦地看了颜栩一眼，不经意间和颜栩的眼神对上了，有点尴尬，她心虚地收回视线，故作掩饰地喝了一口酒，结果被呛到了。
苏韫倒是还有心思帮她拍背，姚佳缓过神来，细细瞧了苏韫一眼，心中暗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良久后开口说了句。
“行吧，那就提前祝你们感情长长久久了。”
“多谢。不过我尚未表明心迹。”
姚佳在心中腹诽，也不知道是颜栩慢热还是苏韫腼腆，苏韫看着倒不像个腼腆的。自家人嘛，自然心知肚明的。
她扭头看着苏韫，视线不自觉就被她脸上那点酡红所吸引，寒眸染晕，融了几寸，变得柔和可爱了许多。姚佳上手捧着苏韫的脸，对着视线认真说。
“你少喝点，你上脸了知道吗。”
苏韫借势靠在她掌间，鼻腔中轻轻哼出笑。
“我知道。这酒补气血，刚好我最近有些伤风。而且，我是故意的，我没醉。”
“你最好是。”
姚佳嘟嘟囔囔的又说，“跟个酒蒙子一样。”
席间的人走了一些，姚佳看苏韫也跟着站起身，看起来摇摇晃晃的，差点重心不稳就倒下去了，姚佳匆匆忙忙扶了一把。
“你要干嘛，去找她？”
苏韫点头。站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姚佳实在不放心。
“小祖宗，我帮你叫她过来行吗，你坐着。”
姚佳生怕她又要站起来，可苏韫却只是盯着她狡黠一笑，“好呀，谢谢姐姐。”
她好像被骗了……可苏韫生就是那么一张理所当然该被人宠着的脸，姚佳对着这张脸也生不起气来。还叫的那么甜，姚佳是个喜欢小孩的主，苏韫那声姐姐叫的实在是太娇柔了。
得，孩子还小，宠着吧。
然后就老老实实起身去帮她找颜栩。
姚佳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恳求道：“颜大人，苏韫有些醉了，我现在脱不开身，您能带她回去吗？”
颜栩先是愣了愣，姚佳自然是要陪着姚禹衡留在这的，深思熟虑后，颜栩点点头，淡淡地回了句。
“行。”
颜栩背着苏韫回了苏韫的住所，把人放在床上，苏韫的脸很红，像染上了晚霞，又像调霞光时不小心加多了的红颜料。看上去像是醉了，但眼神却还是很清明，可能是酒品比较好。
府中下人似乎告了假，但是浴桶里的水还是热的。
“你要洗澡吗？”
颜栩俯下身，控制不住的用自己方才看见的姚佳的动作摸了苏韫的脸。方才就心动已久，摸到了总算是满足了，苏韫的脸特别软，好捏。
苏韫脸上的温度增了一分，所幸比起原先那部分有些无足轻重，看不出来。她现在还醉着，得装傻。
“要洗的。”
苏韫的呼吸声有点重，颜栩担心她洗澡的时候会晕。
“你可以吗，晕不晕？”
苏韫没答话。眼睛直直的，倒真是傻了。
“你去吧，我在门口守着，不舒服叫我。”
颜栩对时间没什么概念，要等苏韫出来可能就宵禁了。苏韫心知肚明，但是故意不主动提及。
“好。”
里面水声淅淅沥沥，水雾弥漫中，苏韫似乎清醒了一些，她洗的比平时慢了点，出来的时候，颜栩刚好端进来一碗醒酒汤。旁边带了盒蜜饯。
“把这个喝了吧，怕苦的话吃点这个，不过现在是晚上了，少吃点，容易坏牙。”
苏韫点点头，乖巧地把醒酒汤喝了，一边喝一边皱眉，完了拿了一颗蜜饯含在嘴里。
甜丝丝的，和平时吃的好像不一样。
颜栩看她醒酒醒的也差不多了，便作势要走。苏韫这才“后知后觉”且装模作样的拦起来。
“宫中已经宵禁了，大人这是要去哪？”
颜栩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懊悔也来不及了。但她不清楚，苏韫还不清楚吗？
颜栩偷瞄了苏韫一眼，一点心虚都没瞧见。她心中大肚，不同小孩子计较。大致扫了一眼苏韫屋中的陈设，判断自己能在哪里睡下。扫了一圈，视线落在那方美人榻上。
苏韫似有所觉，假装酒醒唤醒智商上线。
“大人总不会要睡在我这美人榻上吧，这上边没铺东西，睡着不舒服的。”
看着确实硬，颜栩的腰不太好，睡一晚上恐怕受不住。
苏韫看出颜栩的犹豫，又调笑道：“我方才洗过澡的，大人莫不是嫌弃我？”
