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蚀神殿的无妄果，可滋养魂魄，提升修为。”那人语气平淡，不起丝毫波澜。
“孤听闻，这一颗能提高千年修为……”国主声音很轻，似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人间至宝会流落到他的手中。
木盒里的无妄果通体透明，散发着白色的流光，中心的果核呈黑色，静静地漂浮在其中。
“传言不错，国主答应我的事，还望能做到。”
“这是自然，孤绝不会食言。”
国主觉得自己果然选对了路，能轻易将无妄果拿出来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
裴席站在地牢里，用火折子将油灯点亮，他看向阴影处：“记起来灵脉的位置在哪了吗？”
阴影中的人只是低着头，杂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裴席侧目，朝洪盛递了个眼神。
洪盛立刻将瓷瓶里装的粉末倒在郗临的伤口上，紧接着牢房里响起呜咽的声音，他耳朵动了动听到四周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心里一麻，感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好多虫子爬出来，一想到那个场景，他浑身都不舒服。
很快就证实了他的猜想。
角落里有各种虫子成群结队地爬出来，渐渐地朝黑暗中爬去，洪盛还能借着火光看见人影处有东西蠕动，呜咽声就来自人影。
他赶紧低下头，耳边传来裴席的声音：“吵死了。”
洪盛觉得裴席很过分，人疼还不能叫出声，这得多变态！
但他不敢和人叫板，只敢在暗自腹诽。
该怂还是得怂！
洪盛：“你说出来就能少受点苦。”
跟班不就是他这样吗？
“洪盛！你简直是个白眼狼！你别忘了，没有本城主你早就死在极乐城，如今……你还敢背叛……”
裴席平淡道：“闭嘴，既然会说话就说该说的。”他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郗临，“看起来这些疼痛在你眼里不算什么。”
他挥了挥衣袖，虫子瞬间消失，转头朝洪盛说：“你不是说你要加入尔尔山吗？”
洪盛愣了愣，点头。
已经得罪了城主，之后说不定还要被相关的人追杀，倒不如就此入尔尔山门下，被尔尔山庇护。
裴席递给他一把薄如蝉翼的刀。
“这是你的第一个考验，给你的前任主人施刑，从他的口中知道灵脉的下落。”
洪盛不知道为啥心里一慌，觉得自己急需解释：“他不是我主人，我只是恰巧被他抓住，又被迫听命于他，仅此而已。”
裴席笑了，他笑得很大声，捂着额头笑了半天才停下来。
“你刚刚若是直接拿着刀过去施刑的话，我会立刻杀了你。”
洪盛表情很懵，懵过之后就感觉背上直冒冷汗。
“你连前任主人都敢亲自动手，那动山主大人也是迟早的事情，今日我便告诉你，我尔尔山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对山主大人不敬。”
“若此事发生，无需山主大人动手，我会亲自清理门户。”
他直接点明自己是尔尔山的人，丝毫不惧怕郗临的报复，尔尔山行事向来高调，如若不满，只管来战！
洪盛弱弱的问：“那我通过考验了？”
“你觉得呢？”
洪盛心想，他不知道啊！
见裴席抬了抬手，他吓的赶紧走到郗临旁边，拿刀的手一直在抖，不仅走的过程抖，比划到人时，他也在抖。
看到血淋淋的伤口后，他抖的更厉害了。
他还没说话，郗临就怒瞪着他，双眼泛着红血丝，语气阴森：“你以为你加入尔尔山就安全了？属于她们的盛世已经过去了！她们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人侵占，而你就像过街老鼠一般惹人厌恶！”
“本城主……”
他还没说完，裴席就直接打断了：“洪盛！你在做什么！”
几滴血珠溅到他脸上，洪盛一愣。
紧接着红色的肉差点落到洪盛身上，他吓了一激灵，脱口而出：“舌，舌头掉了，他怎么说话？”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只要结果。”
舌头这么不干净，那就扔掉好了。
洪盛脸一垮，特小声的说：“郗临城主，你说出来就能少受点苦，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郗临不发一言。
洪盛又说：“你要是说出来，大人一定会饶你一命，你说是吧，大人？”
“是，灵脉图纸拿出来就能平安离开，何乐而不为？与其上供给极乐，不如用这东西救你一命。”
郗临突然动了一下，胳膊上的铁链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同意了？”
他点头。
洪盛刚想扶着他，郗临就推开他，自己一个人往前走，他绕开裴席，缓慢离开地牢。
门口的守卫已经被裴席解决干净，整座城主府寂静无声，和外面热闹的巷道好似是两个世界。
郗临绕过地上的残骸碎肢，双脚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串血脚印，他勾着背，身上是千疮百孔。
