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的靠近，一艘皮划艇显露在齐心面前，船上有两三个人影，在雨帘中显得有些模糊。

这一夜，雨没断过，只是比起昨晚的情况明显好了不少，可以说一句普通暴雨。危险的是，水位仍在持续上涨。

喊声也吵醒了仍在睡觉的两人。仰靠在驾驶座休息的斯暮雨迅速直起身，盯视声音传来的方向。严冰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个鲤鱼打挺坐直后就有些呆呆地望向车窗外，明显带有没睡醒的起床气。

“李二娃——”“刘桂芳——”一个穿着朴素的老爷子继续喊着，靠得越近声音越发清晰，“你们在哪？！”

“妈——”“爸——”，是刚刚的女声，近了还能听出其中的颤抖，“听到就出个声儿！”

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也加入进来：“二舅——”“二舅妈——”

不多时，皮划艇划到越野车近前，由于此处水较浅，船上穿着雨披、水靴的几人干脆下船拖着它蹚水过来。

女子率先跑向车子，敲了敲车门玻璃，齐心降下一些车窗让双方能面对面交流。

只听她焦急的声音问道，“请问你们昨晚或今早有见到一对夫妻吗？”

不给人回答的间隙，就赶忙接着详细描述两人特征。“Ta们看起来都四五十岁。我妈微胖身材，穿着一身黑底红花的棉绸料子衣裤，大概跟我差不多高，长头发，用鲨鱼夹挽了起来。我爸穿个浅蓝色的短袖、黑色长裤，头发接近寸头，个子一米七多。”

说完就一脸期待地望着车里的三人，想要从她们脸上看出心里渴盼的答案。

然而，她注定失望了。齐心三人轮流值守，从昨晚到今早并未看到有人经过，这艘皮划艇上的人就是她们逃离溪涧山洪后遇到的第一波人。

说明完情况后，见女子有些哽咽说不出话，船上的老爷子替她解释道，“我们都是附近A村的人，昨天暴雨还没下到我们村的时候，我们村干部就收到预警，按照指令带着大家一起提前转移了。她爸妈也一起。结果今早起来发现人都不见了。”

“Ta们昨晚想让自己闺女跟着一起回村里搬运没来得及一起带走的财物，小芹当时以为劝住了，没想到……哎，应该是半夜趁雨变小偷偷回去了。Ta们怕是以为水退了，连船都没有划一艘。回Ta们家所在3组的路就这一条，你们没看到的话，多半都没走到这儿就已经……”不好当面戳人痛处，老爷子的话状似没说死，实际意思大家都明白。

“我跟他们说这时候不要管那些了，不要管猪啊鸡啊，以后还能再养！也不要管我爸给她买的什么假金链子！屋里藏的那1万块钱也肯定早泡烂了！钱哪有命重要！人死了就啥都没了！他们不听！”被唤作小芹的女子控制不住悲伤情绪终于还是爆发出来，“这下……这下就……呜呜……”

那老爷子说完刚刚一番话就不住叹气，旁边拉着皮划艇拖绳的年轻小伙子也面带难过。

过了一会儿，等小芹三人缓过情绪，看着五六十岁的老爷子又接着介绍道，“我是村上的干部，李壮根，你们叫我李大爷就行。这是李芹，我们两家也有些亲戚关系。这个小伙子是李芹的表哥，罗志。一发现李二娃两口子不见了，我们几个就赶紧出来找人，结果，哎……”

这样说着，才刚停止哭泣的李芹又有些包不住眼泪了。

齐心三人也介绍了自己这边情况，表示想要回A市市区，但途径这里被前方太深的积水困住了。

李大爷听到这里，就滔滔不绝起来：“前面那片地本来是个山包，还不是上上任村长非得把它租给一个老板挖矿，那个年代技术粗放，采完就沉陷了！挨千刀的玩意儿！”

数落完又热心道，“不如先跟我们回转移安置的地方吧，那里地势高一些，水暂时还没淹过去。等水退了你们再回来开车走。”

齐心三人对视，最终表示等不了那么久，询问能不能送她们越过这处凹陷水塘，去这条路前方未被淹没的地方。

“那你们还是先跟我们回去吧，那里有闲置的小型皮划艇，转移的时候也没用上。虽然没这个大，但你们三个也够用了。”李大爷说，“不然路上又遇到水塘也过不去。”

“谢谢！”三人道谢完又仔细打量起面前的皮划艇：红黑二色，三四米长，一两米宽，能坐6至8人，在灾害转移中确实比更小型的实用。

她们脚上的鞋子都不适宜蹚水，罗志便把皮划艇拉过来些，三人抱着收拾好的“全部家当”下了车，包括一箱刚开封的矿泉水、饼干和葡萄糖等充饥食物、常用药品、电筒以及一条干爽的裙子和齐心换下来的湿衣服。

幸好车里还存放着一些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但物资有限且不对口，三人的打扮显得颇有些狼狈。一人披了一块防水野餐布，各打着一把晴雨两用伞，由于伞都精致小巧，伞骨也轻软，暴雨天用起来挺勉强，因此三人头上还罩了个塑料口袋，有些滑稽。可此时顾不得得体与否，这样的环境下保证自己不感冒才是最重要的。

