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星宇看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
他撑着爬起来看终端，
当时就惊呆了，撑着的手肘一抖就抹掉了昨晚画的苍青游龙的一角。
手机上就简短的三个字母SOS
发信人是：白宿云。
时间就是在昨晚他回家后不久。
这下砸了，如果没事的话，师傅肯定会给自己发消息的，到现在都没发，那就是生死未卜。
乔星宇叼着林铭轩赶制的爱心三明治，忽略了身后暧昧不明的那句“等你回来要帮我画完哦。”和自己脚下突然踉跄的步伐，往警视厅狂奔。
林铭轩系着调笑完毕，本来是准备伸懒腰，结果伸到一半就被酸痛的脊椎骨卡住了，没想到在梦境里，自己也会受伤，他慢吞吞地收回手，托起下巴看着楼下那猫一样矫健清灵的背影，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可完全追不上了。
他端起咖啡，优雅地加了些牛奶。
所以不用担心的话和不用担心的原因就等他回来再告诉他吧。
乔星宇在警视厅见到了同样表情严肃的师傅的同事。
“小乔，你来了刚好，你看看这个画面上的人你认识吗？”唐国光向乔星宇点点头，示意他到屏幕前看一下。
负责资料调查整理的警员迅速将录像资料调了出来。
是一段星际列车上的录像。
看了影像资料，乔星宇皱起眉头。
白宿云出现在录像里是在星际列车到站时分，可以明显看出车厢里的人都因为停车而晃了一下。
白宿云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下车。
她不断向车门看去，视线方向在车门和过道之间游移不定。
就在车厢里回响起列车员甜美的提示到站的广播音时，
画面里的白宿云猛地喷出一团鲜血，跪倒在星际快车的车厢里，周围的人群尖叫着四散逃开，人流像浪潮一样朝车门涌去。
场面一片混乱。
“我都没有看清是谁捅了你姐一刀。”调查资料的小警员小声对乔星宇说道，撇撇嘴。
应该是才来的警员，不知道自己从前也在这里就过职。白宿云不是他姐，是他的老师。
唐国光按了下暂停键。
“不一定是谁捅了，宿云之前给了我一份唾液样本，经过比对发现里面有不属于人体的细菌群，数量不少，接种在小鼠身上无法存活，但是接种在仿人类纳米机械假体上就会出现组织溶解现象，一般会从内脏开始自溶解，纳米机械假体连接口自动打开，有较高的连接倾向。”唐国光厌恶地皱眉，画面上的情况让他想起了实验室里一些让人不太愉快的场景。
“听不懂。”白秋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没好气地望着唐国光。
“可能是中毒，没有人刺杀。”唐国光补充完之后又按下了播放键，
“接着看，接下来才是关键”
屏幕上的白宿云艰难地掏出终端，手上的血太多了，无法识别指纹，只能靠虹膜移动解锁终端并发送发消息。
乔星宇感到苦涩从喉间蔓延开来，白宿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发送的消息。
自己却到了第二天才看见了。
太绝望了。
接着一个穿着兜帽衫宽肩窄腰的男人走了过来，
蹲下来和白宿云说了什么。
白宿云面色狰狞，剧烈挣扎，口中的血越吐越多。
男子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招了招手，两个戴面罩的彪形大汉就将白宿云架走了。
那个男子好像注意到了摄像头的存在，他有恃无恐地朝摄像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画面被及时地暂停了。
“你们认识视频里的人吗？”
包括乔星宇在内，大家都确定地摇头。
这张脸好看得异常，只要一眼就能刻在脑海之中。
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这个人应该不属于翀国，面部比对没有任何结果。”唐国光双臂交织在胸前，拧起的眉头间阴云密布。
“而且玄幻的是，我们调取了当时的值班人员的资料，他们昨晚的汇报表示根本就没有见到异常人员进出车站。”
“这里是警视厅，请不要说那些怪力乱神的话。”唐国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大家有收到她的求救短信吗？”
都点头。
唐国光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救命。”
别的人拿出手机，都是救命二字。
乔星宇没有拿手机，他茫然地看着众人。
唐国光拍拍他的肩膀，一脸了然，他沉声说道：“刚才的录像你也看到了，你师傅这个情况，心里要有些准备，我们呢，会尽力调查，你师傅显然也是不想你再插手这件事情了。”
乔星宇没有接话，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星宇啊，你以前也在局子里干过，知道其中一二，我就不多说了，男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啊，有结果就会通知你的。”