极乐的人说的果然没错，如果尔尔山再这样猖狂下去，整个转生国迟早落入他们手中。
他早该看清楚的。
洪盛远远的跟着他走进密室，他思来想去，觉得郗临城主不可能这么老实，这都多少日了，他从未松过口。
绝对有阴谋！他在心里肯定。
当初不就是因为他女儿看上了自己，就设计将自己带到城主府。
还说什么救了自己，冠冕堂皇！
他仔细盯着郗临城主，谁知道他会不会做什么小动作？
只是没想到，郗临真的很老实，他按了墙壁一侧的石砖，地上就弹出来一个石砖模样的匣子，里面正是他们要的灵脉图纸。
图纸到手，裴席露出笑容：“多谢城主。”
随即他伸手扣住郗临的脖子，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掌，顺着指缝流出，他要解决此人。
郗临仰着头，散乱的长发散开，露出了那张可怖的脸，他没有恐惧，眼里满是疯狂，只是抬手紧紧抓住裴席的手腕，到死都没有松开。
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裴席将尸体扔在一旁，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掌心和手腕。
洪盛：“你……你不是说放过他吗？”
“你会放过敌人吗？”裴席说，“假如你有能力杀了我，你会放过我吗？”
洪盛：“……”
他怎么敢说话？
*
“山主大人！您怎么能允许这些人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就该好好收拾一下，直接让人踏平水域！”
禹茗摇头：“赵家人是被人族修士杀的。”
“什么？！”
“离开之前，我们得知道派人族修士来水域的的幕后人是谁。”
禹茗说，“这几天，你去打听水域内发生的事，我去找那个修士。”
“那山主大人一定要小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在招宫休息的当晚，禹茗正准备睡觉，刚好听到门口有轻微的声响，她没多管，只是侧身躺着，若有所思地盯着门看了半晌，随后垂下视线，看到门缝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才走到门边，弯下腰将纸团捡起来。
那是一张纸条，上面只简单写了几个字。
“明日子时宇阳宫见。”
为了确保不会错过什么线索，她决定按照字条上说的做，毕竟有危机通常也意味着有收获。
禹茗当天晚上摸准了宇阳宫的位置，那里十分萧瑟。
如果不是字条上的三个字，她都不会给这样的地方半个眼神。
偏僻，又脏，又乱，又差，是她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
希望这张字条不是什么恶作剧。
禹茗进去查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又回去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侍女照常送过来一些水域特有的吃食，禹茗估摸着已经到了子时，她避开国主派来监视的人，到了约定的目的地。
夜晚的水域光线很暗，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避免灰尘粘到她身上。
一路她去了后院，里面的都是一些枯萎的水草，但总体来说比刚刚的位置干净不少。
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柔软的垫子垫在井沿上，她坐着等人过来。
水域之中有这样的地方倒是奇怪。
昨天她就注意到了院子中央已经残破的阵法，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就是将上面的灵气引下来，再将海水隔开，还经常需要加固。
这样的阵法，她都没兴趣给它取名字。
再加上这口井，她猜测，这宇阳宫以前应该住的是个人族吧！之前过来时，倒是没听过水域有什么人族。
不知怎的，她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顺着味道来源的方向闻了闻，她突然僵在原地。
之后猛地站起来，看向水井的方向。
水井底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禹茗拿了颗小型夜明珠，扔到里面。
像阳光刺破乌云的一般，井内一瞬间明亮起来。
顺着夜明珠下落，她先看到了一片枯败的海草，和死在里面的各种鱼类，最后，夜明珠掉到井底，她看见了一具人族的尸体，还有旁边的木匣子。
禹茗深吸一口气，实在令人难以忍受！这个地方简直突破了她的下限！
正打算离开，可心里又好奇那匣子里装了什么。
她拿出裴席给她准备的立体纸人，仅有半个人那么高，又被下了避水符和防火咒，下井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纸人就将匣子带上来。
禹茗拿袖子捂着嘴，指挥纸人离她远点，然后让它打开。
里面是一卷手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