等她们在皮划艇上坐定，A村的三人也上船坐好。李芹还沉浸在悲伤中，另外两人轮流使用一对船桨给船提供动力。

齐心三人仔细留心他们如何划船，在心里演练几遍后又向划船的两人取经了解了一些具体操作细节。

“这船可以让我们三个轮流划一下试试吗？”齐心解释道，“理论上知道得差不多了，想实操一下。”

于是，三人都在实操中真正掌握了如何划桨前进、如何转向等基本操作。

一行人就这样在学习中抵达了转移安置地点。

这是一所村小，原本建在一座矮山山顶，如今也被淹得离水面就二三十米了。想抵达目的地，还得再爬一段山路。

几人下了船，给皮划艇放气带上后，就开始爬山。一路上山路泥泞湿滑，鞋子一不注意还会陷进泥地。齐心她们应付这样的路就耗尽力气，物资只好全靠村民帮忙搬运。几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上山，村里三人动作娴熟，更衬得这一路都摔过大马趴的三人笨拙。

好在都安全抵达了A村村小。这里有平坦的水泥小操场和三层楼高的教学楼以及一排平房样式的师生宿舍和厨房。如今还是暑假，不过本该没有人的宿舍已经密密麻麻住进了村民。

村小原就是A村应急的转移安置地点，因此救灾物资等储备较多，皮划艇就是其中之一。

三人各分得了一套迷彩衣裤和一件质量颇好的雨披，吃过感冒药后，先把身上湿了且还因摔跤变得脏兮兮的衣服换下来洗了，又去村小的厨房烤火烘干。厨房就挨着宿舍，还是传统的灶火，于是就坐在旁边一边烤衣服鞋子一边跟烧火做饭的大姐聊天。

“大姐，这里安置的都是A村人吗？”齐心把手中T恤绷平整，举在灶口附近，随意问道。

见问话的是个娃娃脸妹子，大姐毫无防备地将村里基本情况念叨了一遍，“可不是，村小这儿都是我们村的。家家户户多少沾亲带故，可以说都是一家人。我姓李，李可是我们村第一大姓。”

“带我们来的村干部和妹子也姓李呢。”齐心接话。

“那是我三叔公和远房侄女儿。说来也是可怜，李二娃、刘桂芳家就剩这么个独苗苗了。”李大姐感叹，“之前我们村从没有过这样的暴雨和山洪，大家其实都没太当回事，总觉得以前没有这次也是虚惊一场，有的背后还怪村干部多事呢，谁能想到……这种事，真是不能抱侥幸心理啊！”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啥时候，但大家互相帮衬着，日子总能过下去。”严冰也加入聊天，她柔和的气质让嘴里安慰的话很有说服力。

李大姐是个乐天派，闻言瞬间精神起来，“谁说不是！而且我们村返乡创业的年轻人多，都是有主意、有本事的好孩子，带着我们老一辈儿致富呢！可惜种的橘子今年怕是没收成了，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上午，齐心和严冰跟大姐聊天混熟了，斯暮雨只偶尔插话，其余时候都专注烤衣服鞋子。

午餐时间，三人跟着吃了顿简单可口的热乎饭，顿觉熨帖，身上淋雨的寒意也彻底被驱除。

村民大多住在有床的宿舍，教学楼这边只有二楼住了十来户带小孩子的家庭，把课桌拼一起再铺上被子也能睡得不错。

齐心她们在剩下的空房间里选了一间三楼教室，打算住一晚，明早再走。

住二楼的一个三十岁左右女子带她们去储备应急救援物资的地方领被子铺“床”，她皮肤晒得有点发黑发红，笑容阳光又充满活力。

一交流才知道原来她就是返乡创业的年轻人之一，叫李雪，之前在顶尖高校就读农业方面专业，学成归来带领乡亲们培育优质果树致富。转移到此处安置点后就被委托协助管理大件应急物资。

三人领了被子，顺便也把之前李大爷说可以给她们用的小型皮划艇及配件领了。

注意到她们脚上鞋子的窘迫，李雪还带着去小件应急物资管理处领了三双合脚的防滑水靴。

齐心：终于可以摆脱这双洞洞鞋了！

一下午，三人都在所住教室里给手机和充电宝充电，下载多条回城路径及附近地图并一边用教室里找到的纸笔记录地图，一边用脑子尽量多记住。

齐心还下楼加上李雪绿豆豆号，电子版和纸质版地图各给了一份，提醒她注意雨势，城里基础设施还是更完善，最好带动村里早做打算。

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跟众人道过谢，又拜托村民帮忙搬运了一回矿泉水等重物，三人带着物资坐上皮划艇划桨出发，也继续踏上她们的回家路。

斯暮雨已经计划好路径了，回去路上会经过一个县城，她们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补充需要的物资。

最近两三周大概都是周更，看我假期能存上一点不

追文的时候，好少不够看，饿饿饭饭；更文的时候，码了半天怎么还没码完呜呜……等我更完开文的两本（目前先专心这一本，双开是我想当然了呜），一定要多存稿再开新文！【举爪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