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贝德意外：“为什么？”

为什么听了他的这些话，她还要坚持？其实他们二人在凯拉面前没有任何胜算。

爱音：“我对凯拉老师最大的尊重就是尽全力成为她的竞争者，即便败得毫无悬念。另外，我希望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听到我的声音，这对我很重要。”

帕贝德说的这些她都想过，等待决议会的这段时间里她考虑得比谁都多，可凯拉老师是谁，她根本不缺自己这一票，既然如此，她选择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完她站起身走上前，扬起下巴示意：“既然你弃权，那轮到我了。”

帕贝德见状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

爱音：“我，爱音·奥古斯汀和温格莉同样接受了如何成为魔药学院院长的教育，一直以来她都被我视为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和最亲密的朋友，很遗憾她的缺席，我无法完全认同她的理念，却也不是全盘否定，只是如今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了。但她虽远去，使命犹在，我认可的，我代为实现。

魔法师们或许并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魔法学巅峰已过，正式进入衰落期，而魔药学却正处于高速冲击巅峰的时期，大学者们预测其巅峰期会比魔法学更长，这意味着未来会有无数天才魔药师涌现。

近五十年间，我院跳级考核双满分的学生数占了自魔药学院成立至今的一半，说明现阶段考核已不足以完全体现学生水平，课程安排落后于学生进步速度，师生间学识差距也在进一步缩小。我们需要改革教学与考核，调整课程，引入新的师资力量，对平庸者进行末位淘汰。

另外，魔药知识的垄断已经对魔药学发展造成致命影响，我建议定期对外宣讲，传授相关内容。相比魔法，魔药更需要长期训练，学生18岁才开始接触魔药实在太晚，延误黄金学习时间，将极大地制约他们取得更高成就。此外，没有条件学习的孩子也未见得没有天赋，我建议开放一定名额，不限年龄不限身份并适当给予经济支持。

目前魔药师的数量完全无法满足兰蒂斯国对魔药的需求，更何况有些学生毕业后迫于种种压力并没有继续从事魔药师一职，我们要联合工会搭建桥梁，为他们提供稳定的职业环境。以上就是我对于未来的规划和愿景，感谢诸位倾听。”

爱音发言完毕，整个议事厅都变得格外安静。

她的想法从不温和，会面对相当大的阻力，必须以铁血手段执行，给这个魔药界狠狠一刀，直指要害，剜去痼疾。

凯拉为她鼓掌：“了不起的想法，爱音，我为你感到骄傲。”

“谢谢老师的肯定。”她欠身鞠躬。

凯拉：“我们不仅要实现你所说的一切，更要破除礼仪课对学生的职业限制，不该将它作为婚嫁和工作的必要条件，要把魔药与魔法的授学范围扩大，由其他学院教授魔药的基础知识，鼓励毕业生成为魔药学老师，进入到这些学院中，为将来培养出一代又一代魔药师。

而主城学院的课程放弃广度，专注深度，对魔药师群体进一步细分，我们同样需要能准确识别材料、高效采集或有效种植的魔药师，把艾勒森林里的材料栽进兰蒂斯国广袤的农田中，以提供更多就业岗位。

若有一天能打破魔法的垄断，打破与普通人的壁垒，那么全国所有‘藏书馆’都应该向全社会开放，被封锁的魔药配方对外公开，允许任何人使用，这是属于全社会的资源，魔法时代应与每个人相关，人人都该从中获益！”

爱音怔怔地听完这一切，她着眼于脚下，而老师着眼于未来。

若不是她没有投票权，真想给出这一票，为这宏大深远，惠及数代的理想。

“精彩，哈哈哈哈！太精彩了！”工器学院的院长埃蒙斯第忍不住大笑，“把知识传播开来的那一天，工器师也将从中受益！”

魔法学院则陷入了难言的沉默，按照这样的设想，布兰博、番苡草和芥子青会遍种在兰蒂斯的每一寸土地，当未来人人都是魔药师或魔法师时，这两个职业将不再“高贵”。

而把能轻易决定生死的武器放到每一个人手里，也必将引发诸多混乱，不是谁都能掌控这份超然力量，人性的弱点会被无限放大，恶性事件的破坏性会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每个普通人的生活都将被颠覆，权力与统治都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一旦发生大战必定毁天灭地，人类社会到底会向更好的未来迈进，还是逐渐分崩离析，谁都难以预测。

