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默默地许完心愿,已泪流满面。她睁开眼睛,向站在供桌旁的住持看去。
“求住持提示,如果我想实现所求,应该怎么做?”
“我教崇尚自然,宣扬气化天地、天人合一、天道承负、乐生好善。不修道德,三代承负,受人褒贬,难逃世人耳目。”
住持揣手,无奈地道:“你没跟我说你所求的是什么,我只能讲这些了。”
凌星却如醍醐灌顶般瞬间明白了。
把住持所述的理论放在她的身上,便是种梧桐引凤凰的道理。
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创建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环境,繁星便会想要回来了。
“你明白了吗?”住持问。
凌星说是。
“那便磕头行礼吧!”
凌星规规矩矩地磕头行礼。住持手持铜锤一敲,铜磬震耳的嗡鸣随之响彻孤峰山。
“这跟算命是一个道理。算命先生把话说得玄乎其玄,算命的人把话往自己身上一套,嘿,还真是这么回事。”红皮男人朝裴华徉撇撇嘴,“都是迷信!”
他说得小声,可住持还是听见了。
“诸天神仙不是谁的老母亲,你伸手要,便要给你。如果是这样,祂们得多忙。祂们指引了方向,还设了路标,但是路终究还是得靠你自己走。”住持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修行,穷其一生也只为参悟路标上的标识,趋吉避凶而已。”
“师太说得对。”男人心虚,哪敢说不对。
住持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这位道友可真会开玩笑!”
在道观唤人家尼姑的称号,难怪住持不高兴。
亏得男人上次来的时候,被马道长教训过,结果他转头就忘了。
他更心虚了,弯下腰去结结实实地行了个礼。“道长抱歉……道长慢走!”
“柯小南?”凌星对男人道。
“是我!”柯楠一脸惊奇。“嘿,我南都名侦探柯小南的名号变得这么有名了吗?”
柯楠是一名私家侦探,给钱办事,还挺靠谱。凌星在上一世,与他有过交集。
凌星抿唇一笑,看向另一边,问裴华徉:“你怎么来了?”
裴华徉抱着手臂,表情不悦。“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看破红尘,留在这里当道士了?”
“就算我想,人家也未必会收我啊!”
凌星走下台阶,走到了阳光下。耀眼的光芒霎时刺得她睁不开眼,不过,她却感到无比的安心,好似被阳光这样笼罩着,黑暗便会随之消散。
柯楠打趣说:“佛教收弟子看学历,道教看天赋悟性。她这样的……”他摇摇头,“人家可能还真不收!”
“她怎么了!”裴华徉作势要踢他。
凌星却在阳光下笑得异常的灿烂。直到这时,她才有了重获新生的感觉。
裴华徉此行是来带她回南都的。她在山中住了一个多月,若不是裴华徉的父亲因他冲撞老爷子,命人把他送回老家,他早就来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带她离开孤峰观的。尽管她在观中发生了一些变化,人看上去感觉开朗了一些,可观中的生活太过清苦,连个空调都没有,他认为她不该呆在这里。
她也没有打算一辈子呆在观里。要么归于尘土,要么归于尘世,她不做第三个选择。
在尘世,她还有未竟之事。上一世,陆习文母子间接害死繁星。这一世,繁星又受他俩所累,提前离开人世。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她也不想与他俩再有任何瓜葛。
山路难行,凌星让裴华徉二人在观中将就一晚,到次日再走。
到第二天清晨,凌星趁道长们还没上早课,去与她们辞行。她们依依惜别,互道珍重。
裴华徉听到凌星说以后还会来,赶忙掏出手机给观里捐了笔钱。
“赶紧修条路吧!没有能通车的路,上下山太不方便了。”
反正他是走怕了,不想再走着上山了。
住持行礼致谢。
柯楠偷偷瞄一眼裴华徉的手机屏幕,不禁咋舌。“五十万?修路?”
这一位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出手太阔绰了。
他们三人又走了半天下到山下,来到山下的村子,坐上裴华徉停放在路边的越野车直接回南都。
等到了南都都快到下午五点了,三人没吃午饭,个个饥肠辘辘。
裴华徉就近挑了家餐馆,请二人吃饭,顺便问了凌星两个他最想问的问题。
她之后有什么打算,还回裴府吗?
