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星星的意思吗?星星与习文的感情好,我不相信她会抛下习文。”
刘蔓枝站起来,吆喝着:“星星的身体还没好,我要去看看她。”
提亲的时候,刘蔓枝带着陆习文来过一次裴家,两个月过去,她已忘了三房的居所在哪。
裴府着实大,她东瞧瞧西看看,觉得哪都不像。依着自家别墅的布局,卧室都在楼上,便以为这里也是一样,然后踏上正中的旋转楼梯,打算自己上去找。
这架楼梯上去,到的可是老爷子的居所。
钟毓可不敢拿这种糟心事去烦他老人家,便只能乖乖就范,把刘蔓枝请去自己的地方。
“星星还没醒。她的身体很虚弱,你不要去吵她。”
“我不吵她,我就上去静静地看她一眼。”刘蔓枝别有意味地一笑。“我们俩感情好,或许她也想看到我呢!”
一个妇人当着一个母亲的面,说自己与对方的女儿感情好。好比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自己与他那感情不和的妻子如何合拍,性质上是一样的。
即使钟毓知道这是刘蔓枝自吹自擂,她与凌星之间存在矛盾,母女不睦,这是事实。
她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凌星心中的好母亲,心里不禁泛起苦涩的味道。
她不会承认自己嫉妒。她暗暗埋怨凌星,找了个这么不着调的女人当婆婆。
刘蔓枝不仅不着调,还满口谎言,说好的只是看一看,趁钟毓不注意,她居然掀开被子把凌星弄醒了。
“星星,你感觉好点了没?你妈妈说你要跟习文离婚,习文还在盼着你赶快好起来,去海岛度蜜月呢!”
刘蔓枝拍拍凌星的肚子,尽显慈祥地说:“等月份大了,走路不方便,你若再想出国游玩啊,我可不放心了。”
在有需要的时候,刘蔓枝可以装成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好婆婆。也可以放下伪装,变成令人胆寒的恶婆娘。
她两面三刀,自私自利。她无所不用其极,手段花样百出,凌星一一领教,不会对她心软。
“我想去哪里游玩,不过是一张机票的事,用得着你来同意?”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你的婆婆,要对你负责呀!”刘蔓枝话锋一转,扮成严母,气呼呼地说:“是不是习文做错了什么,让你受委屈了?”
“但凡他有哪里做得不对,你马上跟我讲,我让他马上改。我和你都是女人,肯定跟你站在一边。他要是不改,我踢烂他的屁股。”
凌星跟看猴戏似地看着她,“难道你还能把他塞回肚子里重新再造?”
原本任人拿捏的小姑娘,竟然变得如此心硬如铁,刘蔓枝也是没想到。
她见没讨着好,还把关系搞得更僵了,便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离婚的事也因此没谈成。
裴济怀说,这个时候,谁先按耐不住向对方提起此事,谁便落了下风,变得被动。
反正裴家家大业大,百个凌星都养得起,她只管安心地养胎,把离婚的事交给他,他来想办法完成。
有裴济怀的许诺,凌星便放心地在裴家住着。
养了近一个星期,她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在屋里呆了太久,实在憋闷,她让金姨扶自己出去散散步。
正值春夏交接之际,气温适宜,阳光和煦。
院子里草木葱茏,蜂飞蝶舞,置身其中,令人心旷神怡。
院子的西南角有一亩莲池,莲池的旁边有一座用太湖石垒成的假山。
山石嶙峋灵动,从中间开凿出一条阶梯,通向山顶一座八角凉亭。
山体庞大,恍若一座真正的小山。
山的后面,没隔多远便是院墙,之间的一块地方,因为面积不大又偏僻,便好似真空地带,鲜有人至。
但别有洞天。
有石头垒起的洞穴,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榕树的树杈上,还有一架凌星千辛万苦求来的秋千。
凌星年少时,常来这里,或钻进洞穴里,玩过家家;或爬上树,趴在树杈上看书打盹。
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她的伊甸园,能让她远离纷争,自得其乐。
不自觉地走到这里,凌星坐到秋千上荡了荡,回味年少时光,不枉费她走了这么远。
“阶梯有点窄,你小心点。”
假山那边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
“七哥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还说他是这里的山大王,别人要是想来,得得到他的允许。那叉腰装凶的模样,可傻了!”
“你刚才说他的性格有点孤僻?”