莱温无奈地按揉着额角：“下面开始表决，既然只有两位候选人，那就简单些。支持爱音·奥古斯汀担任魔药学院院长的请举起左手，支持凯拉老师的请举起右手，弃权则放下双手。”

大多数人都举起了右手，魔法学院全体弃权。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今天这个决定会很大程度地影响未来，或许在他们入土之前还看不到改天换地的那一天，可总有人会成为他们的双眼。

莱温：“支持凯拉老师的票数过半，请费德娜院长决定是否行使一票否决权。”

费德娜轻轻摇头。

莱温：“魔药学院院长任免表决会决议如下，同意凯拉继任魔药学院第六任院长。”

凯拉：“希望在所有事务交接完毕之前，费德娜院长依旧能留在学院，劳您受累。”

费德娜：“我会在你身边等待我的结局，但从此刻起，学院所有决策由你来下。”

爱音上前握住了凯拉的手，俯身与她拥抱：“恭喜老师，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凯拉：“抱歉了，学院暂时要交给我，你要做我的副院长，和我实现这一切。”

“我会的。”爱音说。

会议结束，诸位院长陆续离开。

“你这是在挑战帝国，”莱温推着凯拉的轮椅向外走去，低声道，“姐姐。”

凯拉只平静说：“历史需要什么，我便做什么，无论对手是谁。”

莱温：“36年前的事情，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错了，”凯拉说，“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一样明白。”

莱温沉沉地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

天刚亮的时候，瑞恩终于醒转过来，也没人管他，他就这样在第九魔药室的地板上躺了一宿。

见他站起来，所有人都望了过去，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知道是他发现了受害者，可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艾尔薇和宝拉会那样做。

若说这人招惹了艾尔薇被报复，那很正常，毕竟从接触以来众人就深刻了解了她的脾性，但为什么连宝拉学姐也动手写字了呢？

于是他们一致认为，一定是对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如此。

瑞恩紧张地动了动手腕，确定自己没缺胳膊少腿，只是昨天晚上挨了那一下，现在头还在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敲坏了，他得去医疗室看看。

“你，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他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对艾尔薇说。

这是人家的地盘，周围都是她的人，昨晚的对话让他心虚得不像话，就算挨了打也完全底气不足，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对他动手。

她瞥了他一眼，继续搅拌：“滚。”

歌斯特刚走到第九的门口就听到这一句，一时站着不知说什么好。

瑞恩捂着脑袋绕过他，头也不回地逃出了第九魔药室。

没想到他会来，艾尔薇立刻解释：“我不是说你。进来吧，你站在那里我害怕。”

歌斯特望了望瑞恩离开时的身影，走到她面前：“听说魔药学院出事了。”

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大约是没什么问题，可看脸色如此憔悴，又觉得她身上压了很多东西。

“嗯……不过不是我，我可是很惜命的，”艾尔薇示意他低下头，“我突然意识到，在学院动手的风险是，被发现的概率极高而且很难逃离，而想对我下手的人惧怕自己暴露，宁愿等我离开学院。”

她甚至考虑或许可以刻意增加外出的机会以让幕后黑手浮出水面，可是对于昨晚动手的那个人而言，击杀目标的重要性排在风险之前，她似乎能想象，对方只求达成目的，不计一切。

歌斯特：“你还记得雏菊大街上的那个人吗？”

“记得，怎么了？”

“他有双重身份，一是来自欧赛城的骑士团，二才是地下组织的杀手。”

当时兰蒂斯城乱得厉害，他受莫琳所托，跟着银枪骑士团在城内巡逻，留意出入城门的觉醒混血。

那晚抓捕这个杀手时，他并未在意，对方被带回去后没审几句就咽了气，骑士团查了查他的来历，见与艾勒森林无关也就放下了，这学期返回学院后，他特地回了一趟驻所，把当时的调查内容翻出来再看了一遍。

“欧赛城的骑士团？”艾尔薇怔怔。

那就很有可能和在柯林公爵府追杀自己的那些人一样，受同一个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