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刚迈进休息室，莉塔就疯狂咳嗽起来。

“这是有人打翻香水瓶了吗？味道也太可怕了！”她揉了揉鼻子，四下寻找着香味的来源。

这间休息室原本是学校的会议室，本应相当宽敞的空间此时却只能勉强理出一条供人通过的小径——无数演出服装、道具塞满了这方空间。

“这大概只是这位先生的个人爱好……”戴尔蒙德站在窗外向房间里张望，“对不常使用香水的人来说他很显然有些嗅觉失灵。”

“哦，天呐。”莉塔面无表情地捂紧鼻子，“幸好我们几个都没有用香料腌制自己的习惯。”

“这里东西好多啊……”佩尔征得克莱恩警官的同意，正在小心翼翼地翻检现场的东西，同时回头招呼两人，“快来快来，说不定有什么线索呢。”

“我就不进去了，”戴尔蒙德果断回应，“我去找那位经纪人小姐聊聊——绝对不是因为休息室的脏乱。”

紧接着，他就落荒而逃，就像身后有热情的柯琳小姐非要递给他名为“饼干”的不明物体一样。

莉塔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对不明所以的佩尔眨眨眼，“等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去吃些糕点——不是学校那种石头一样的东西。”

“好呀。”虽然不知道莉塔因何发笑，佩尔还是答应下来，“我们一起。”

她掏出一个小箱子，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挑拣半天，取出一个喷雾瓶，在四周均匀喷洒起来。

莉塔向旁边挪了挪，确保自己不会被喷到到，“这不会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药剂吧？”

“不是奇怪的药剂，是艾加特小姐的作品啦，显影药剂。”佩尔一路带着水雾向门口移动，“能在一定程度上重现一段时间内的场景，虽然很大程度上会受环境的干扰。”

“哇哦，酷！”莉塔有些兴奋，“这已经是相当高级的药剂了吧？”

“不知道，”佩尔摇了摇头，“这是艾佳自创的药剂，估计还在评级中呢。”

“好啦，”说着说着，佩尔已经到了门口，“现在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荧光魔法就好啦。”

她挥了挥喷雾瓶，点点微光逸散在指尖，随着她的动作，一个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空中。

“那是戴尔蒙德？”莉塔兴奋地四处张望着，“那个是角落的我们，还有你退后的样子呢。”

“抓紧时间吧，”佩尔仔细回想着艾加特的说明，“艾加特说时间越久，影像越模糊，而且影像停留时间不长，所以我们最好抓紧辨认。”

“好，”莉塔点点头，“一人一半，这里东西太多了。”

“我看看，啊，这位应该是报案人小姐，”佩尔率先找到了几个着装与她们不同的影像，“看上去她是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大概吓坏了呢。”

“这个应该是死者吧……”莉塔有些犹豫地辨认着化妆台前的模糊身影，“他坐在这里，然后就倒下去啦？”

“没有其他人吗？”佩尔也走进来。“我这边似乎是时间太长了，几乎只有经纪人小姐的影像了，只能从一点点残存的痕迹看出死者是往里走的。”

“似乎没有……”莉塔看着影像消散，薄薄的水雾散去，“至少我没有看到。”

“这就怪了，”莉塔摸了摸下巴，摆出严肃的架势，“至少人不能，也不应该，莫名其妙就没了吧？”

“艾加特小姐会告诉我们人是怎么没的，”佩尔又取出一瓶药剂，“我们继续检查现场好啦，这是给魔法气息染色的药剂。”

“啊，这个我知道的，只要喷洒就行了吧？”莉塔看看天色，“天啊，时候不早了，我们分工吧，我去翻翻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好。”佩尔重重点头。

***

戴尔蒙德挂着僵硬而礼貌的微笑，第无数次后悔起自己的决定。

在他对面，莫莉·莱文正像个孩子一般哭泣着，絮絮叨叨地哀叹着，“克劳文，我可怜的克劳文，你怎么就遭此厄运？你怎么能就这样抛下我？你……”

她静心打理的卷发此时早已蓬乱，像自己的主人一样散发着颓废气息。

“莫莉·莱文。”戴尔蒙德试图与她交流，但收效甚微，对方始终低头哭泣着。

他无奈地看向克莱恩警官，却见这位警官也摇摇头，小声说，“自从报警后她一直在哭，似乎罗文先生的死给她很大打击，可怜的姑娘。”

