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聿明襄几人和凌霄一起用餐，大约半个时辰，古乐迟和小蝶先行离席，凌霄安排了丫鬟带她们四处转转，并特别交待侍女朱珠将飞鱼图送到古乐迟的房间内。

虽说已来凌府多日，因照顾聿明襄，古乐迟和小蝶也是极少出归尘院，今日得以一览凌府风光，自是欣喜。

聿明襄在桌前久久未动，望着凌霄面前的百花酿，一言不发。

“聿明兄，有话不妨直说。”凌霄似乎觉察出一二。

“既然凌城主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聿明襄顿了顿，“你应该猜出那晚的黑衣人就是我了吧？”

凌霄会心一笑，“没错，我也知道，聿明兄本意只是想一探我凌府，只是无意中看到百花酿，对吗？”

聿明襄没想到凌霄竟如此开门见山，一时语塞。确实，他也是对这个古城城主有些好奇，所以在入住鸳鸯楼当晚，独自一人去凌府一探究竟，未曾想，竟无意发现凌府阁楼中的百花酿，本想带出一瓶，却被亦尘和凌霄发现。

因和墨莲魅影一战内功还未恢复，且凌霄法力极高，功力诡异，亦尘也非等闲之辈，几个回合，这才抢占先机先行回去。

“是又如何，现在也是无凭无据？”聿明襄不占理，耍起无赖来。

“呵呵……”凌霄早已派亦尘查探，对聿明襄自是有些许了解，未曾想他竟如此蛮横、耍混，无奈之余竟不知如何接话，”没想到聿明兄如此…耿直，我也只是好奇，你对这百花酿似乎很有兴趣，可否告知？”

聿明襄心想着，一瓶百花酿便想探我虚实真假，我可不上你这当，他眼珠一转，坏笑着,“凌城主，既然你能拿出一瓶百花酿设宴，相信也介意再拿一瓶物尽其用吧。”

凌霄明白聿明襄的意思，他这是拿自己的话堵自己呢，只是不能这么轻易地给他，“这当然没问题，不过，我的问题聿明兄还没回答呢。”

聿明襄没想到凌霄竟真愿意将如此珍品相送，不觉一惊，“救人。”聿明襄坚定的说到，“只因此事关系重大，其他的，不便说。”

“好，我交你这个朋友。”说罢，两人又喝了一杯。

午时三刻，坐落在众多楼宇中一座古色古香的大殿格外醒目，名曰：肄业殿，殿中央放着一个青铜大鼎，里面燃着少见的蝶香，此香味道较为浓重，却不呛人，有安眠之功效。

大厅的右侧是一间书房，书架上少许几本藏书，多是关于医药，轻风拂过，灰尘瞬时充盈整个房间，看来主人已有时日未曾来过了，紧挨书房的寝室，莲花纹路的毯子铺在金色的床上，毯子上撒着些许玫瑰花瓣，依稀掩释着蝶香的气味，似有似无。

床前是一个精致的梳妆台，一位青衣女子坐在铜镜前，手拿着胭脂扣痴痴的发呆，白皙的皮肤如冬日的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增添了一丝光亮。乌黑的长发散落肩上，一枝翠色的莲花玉钗与整个妆容浑然一体，可女子眼神却尽是柔情和回忆，偶尔平添几丝忧愁，细细观察，似乎有泪在眼眶打转转。

“墨莲，墨莲。”安静的大殿突然被殿外的声音打破，只见魅影匆匆走进殿中，直奔铜镜前静坐的青衣女子。

“墨莲，聿明襄已经醒了。”魅影进来后，还未走到女子身旁，话便已落地。

在听到来人声音后，墨莲赶紧拭去即将流下的泪水，冰冷的说道，“知道了。”

“魅影，今日是什么日子？”

魅影一头雾水，“今天十五。”刚说完，魅影一惊，大概猜到了什么，急忙说到，“墨莲，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天宫的仙，和魔可是势如水火，如果走了这一步，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墨莲苦笑一声，“那又如何，以前的我们太过天真，总是局限于六界划分，认为仙是高高在上，而魔和妖却被唾弃，可结果呢，一切的好坏不过是表象而已。

我记得，佛家曾说过，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错事，而是错心，事情错了可以改正。心错了，还会继续做错事。天宫，不过是一个蒙蔽心的污池罢了。”

“即便如此，魔皇也非泛泛之辈。”魅影也不觉回想起当年花神婆婆告诉她们的真相，动容之时，更多的是担心墨莲现在的决定。

现如今，六界已非当年鼎足而立，当年天宫败落后，魔界崛起，妖界实力较弱，一直依附于强者之身，唯魔皇是从。人间也是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更无法谈国富民强，这几年才稍微安定些。冥界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而佛国却始终保持独立，虽然是实力最强的，却不参与任何争斗和联盟，这也是其他五界敬佩且不敢冒犯的原因。

这样一来，也唯有魔界活动较为频繁，只不过现在的魔皇神出鬼没，很少有人见到其真身，哪怕是他的五大护法，也只在每月的十五之夜见过他，墨莲此意看来是准备联合魔界铲除古乐迟，可魔皇又岂会轻易答应呢？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魅影走近墨莲。

