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摆出这一副在乎他的样子有什么意义。让所有人觉得你心疼他、在乎他，连我都要被你骗过去了。”

“但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不可能在乎他。他陷入的一切痛苦是你亲自造就，你是最清楚会发展成这个情况。”

没有可能他会心疼。

温子慕闭上了眼，随意附和着系统说的话。他总是这样一副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能让他入眼的态度。

整个人懒惰散漫，随着摇椅的晃动，身体跟着晃悠。

“你说的都对。”

他的语气让人觉得他对此毫不在乎，也是，他从未表明他在乎这些。

037都替温珩生气，“按你这样来，这个世界迟早会被你毁掉。你知道会导致什么吗？这个后果是你根本没法估计的。”

“怎么会毁掉？幼帝虽稚，对朝堂之事尚不熟悉，但你可以放心，他有野心，有办法让当今朝代发展得越来越好。”

“……我是说你这样做，温珩已经不按剧情发展来成长了。剧情不再是我们预知的道具，未来会怎样我们无法知晓。万一他有些不好的念头，这个世界就轻而易举地被毁灭了。”

“你怎么还没我相信他？”温子慕含笑道：“那你来相信我吧，他不会的做那些事的。”

037哼了一声，在心里悄悄许愿。

许愿温珩行事能如他所料吧。

温子慕小憩了许久，直到夜幕即将降临，这才站起身，找了支开清影的借口，孤身一人来到温府角落中祠堂。

祠堂开着门，冷风吹起珠帘，珠串相撞的声音是这里唯一的声音。祠堂的檀香已燃尽，味道被风吹散，只闻得淡香。

他朝里面望去，温珩跪在铺好的软垫上，因风吹显得有些单薄孱弱，但身姿仍旧挺拔。

“阿珩。”温子慕轻声呼唤。

少年没有回头，只叹息了一声。

“又幻听了。”他抓紧地上的软垫，十分用力，手上暴起了青筋，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清醒一些，不由得苦笑道：“总幻想他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该改改了。”

温子慕站在他身后，再次唤了一声。

“不是幻觉，是我。”

温珩整个人都随之一愣，紧接着轻而缓地回头。他回头的速度很慢，像是怕回头的速度快一些，都会惊扰到温子慕。

“……阿兄。”他失声了，只能做出口型，温子慕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头，扶他起身，“阿珩，是我，我真的来了。”

温珩愣在原地，欲再次跪下去。

“不必，罚跪免了。”他再次伸手，轻柔地扶住他，好让温珩不跪下去。

温珩继续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他首次体会到有人给他免去责罚，因此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做，又该说一些什么话，于是他又想跪下去，可温子慕紧紧拉着他的手。

松开温子慕的手，实在是太难了。

“在想什么？别怕，我知道你没有错。”温子慕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温珩不知跪了多久，浑身都是冷气，温子慕就一直挨着他，好让热度相互传递，给他这短暂的温暖。

“……阿兄，对不起。”

“你不愿告诉我的事情，不要勉强自己，我能理解你。”他柔声下来，似是蛊惑又似引诱，“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想赔罪的话，那就今晚的灯会与我一同去看吧。”

“灯会……”

京中无人不知灯会，这是那些少爷小姐一年中最期盼的一天。他听过灯会的闲谈，心中猜想这一天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也为此泛起希冀，可他能吗？真的能奢求吗？

“是，我们能一起祈福、放水灯。”温子慕温言软语，他口中的一切太美好了，温珩愣在原地，不知做什么反应。

最后，呆呆地点了点头。

温珩拒绝不了温子慕的任何请求，此刻也是，他贪心地希望时刻都能相伴。

入夜。

寂寥许久的京城终于能在上元节这天大办一场，层层叠叠的屋檐下挂满了锦绣灯笼以及大段大段的红色绸缎，随着风吹起的弧度跟着晃动。

天空升起无数花灯，震撼亮丽。街道门庭若市，络绎不绝的吆喝声。

他牵着温珩的手，与他漫步在街道。

风吹起发丝，丝丝缕缕的发丝划过脸颊，带来一丝细密的痒意，他笑着侧过头，轻声问道：“有什么想要的吗？阿兄给你买来。”

他们途径的糖人摊、书画摊，还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摊子，温珩都未曾施舍半分眼神，好似这一切都并不让他感兴趣。

