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祝卿好只拿了个包子便匆匆出了门。她走到教室的时候距离早自习打铃还有二十分钟，然后她放下书包出了教室。

十班在六班的楼上，祝卿好没来过，走廊里路过的同学时不时地扫她一眼，她有些不自在地提快步子。

她先是在十班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移向他们班的后门玻璃，瞄了一眼，陆羽不在。之后她又在走廊里晃悠了十几分钟，眼瞅着要打铃还不见他来，她这才急急跑下楼。

中午吃饭的时候，祝卿好一个人端着餐盘坐下，好巧不巧旁桌挨着李悦她们。

她正低头拆筷子，就听李悦在那边对着她旁边的人说：“我早跟你说了，她这人性格不行，和别人合不来的。”

“之前在宿舍我就看出来了，她贼能装，也就苏沐禾那傻大哈愿意和她玩，听说两人掰了。”

祝卿好夹菜的动作一顿，看过去，说：“你说谁傻大哈呢！”

李悦横着脖子说：“谁答应就说谁呗，怎么，别人不和你玩了你还在这儿装好人，绿茶都没你能装。”

“一个都不够你勾引得呗。”李悦补充。

祝卿好放下手中筷子，站起来，“你乱说什么？”

李悦冲她翻了个白眼，边拉起身边的女生往外走边说：“今早我就看她在咱班门口鬼鬼祟祟的，估计又有人要遭殃了。”

“你站住，我勾引谁了？”她走到两人身前。

“沈屿白啊，人家都和林厘好上了你还在这儿演苦情戏呢？贴吧的‘Y一’是你吧。”李悦的声音很大，说完周围的同学都看过来。

祝卿好整个人像是由内而外地被剖开，架在火上烤，白皙的脸庞由红到白不过瞬息。

她的嘴唇像是被胶水粘住，刚刚冒出的气焰系数涌回肺腑，疼得她说不出来一个字。

李悦鄙夷的目光定在她身上，本是随口一说竟没想到真让她猜中，她呵笑了声，对她说了句“绿茶婊。”然后越过她的时候狠狠地撞了下她的肩。

祝卿好的大腿就这样磕到了桌角上，可她却忘了疼，只听到她们在身后继续嘲讽的对她说：“不好意思哈，谁让你没长眼喽，哈哈哈哈。”

李悦她们走了，耳根却没能清净下来。周围路过的人的每一道视线，每一声不经意流露出的低语，像是织起的一张巨网将她牢牢捆住，麻痹感知。

她重新坐下，捏着餐盘的指尖泛白，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食物，企图将泪水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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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禾本来请了一天的假，奈何她老爹以零花钱为挟，她没办法只好在下午的时候又回到学校。

她到班级的时候后桌是空的，于是她先把包里的东西取出来塞到自己桌洞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上课铃响了都有十分钟了，按照祝卿好以往的性子她可是从来不会迟到。苏沐禾正杵着下巴转笔，抬眸看到有人往她这边看，她问：“怎么了？”

看她的那个女生和祝卿好一样，在班级里平日里不爱讲话。

苏沐禾来了点兴趣，又问：“你干嘛那么看着我？有话对我说？”

那个女生冲她小幅度地点点头，然后扯了张纸条给她。

然后众人只见苏沐禾嗖的一下窜出座位，摔门而出。

这会儿各个班都在上自习，整栋楼都静悄悄的。

忽的，“咚”的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爆炸，又像是地震，紧接着一道嘹亮的嗓音刺穿四楼整排教室的门。

“李悦，你个贱人！上回没扇你是看在祝卿好的面子上！”

苏沐禾一脚踹开十班的门，铿铿锵锵走到李悦座前，从她后面一把薅起她的头发，用力地往怀里扯。

“说，论坛的帖子是不是你发的，你把卿宝弄哪里去了？”

李悦扯着她的手，嘶喊：“苏沐禾你疯了吧你？”

苏沐禾冷笑一声，“不说是吧。”她手劲加大，李悦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和头皮分离，也顾不得其他，哭喊：“秦笑笑你愣着干嘛？班长！陆羽快救我！”

秦笑笑这才反应过来，去扯苏沐禾的手。陆羽这时候站出来，将秦笑笑拦在身后，看向苏沐禾，劝道：“沐禾，你先松手。”

“她先说把卿宝藏哪儿了。”苏沐禾蹙眉说。

“我说，我说，我把她关仓库了。”李悦满脸通红，“你现在可以撒手了吧。”