“确实有一点。”
两个小姑娘上去后,坐在凉亭里又说了一阵裴华徉的趣事。
她们没发现下面有人,可凌星自己是清楚的。她若是不主动离开,倒显得像是在故意偷听似的。
她正准备走,刚从秋千上起来,树随人动,枝摇叶颤。
她骤感不妙,果然,被上面的二人逮个正着。
上面阳光明媚,下面树影婆娑。上面的二人一时没认出凌星,凌星先一步认出二人。
她俩,一个是四房的长女,在裴家孙辈里排行老八的裴华锦。
另一个是裴华徉未来的妻子,十大豪门世家之一简家的千金大小姐——简岫烟。
云岫翩孤鹤,烟汀渺断鸿。
岫山烟云,缥缈轻灵,是诗人的心头好,画家的神来妙笔。
简岫烟有个诗情画意的好名字,小模样长得就像是照着名字来描摩的,那叫一个清丽脱俗,恣逸灵动,家世还那么显赫,让普通人相形见绌,与裴华徉简直是绝配。
裴简两家联姻,给一对新人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奢靡无比的婚礼,堪称世纪之最,轰动全国,是凌星的婚礼所望尘莫及的。
谁成想,这样一对珠联璧合的夫妻,结婚没几年,居然反目成仇,也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甚至不惜对簿公堂,打好几年的官司,每每引得全民关注,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让人不胜唏嘘。
凌星在家族聚会时,与简岫烟接触过几次,是个挺有涵养的姑娘。
听人说是她主动追求的裴华徉,过程相当轰轰烈烈。先动心的人被动,凌星理所当然的认为,二人不和,问题出在裴华徉的身上,心想也许他身上有渣男属性。
凌星陷入沉思,暗暗可怜这个风华无两的未来弟妹。
山上的两人交头接耳。
“她是谁?”
“我三伯的继女。”
“就是那个……”
裴华锦抿唇轻笑,虽然未吐一字,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却胜过千言万语,料想在背后肯定没少说凌星的是非。
“烟烟,你说这出了嫁的女人,不住在婆家,而是住在娘家是为什么呢?”
“我哪知道!”简岫烟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裴华锦。
她一个外人,哪好意思在人家家里,当着人家正主的面说三道四,这不是让她为难嘛。
“过得不好呗!”凌星仰起头,神情自若地说:“婆家的人对我不好,我不回娘家去哪里?”
“裴华锦,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单身的好日子将要走到头,到了议亲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擦亮眼睛,以我为鉴,不要找个渣男,悔断肠子。”
凌星发挥出只要自己不当成一回事,就没人能伤害到她的精神。
裴华锦以为戳到了她的痛处,她揭开盖在上面的布,告诉她自己已经好了,怕她不信,还自个戳几下给她看。
她看不成戏,反被教训了一顿,势必会把自己给气个半死。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教训我?我怎么可能像你一样,嫁给一个渣男!”裴华锦气得跺脚。
凌星嗤笑:“但愿吧!”然后让金姨扶着大摇大摆地走了。
裴济怀知会过各房,不要把她的事捅到老爷子那里去,让他们自己来处理。她晾裴华锦也不敢不听,裴华锦再气也只能自己受着,谁让她先来招惹她。
而她,只要老爷子不插手,她便能远离陆习文母子,躲在裴家安安心心地养胎,养到胎像稳定,直到上手术台去鬼门关走一遭把女儿生下来。
若不是为了孩子,她是着实不想留在裴家的。
院门外。
保安把一辆崭新的奔驰拦在外面。
“师傅,你应该认得我,我是你们府里凌小姐的丈夫,不是外人,麻烦你开开门。”
陆习文大小也是个老板,手里有两家公司,资产近亿,是别人口中的成功人士,青年才俊。
到了裴家,他就成了个屁,对着看门的保安点头哈腰,把脸都笑僵了,人家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三老爷吩咐过了,不许我们放你进去。你要想见凌小姐,直接跟他们联系,他们发了话,我马上开门。”
陆习文憋着一肚子气。“你们说这算什么事,我只是想见一见我的妻子,他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裴家的保安在上岗前接受过培训,懂规矩,他说任他说,他们个个不搭腔,让他有气也没地方撒。
日落西山,倦鸟归林。
裴家的人即便不出来,也总要回去。陆习文进不了裴家的门,便在门口等着,等有人经过,他逮住一个,一定让他好好管管此事。
陆习文倚在爱车的车门上,等了一会儿,还真让他等到一个。
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鸣。
裴华徉坐在驾驶位上,稳住心神一看,拦他车的居然是陆习文。
“跑到我们裴家的门口拦车,怎么呢,知道我们有钱,来碰瓷啊?”
裴华徉对陆习文从未有过好脸色。他是裴家正统的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姿态高一点,陆习文觉得理所当然。
陆习文客客气气地跟他说明来意,请他做主,带自己进去。
裴华徉冷然一笑,赤裸裸地嘲讽说:“以为让凌星怀上你的孩子,就能把她套住是吗?”
“你不如坦白地跟我说,你想从这场婚姻里得到什么。你想要的,也许不需要你牺牲婚姻就能得到。可是如果你死咬着不松口,那你就等着瞧,我会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裴华徉用平静的语气,打出一套威逼利诱的组合拳。
他还只是个学生,穿着衬衫和牛仔裤,却气度不凡,气场十足,尽显豪门少爷的风范。
他家确实有钱有势,才能养出这睥睨一切的姿态。
可陆习文比他大七岁,又在社会上多混了七年,不是白混的。
“你不要污蔑我。我是因为爱星星,才决定跟她结婚的。”陆习文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以为凌星是你能随意左右的?”裴华徉摇摇头。“不是因为你爱凌星,她才跟你结婚的,而是她爱你!”
陆习文听不出其中的区别,裴华徉抛出的橄榄枝,他也不接。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那还费什么话。裴华徉让他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