一双昳丽的赤眸，只将视线落在温子慕脸上。

温珩没说话，没有露出任何逾越的表情，只是心道：“想要你。”

浮生繁华万千，不及眼前一人。

一番斟酌着，他开了口：“保密，阿兄呢？”

温子慕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去放水灯吧。”他温和的眼神如初雪化水，柔得让人心暖，“曾听过许多传闻，说在水灯上许下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

“好，都听阿兄的。”

温子慕买了两个水灯，递给他一个之后便犯了难来。

执笔半天，却一字都没写上。

反观一旁的温珩，他落笔很快，写下的心愿好似十分简单，很快地就将水灯投入了水中。

这般想着，温子慕出声道：“不介意的话，可以将愿望告诉我，我定竭尽全力为你实现。”

“不需要，阿兄。”他歪了歪头，“他会实现的。阿兄写的呢？会实现吗？”

温子慕低头，望着空白无字的纸条，笑着将它放进了水灯中，投入河中。

水灯朝下流飘去，晃晃荡荡。

“当然。”

他不需要心愿。

作为温骄，他无法有所求。

所求是欲望，他早就割舍一切欲望。

少年轻轻抚上腰间悬挂的玉佩，这是温子慕给他的。温子慕给他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都能让他倍感珍惜。

玉佩的质地温润，少年已经想到温子慕拿起玉佩时温润的笑意，眼眸中一定如星光一般闪耀。

他不能再想了。

下一刻，温子慕从身后拿出一串糖人。

“尝尝？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但总觉得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周围带着小孩的父母都为孩子买了糖人，其乐融融。

温珩虽父母皆失，但温子慕想为他补上。他父母给不了他的，温子慕能给。他想要的一切，温子慕都能给。

“谢谢阿兄。”

温子慕垂眸，看了眼他紧紧握着的玉佩，问道：“见你一直盯着，可是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温子慕所给的一切，他都很喜欢。

温子慕看起来没懂他的意思，连着道：“府中还有许多，你喜欢的话我让清影拿一些送给你。”说着他自顾自摇了摇头，“不，不要清影，琦照吧。清影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你不要管她，更不要听进去。”

“阿兄。”温珩望着他，松开紧握的玉佩，悬挂的玉佩晃动了几下归回了原本的位置。他迫切地问道：“阿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也想给你答案，但这个问题，恐怕我没法回答。”

温珩一直注视着他，视线底下是难掩的依赖。

“好吧，我想应该是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自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了，我要对你好。”

温珩笑了笑，道：“阿兄，我会和你一样，一辈子对你好的。”

温子慕眉心跳了跳。

和他一样？还是算了吧。

温珩想起水灯上的祈愿，重新扬起一个喜悦的笑脸。

祝愿温子慕一生平安顺遂，

这是他的心愿。

他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愿望永远无法实现。

“这么好啊。”温子慕调侃道，“你多照顾照顾自己，阿兄就心安了。不需要你对我多好，有你在，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会的。”

少年咬了一口糖人，心中泛起甜蜜。

糖人很甜，只是远远没有温子慕说话时，他心中的喜悦。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瞧瞧，来看看！”一旁摆摊的店主叽里呱啦说着，“这红豆手链啊，可是亲自带到庙宇中祈福过的，成全眷侣再容易不过了。送给心悦之人还是自己佩戴，都是极好的。”

“……”

温子慕发觉温珩的分心，随口一问，“想要？”

他转过身，停下步伐。

“是想送给心上人？”

温珩摇了摇头，“想要，但没有心上人。”

他还不够好，等到他足够好的时候，才有心悦他的资格。

温子慕没有追问，付钱买过手链，两串手链都递到了温珩手上。

“很听话。下次遇到喜欢的，也要告诉我。”

温珩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戴上其中一串手链，视线紧紧盯着温子慕。

“阿兄，我想要你替我保管。”他手上捧着另一串，眼中隐含期待。

“保管？”

“是的，帮我把另一串收起来，放在阿兄那里。”

温子慕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好啊。”

少年的感情太容易琢磨，不需要问，温子慕就察觉到他的用意和想法。

他什么都没有，特别的温子慕就是他的一切。但人不能过于依赖他人，是要习惯孤独，习惯自己孤身一人，

没有人会永远地陪伴他，温子慕出现在他身边时就计划好了他的离开。

他想要温子慕永远在身边，殊不知世间从未有永恒的存在。

“阿兄，我一直想知道一个问题。”温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