“不用，你留下来，好好处理其他楼宇的姐妹，只怕她们虽身在琼楼却心在外，你去或许更好些，我在这，她们难免会碍于情面，如果有想离开的，让她们离开便罢了，但是，还和以前一样，让她们饮下缘生水，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吧。”墨莲放下手中的胭脂扣，继续说到，“今日之事，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你放心。”魅影长吸一口气，虽然她们现在在琼楼也算有一定实力，毕竟直属天宫，她们的体内都有着从成仙之时，天帝种下的仙魂，既是仙人的象征，亦是掌控一切的把柄，无论多少年，无论身处何地，除非将仙魂抽走，否则她们的身份永远不会变，如果有背叛者，则会生不如死。

只因墨莲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当年的惩罚也足够了，现如今墨莲虽在人间，天宫有昭之时，墨莲也从未托辞，天帝也便睁只眼，闭只眼，不过问墨莲在人间之事，也算是天宫在世间的一个耳目吧，在外界看来，墨莲也是这六界不容小觑之辈，独得一片江山，虽为戴罪之身，身后毕竟是天宫。

所以此次会见魔皇，若是被天帝知晓，估计墨莲是难逃仙魂折磨，魅影自然是明白事情轻重。

“你先去渊池那里取缘生水吧，他上次让我去拿的回魂丹也帮我一并取来。”墨莲嘱咐到。

“好，那我先去了。”说罢，魅影转身离开，在走至殿门口时，她停下脚步，不由地回过头，看着眼前燃烧的蝶香，烟雾已被施法,缓缓飘向内室，不免有些心疼，自从当年的事发生后，墨莲便没睡过一日好觉，日日依靠蝶香才可睡上几个时辰。

在百汇阁前，魅影停下脚步，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不屑的一笑，径直走了进去，完全不似有任何结界阻拦。

直至消失，背后的身影这才慢慢探出头，原来是凌肃，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百汇阁，又一瞬间浮现出结界，凌肃不由得发出感慨：我为你鞍前马后，你终究是防着我，既然如此，也别怪我无情义了。

正当凌肃一门心思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时，殊不知，进入百汇阁的魅影正通过渊池炼药房的隐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果然还是野心勃勃啊。”魅影早就预料到是他，真是救了个白眼狼。

“缘起缘落终归尘，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渊池似乎并不在意魅影和凌肃之事，只是对于墨莲使用缘生水颇有感叹。

听到渊池的话后，魅影用手拂去隐镜中画面，转过身来，质问到：“你懂人间情爱吗？像你这种没有情爱之人，没资格说这些，”说罢，一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缘生水和回魂丹，愤愤的离开了。

看着怒气离去的魅影，渊池不住的摇了摇头。

从百汇阁出来，凌肃早已不见踪影，魅影并未直接去墨莲的宫殿，而是来到桃夭室，房间的门紧紧关闭着，似乎要隔绝与这琼楼有关的一切。

魅影轻轻敲了敲房门，“如雪，在吗？”

“在，魅影姐，进来吧。”房间传来一阵清脆的回答。

魅影推开房门，看着卧在床上的女子，姣好的面容带有一丝病态，“吃药了吗？气色怎么还是这么差？怎么不见好转呢？”魅影走到床前，心疼的问到。

“吃过了，这都老毛病了，魅影姐，你来是有什么事吗？”如雪起了起身。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需要我为你疗伤吗？”魅影试探性问到。

那日墨莲派如雪出去执行任务，没想到负伤归来，这都好几天了，一直不见好，如雪也不让人来瞧，就这么喝着药捱着。

“不用不用，”如雪赶紧拒绝，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又说到，“魅影姐，我这是老毛病，不碍事的，就不麻烦你了。”

“你这是心病啊，这普通的药又怎会有效呢？”魅影无奈的笑了。

如雪眉头一皱，急忙解释道，“魅影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你可千万不要相信，我绝对不会……”

还未等如雪说完，魅影便打断了她，“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都好奇，为什么隔一段时间总有一些姐妹无缘无故离开琼楼，再无消息，而且，她们都有一个特点，爱上了人间的男子，所以即使你们心有疑惑，也不会说出来，更不会去问墨莲和我，是怕我们认为这是背叛，以对待其他姐妹的方式对待你们，对吗？”

“魅影姐，我们没这么想，我……我只是……”如雪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墨莲不仅是她们当年在天宫的姐妹，更是这琼楼的主人，不老山的主宰。

“不用再说了，你想离开，我不会拦着你，你可以去过你想过的生活，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如雪迫不及待的问到。

“喝下缘生水，忘记天宫和琼楼的一切，像个平凡人一样生活。”魅影默默注视着如雪。

“缘生水？我听姐妹们说过，缘始重生，可以让人忘记过去。”如雪还是有些震惊。

“对，能做到吗？”说着魅影拿出拇指大小的透明小瓶递给如雪。

如雪伸出手缓缓的拿过缘生水，攥在手心里，声音有些颤微，“那些没有消息的姐妹都是喝了它吗？”

“是，饮下后，我便会将你送到杨儒生那里。”

如雪一惊，“你都知道了？”

“不仅我，墨莲也知晓，所以她让我来成全你们，只是希望你们将来不要后悔。”

“墨莲仙子，对不起。”如雪回想起当初自己初为人形时，玄冰的调皮差点让自己魂飞魄散,是墨莲为自己挡了那一下，所以才有今日的如雪，但也因如此，每年冰雪之日，墨莲后脊疼痛难忍，她眼眶微红，“魅影姐，谢谢你，我不会后悔的，帮我向仙子说声对不起，”说罢，如雪打开玉塞，一饮而尽。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题外话:

万物冥合本一体，青苔衍生无人为。

缘始重生忘真情，凡尘一世薄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