克莱恩的眼底透漏出淡淡的同情。

“不如这样吧，”戴尔蒙德思索着，“您先出去一下，我与这位女士聊一会儿，说不定人多了会让她不太好受。”

克莱恩又看看始终低着头的莫莉，叹着气点点头，顺手带上了门。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戴尔蒙德目光灼灼地盯着莫莉，半天都没有移开视线。

灼热的视线令莫莉有些不自在，僵持片刻后，终于妥协般地抬起头，“你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弄乱休息室？”戴尔蒙德探究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破坏案发现场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莫莉不自在地躲开他的视线，“算了……无可奉告。”

她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先生，您有证据吗？”

“再说了，就算是我又如何？”莫莉撩撩卷发，逼视戴尔蒙德，“一个初次见到尸体的人有些慌乱不是很正常的吗？弄乱些东西很正常吧。”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要去准备他的后事了。”莫莉擦掉眼角的泪水，“容我告辞。”

“所以你真的对他的死亡感到伤心吗？”就在莫莉即将离开的时候，戴尔蒙德突然出声。

“是的，”沉默片刻，莫莉开口，又强调了一遍，“真的，非常伤心。”

门在身后合上，戴尔蒙德的视线飘向桌上的鲜花，无意识地重复一遍，“真的……非常……”

“里亚尔！”克莱恩闯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她有说什么吗？”

“不，没有。”戴尔蒙德抬起头，“她似乎什么都不会知道。”

“这可真是……”克莱恩摘下帽子，将自己扔进沙发里，“希望她们能有收获。”

***

“一场完美又精妙绝伦的手术！”艾加特兴奋地拿着一块饼干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完全静不下来，“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我一定要为这位无名氏发一张研讨会的请柬。”

“好好好，发发发，”莉塔被她绕得头晕，“您先坐下，坐下，您转得我头都开始疼了。”

“抱歉抱歉，但是这样完美的灵魂分离确实很少见。”艾加特滑进单人沙发。

“还有什么发现吗？”被迫听了半天对凶手的赞美之词的克莱恩忍无可忍，出声打断。

“死者私生活作风不大良好，可以从情感方面下手，没了。”艾加特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克莱恩单手捂住脸，又深吸一口气，看向挤在一起的佩尔和莉塔，“你们呢？”

“没有魔法气息，”佩尔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也没有可疑的魔法道具，看起来他不是死在这里的，至少不是在这里失去灵魂的。”

“但是艾加特说的倒是对，”莉塔耸耸肩，“有几件衬衫上还留着口红印呢。”

最后，几人齐刷刷看向戴尔蒙德，等着他开口，但他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里亚尔？”艾加特终于吃掉了那块被她遗忘的饼干，“看来你知道的远比我们多呢。”

“不，没有，”戴尔蒙德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来，否认道。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克莱恩警官莫莉小姐弄乱休息室的事？”艾加特懒洋洋地翻着佩尔写的关于现场的记录，“一个正常演员，不，一个正常人会让自己宝贵的休息空间被压缩地如此狭小吗？”

“更何况，墙角摆了衣架，化妆台又如此宽敞，罗文先生又为什么要冒着弄脏衣服的风险，将所有东西都扔到地上呢？”不待戴尔蒙德开口，艾加特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好吧，我认识罗文。”戴尔蒙德无奈地举手投降，“之前不说是因为这家伙的风评着实差劲。”

他的脸上带着厌恶：“这家伙就是我们常说的会骗女人钱的那种家伙——那些可怜的、无知的天真女孩！如果是富家千金，还可以用钱摆平，如果是贫困家庭，那就惨了——他就像只吸血的蚂蝗，不吸干对方之前不会松口！”

戴尔蒙德不自在地动了动，郑重声明，“我是听说的，毕竟这家伙祸害了很多人——但我绝对绝对跟他没有任何纠葛——我可不想让自己风评受害！”

“那莫莉？”艾加特点点桌子，“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戴尔蒙德挠挠头，“她是这家伙的前女友来着，我还以为……”

“莫莉小姐没有作案时间。”艾加特叹了口气，“她在这几天一直在与校方商讨演出细节，案发前一天更是商议到半夜。”

“希望你的绅士风度可以出现在适当的场合。”艾加特难得用相当严厉的口气说话，“就算死者是人渣，我们也应该找出这个为民除……啊不，杀人的凶手。”

“知道啦。”戴尔蒙德揉搓着自己的卷毛，没敢问艾加特那个中断的定语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