苏韫穿着睡袍，看着倒没有平日那般像大家闺秀了，现在更像邻家的小妹妹，少了些距离感，清冷的面庞上多了点水汽晕染的浅红，眉目如画，秀色可餐。
“那倒没有，主要是我没洗澡。”
睡袍的领口微敞，明晃晃露出两道精致的锁骨，腰肢纤细修长，身材凹凸有致。颜栩的注意力又不太集中了。
“大人若不嫌弃，在这沐浴便是了。”
然后苏韫给颜栩找了身衣服，两个人身量差不多，应该能穿的上。交代完了之后她就上了床，她确实是有点醉了，头晕乎乎的，脑子也不太清楚，昏昏沉沉的就快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仍是撑着一丝清醒，等着颜栩。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带了一阵风进来，脑中混沌大破，苏韫闻到自己平时用的熏香的味道，混着一股淡淡的皂角味。颜栩睡的离她很远，非常的死板且守规矩，可这么好的机会，苏韫又怎会放过，她动手扯了扯颜栩的衣摆，颜栩回过头看她。
她怎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这是在？冲我撒娇？
“怎么还没睡，头疼？”
颜栩下意识以为她不舒服。
“疼。”
苏韫说着还像模像样的蹙眉。
“那就好好睡觉啊。”
颜栩的声音放的很轻很浅，在深夜像在说悄悄话，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苏韫身上一下下滚烫起来，不太清明的思想里面浮出一个特别清楚的想法：好想要她。
屋檐上灯笼的烛光星星点点，这次没有惊雷滚滚，鸟叫虫鸣也不再喧嚣，很安静，眼前的人也是静静的，能伸手就触碰到，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苏韫有点依赖上这样的感觉了，身边有另一个人的气味，有另一个人存在，更重要的是这人恰好是她的心上人。
眼珠一转，谎言就成了型。
“你离得太远了，我有点冷。”
颜栩睡的远，被子中间确实空了一大块，此时正呼呼灌着风。
突然有点愧疚，加上她刚刚不小心碰到苏韫的手，确实如她所说地冷。于是颜栩侧过身来，离得近了些，衣服的布料摩挲着，交合在一起，就像两人交汇的视线那样暧昧。
颜栩对上苏韫朦胧的视线，自己耳朵一热，心虚开口，“你……还看着我干什么。”
她像有什么对视就会尴尬的病症一样，这样她老会觉得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前几天有点上火，可能还有几个痘痘没消下去。还注意起个人形象了。苏韫对她的焦虑毫无所觉。
“我或许是，对你有点想法。”
苏韫喝醉了就喜欢断些莫名其妙的句子，就像现在这样。
颜栩被那一点轻飘飘的尾音勾了魂。心脏更替血液，急促鼓动，视线飘忽的掠过了苏韫的唇，唇珠美艳，适合点染，那一点唇形在颜栩心中描摹片刻后，心里过了好几百遍自己亲吻苏韫的画面，最后那个唇上落了旖旎，视线才不着痕迹的移开。
她心动了，动了想亲苏韫的心思。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内心狂热的道德谴责盖下去了，没想到骂的时候不小心出了声。
苏韫眼睛眯起来，像是困了，说话也温吞了些。
“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睡吧。”
苏韫也很听话，困意一下子席卷上来，呼吸声慢慢的缓下去，变得平稳，看上去是睡熟了。
颜栩看着她，莫名就勾起唇角。她轻轻碰了一下苏韫勾起来的小手指，很倔强地勾着，怎么碰都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很可爱。
她大抵真的是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