再走出警视厅，前面就是自己失忆之后刚遇见师傅的地方，依稀记得当时她还老道地嘲笑自己不会抽烟。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年轻人。世味未尝十八九的年纪，
现在…
乔星宇的终端不允许他在警视厅门口悲春伤秋。他拿出来蹦跶个不停的小机器人。小机器对他又踢又挠，
乔星宇叹了口气，自从添加了余秋荃那个混蛋，自己的终端就不稳重了，脾气越来越像，他是相当怀念自己终端还是稳健模范终端的日子。
虽然这么想，他还是打开了接听按钮。
“注意，我发现这个梦境世界有三个节点，一个就在靖江路的那片住宅区，一个在那个闹市区最繁华的地方，叫什么来着。”拧着眉头的小机器人嘴里果然吐出了余秋荃的声音，对面的人也是相当焦躁，更配得上终端的表情。
“角蝉之春。”乔星宇没好气地回答。
“对，就在那附近。”对面的人很显然没有在意他的感受，继续准备着接下来的话。
“还有一个呢？”乔星宇不想听他废话，直接就问。
“还有一个，位置还不能确定。”余秋荃的语气有些颓丧。
“你是用什么方法确定的？”鉴于上一次不靠谱的问卷调查，乔星宇长了个心眼，他觉得在行动前有必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多做打算。
“嗨，我还能有什么好办法，最土最适用的办法呗，群众表情越丰富多彩的地方，离中心控制点越近，群众表情越怪异离奇，离中心点越远。”对面的人丝毫没有陷入信任危机的紧迫感，大大方方地说出了不太靠谱的话。
“你觉得我会信吗？”乔星宇迈步下台阶，觉得自己要是正正经经地和这个人说话，那绝对是自己的脑子也出了毛病。
“我觉得呢，以你的智商是会相信的。”余秋荃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是这样的，几百年前有一个叫做弗洛伊德的伟大医生，他曾今说梦境就是人心理的反应，比如我在现实世界里是一个女人但是我想变成一个男人，那在我的梦境里我的腰上会系一把刀，在梦境赌场里就不会出现这样无厘头的事情，它会真的把女人变成男人，同样的，越接近梦境中心，这种规范化就越明显，越远离梦境中心，梦就会变得荒谬恐怖脱离现实。”余秋荃正在一本正经的瞎科普知识。
“那你说的梦境出口在哪里？”乔星宇很明显地没有听懂，但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靠谱，他就转移了话题，回归正轨。
“梦境出口就在梦境边缘，但是钥匙却都在梦境中心。”余秋荃觉得累了，问什么答什么，懒得解释。
“你说的梦境中心具体是什么呢？”乔星宇抓住机会，再接再厉。
“一般是发动梦境的一件东西，比如有规律放射性周期的宝石啊矿物啊金属啊，能量团也可以，方法多种多样，但是像现在这种，会到处跑的梦境中心，还真不是很多见。”余秋荃的语气里全然是疲惫，显然他对现在的情况也是有些苦手。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啊？”乔星宇适时拍一下马屁。
“少年，多看书，多走路，对你的脑容量有好处。”余秋荃不知珍惜，直接开了嘲讽。
“不是，你这些都是在梦境里学的吗？”
“当然是我从前…你不会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如果说是，那效果岂不是太好，以至于像是欺负孩子读书少啊。
“兄弟，我可真是服了你了啊，那你可不就是传说中的福大命大造化大了，那么多出生点你不选，偏就可着梦境中心选，你记忆不清零那个王八羔子记忆会清零呢！”
“很严重吗？”
“不行，我现在不能再和你说话，再说下去我怕会直接被你气出局了。”
“先别挂。”
“放心，我暂时不会被你气死的，但是你要再说下去，我看我就不太行了。”
“在梦境里会出现那种非正常死亡吗？”
“那得看和梦境中心的距离和是由于什么导致的死亡。”
“是会有大量人员知晓的莫名其妙的死亡。”
“哼，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
“你那边有谁死了吗？”
“是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官，我的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这好像明白了什么呀，听你那口气。”
“以你现在的脑容量，容我简化一下，就是，本来我们破了案，虽然耍了些小手段，但是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这时候的梦境处于将尽状态，也是最不稳定的状态，这个状态一直会持续到任务负责人指认完成或离开梦境为止。”
“所以呢？”
“可是我昨天回去之后检测了好久，完全没有变弱的倾向。原来是任务负责人被迫离场了。”
余秋荃觉得自己脑袋又大了一圈，看来是被盯上了，有人想要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