她回答:“努力工作,努力赚钱。”至于回不回裴府,她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她知道在这两个问题的背后,裴华徉真正关心的是什么。他关心的是,她与裴家是否生出嫌隙。
裴家对她无情,也对她有恩。她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也明白自己给裴家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而裴家对她没有责任,即使能帮却没帮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样一来,让她彻底认清了自己与裴家的关系。裴家不是她的家,那里没有她可以依靠的亲人。
她可以回去,但只能作为一位访客去串一串门。
“过几天再回去吧!”她淡淡地道。
“吃完饭,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这个忙对你而言应该不难。”她问裴华徉。
裴华徉爽快地说:“帮什么忙?”他什么忙都可以帮。
她卖了个关子。“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我也去,反正我没什么事。”柯楠自告奋勇,凌星没理由拒绝他,毕竟人多好办事。
等吃完饭,凌星指挥着裴华徉把车开去了陆家的老宅,柯楠却打起了退堂鼓。
“我就不进去了吧!”他缩回了车里。
“为什么?”凌星瞅瞅他,再瞅瞅别墅大门,瞬间明白了什么。“我们在这里见过……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你还是去问七爷吧,是他让我来的。”柯楠面色讪讪的。
凌星没有强迫他,转而看向裴华徉。“你让他来这里干嘛?”
“我还想问你来这里干嘛呢!”裴华徉抓着她的手臂,她不说便不让她进去。
“我去拿我的东西,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东西在举行婚礼前,全搬去了陆家,害她在裴府住的那些日子里穿的全是裴华萝的衣服。
她原先躲在裴府,是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孩子没了,便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那你拿完东西就要离开,我可不想被你再骗一次。”裴华徉气鼓鼓地说。
上次,凌星把他骗去买麻辣烫,结果自己悄悄地走了,都把他给急疯了。
他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满世界地找她,没找到便去找老爷子,请他帮忙联系交通局,查监控查,查各个交通管理处的登记记录,务必把她找出来。
他很怕她会想不开。老爷子原本都被他说服了,后来看到凌星回的信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要出去静一静,你却非要把她找回来。如果她真要轻生,把她关起来,她也活不成的。”老爷子叹道:“还是得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行啊!”
钟毓当时也在场。作为凌星的母亲,她即使再担心,听了老爷子的这番话,也放弃寻找了。
偏裴华徉听不进去,他像那天晚上那样发起了疯。
“凌星这样说是为了不让你们担心,你们听不出来吗?她这一去,万一永远都不回来了呢?你们便当她从来没有在裴家出现过吗?”
他骂老爷子无情,骂钟毓冷血,把全家人都骂了一遍。裴济元说他得了失心疯,把他送回老家,关在祠堂里关了半个多月。
好在柯楠给力,他四处发寻人启事,到处寻找,终于在三天前找到了凌星。
裴华徉没告诉凌星,中间还有这样一段插曲,免得她有心理负担。
凌星想起麻辣烫一事,有些自责,想着什么时候还他这个人情。
“行,到时候就算你想让我留下,我也会拉着你跑的。”
陆习文没在家,不知道上哪鬼混了。阿姨来开的门,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是说什么都不让凌星进去。凌星强闯,她便把刘蔓枝喊了下来。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当我们陆家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刘蔓枝气急败坏地从楼上下来,下楼时还差点摔了一跤。她拿着一只掉落的拖鞋,指着凌星一顿骂。
凌星抓着她的那条手臂一扭,恶狠狠地说:“婚是你们不肯离的,既然没离,这就还是我的家,我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你能拿我怎么着啊,婆婆!”
“我要打电话给警察局,让警察来抓你!”刘蔓枝叫嚣着。
凌星阴人不说阳话,立刻回怼:“一家人的事,你叫警察来,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他们管得着嘛!”
刘蔓枝开始耍起无赖来。“谁来评评理啊,新娶的媳妇刚进门就欺负婆婆,还有没有天理啦!”
裴华徉是小刀喇屁股,开了眼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让人气得牙痒痒,却拿她束手无策。
凌星倒是冷静得很。她跑去把大门完全敞开,让刘蔓枝嚎大声点,嚎到全小区的人都能听到,嚎得她的老姐妹们都知道,她刘蔓枝连个小丫头都斗不过,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去见她们。
她不过是装装样子,想吓唬一下凌星,以为凌星年轻女孩面子薄怕丢脸。
她自己不怕丢脸,凌星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会投鼠忌器被她拿捏。
凌星唤来裴华徉上楼搬东西,当初她的东西是怎么搬进来,她今晚便怎么原封不动的搬走,即使是不要的,也不能留在陆家,便宜了刘蔓枝母子。
刘蔓枝又想出新花招,逼得裴华徉动手推她,然后躺在地上哭嚎。
凌星有样学样,把脸凑到她的手上去挨打,然后躺在地上喊叫。
“我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打过,我才进门,你就打我,你这个婆婆好恶毒啊!”
无赖要用无赖的方法治。总之,这天晚上的陆府那可是相当的热闹,只是少了观众,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