苏沐禾嗯了声，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就此结束的时候，她趁大家一个不注意，突地攥紧李悦的头发，猛得薅起她就往门外走。

十班的同学们见状赶忙跟在苏沐禾身后，生怕这姐一会做出什么逆天之举。他们出来的时候就见隔壁班的门缝叠着一串人头，大眼瞪小眼。

苏沐禾瞪了他们一眼，只见原本挂在门外八卦的那串西瓜头各个萎靡般得往门里朽着。

李悦就这么被她半拖半拽地拉到仓库门口。

仓库的门没锁，半敞着，苏沐禾看了李悦一眼，然后松开她赶忙跑进去，喊了几声祝卿好的名字，都不见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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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左臂有些泛冷，祝卿好小幅度地动了动手指，手腕被人轻轻摁住，她缓缓睁开眼。

沈屿白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手径自擦过她的额头，“怎么样，好点了吗？”他说。

“我怎么在这里。”她嗓音沙哑，伸手刚要摸自己的衣服，被他制止，“你现在还虚弱着别乱动。衣服是护士姐姐帮你换的。”

她枕在枕头上没再吭声，侧过脸看着窗外。半晌，她说：“你带我来的这里。”

他坐在椅子上，轻声嗯了声，说：“贴吧里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已经让人撤了所有相关的帖子，我……”

“那你知道‘Y一’是谁吗？”她终于看向他，嗓音要比刚刚的还要哑。

他摇了下头，他平日里鲜少看这些东西。

“祝卿好，我——”

她彻底背过脸去，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知不知道都没关系了。你不该留在这里陪我的。”说罢她闭上眼睛。

隔了一会儿，祝卿好迷糊之际，感觉身体又烧起来，难受的时候额头触及一片冰凉，是沈屿白的手。

他没走。

她恍然睁开眼，眼眶通红，不知道是烧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整个人看起来一碰就碎。

她猝然推开他的手，叫他别碰她，然后掀开被子起身拔掉手上的滞留针。

“你现在可以走了。”她冷眼看他。

沈屿白看着她鲜血淋漓的左手，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有一瞬喘不上来气，他盯着她，沉声说：“你就这么讨厌我啊。”

“对啊，我就是很讨厌你。要不是因为你，沐沐不会和我置气；李悦不会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敌意；我也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难受。”患得患失。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有了林厘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明明已经决定不要再喜欢你了，你却这时靠过来。

为什么偏是这个时候。

说完，她便泄了力般软塌塌地跌坐在床上。

之后身前人是长久的沉默，突然，她听他问：“那你喜欢谁，我把他找来陪你好不好，陆羽、他行是吗？”

“对啊，就他行。”她强忍着泪花，听见她自己这么说。

之后她抬起眼眸，冲着他笑：“除了他，谁都不可以。”

她语气是那般的笃定，一字一句狠狠凿在他心上，沈屿白没动，脸上有丝错愕，随即骨骼像是裂开，腿迈不出半步。

他忽地嗤笑一声，然后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冷声说：“好，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沈屿白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的眼泪终是没忍住掉下来。

如果你停下，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如果你喊我停下，我就再向你靠近一次。

这一日，两个嘴硬的人，终究是要痛失一次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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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沐禾赶来的时候，祝卿好正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她听到动静以为是来拔针的护士姐姐，回头一看，只见苏沐禾站在门口，眼睛里和她一样满是红血丝。

“沐沐。”她勾起唇，轻声唤她。

苏沐禾闻声跑过来，说：“我给你带了糖。”说着她从包里拽出一大包不二家的奶糖，撕开其中一袋递到祝卿好手里。

“谢谢。”她笑着把糖放进嘴里嚼着，明明是甜的，她却觉得苦涩无比。

房间默了很久，她忽的出声：“沐沐，我和他再没以后了。”说着她挤出一个看起来并不算释然地笑。

“卿卿，其实——”

“我没事，”她双手撑着床沿，抬头看向窗外，说：“今晚的月亮是弯的，所以任何事情不必非得求得圆满，事事也不必非得有个结果。”

两个人能遇到便是上上签。

她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比起和他保持着暧昧模糊的关系，她更希望有一人能够钟爱自己。

她把头埋在胸前，低声说：“沐沐，我喜欢了他好久。从初中开始就很喜欢，我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才能把他忘掉，虽然这好像有点困难。”

“但是我不能再这么继续欺骗我自己了，他……”她吸了下鼻子，后半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苏沐禾站在她身侧，听她说出这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沈屿白的事。

“卿卿。”苏沐禾温声唤她。

她嗯了一声，然后露了个笑容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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