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就动——”
宋迁回头看去,身后哪还有季、韩二人的身影。捆着的绑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是无止境的空白,宋迁转过头,刚还是树林土路已变成白色虚空。
宋迁跺跺脚,脚下踩的不再是泥土,如同古怪胶感,他这一跺脚像是激活了开关,荡着波纹,地面将他的脚缓缓吞入。
他尝试挣扎,那胶质未知物反而吞得更快还将层粘液附着在他下裤上,转眼间他的小腿以下都陷了进去。
“这是什么玩意儿?”
宋迁不解,他不敢再动,四下张望试图探寻季、韩二人身影。
空无一人,现在没人能救他。
他试图引气出体,想逼开这未知物。
这是!
他哑然。
身体里的气如同被扎破的水囊,调出一息就被吸走一息。
它像潮水涌着,一波一波攀上他的腰侧、胸口...
宋迁用手捂住鼻嘴,试图隔绝出呼吸空间。
可惜那东西从他手指微小缝隙挤了进去,瞬间钻入鼻腔气管。
咳!咳咳!”他被呛得张开嘴,那胶状物钻着空子又从进了嘴。
自己像被人做倒模一般从内里灌入石灰浆水。宋迁的手无力向上伸着,想抓住些什么。
胶状物无情的在他指间跳跃,淹没指尖。他整个人都埋入其中,呈婴儿蜷缩之态。
眼皮睁不开,浑身如同被抽干了水分,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干涸痛苦。
但是异常的,宋迁内心竟然安心下来,他睁开眼。
眼前是白色瓷砖,自己躺在浴缸,被温暖的洗澡水包裹着,身旁是木木,她将头搁在浴缸边,笑意盈盈地歪头看他。
美好而温馨。
“哗啦...”
突然,洗澡水全都漂浮起来,呈滴滴水珠状悬浮在空中。
门被打开。
宋迁迷迷糊糊,他看见门那走进来一个人,朝宋迁笑,但脸怎么也看不清。
他迷迷瞪瞪的看,用手扒开自己眼皮稍微清晰了些。
有些眼熟,是谁呢...
突然,他睁大眼,抖如筛糠,瞬间清醒了。
那人是季行舛!
季行舛突然像漏气一样瘪了下去,从他身上散发出刺眼白光,逼得宋迁又闭上眼再睁开时,又换了一副景象。
听得滴滴水声落在石头上,在这个狭小洞穴散发出回音,平面巨石上端坐着一个人,还是季行舛。他面含热汗,青筋爆出,明显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缕缕黑煞邪气从他心口冒出,缠绕腰间越涨越多,周遭眨眼间全被黑气包裹。
他微微张唇,好像在念什么,宋迁像个透明人一般在旁看着,他意识到自己没法和他互动。
宋迁将耳朵凑过去,想听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
细弱蚊蝇,但宋迁还是听清了.
可他后悔了。
“宋…迁。”
这疯子喊的自己名字。
随着季行舛口中念念有词,他身上竟然散发莲华光芒,洗涤荡尽着周身黑气。有残余几丝黑气自是不想离去,几次想返回他身却又被莹莹白光逼退开来,似乎是听到它不甘的尖叫,宋迁看着那黑气终像风一样被吹散了。
而紧闭的眼也终于放松,缓慢睁开。
就在这时,眼前所见,耳边所听,全部条条缕缕撕裂开来,极速向宋迁身后退去随即转为一片暗黑。
宋迁转头,看到有个人在黑暗里,望着自己,看不清神色,
但能感受到眼神似洞穴倒悬滴水的坚冰,即将向这边刺来,透骨彻寒。
一如他最初遇见的季行舛。
还没回神,他看着眼前这景,
心头无名涌出几分酸涩,像随口吃到了坏果,让人心烦意乱。
宋迁想张口,却喊不出声。察觉身体有异,低头一看,自己逐渐变得透明。
我是要消失了吗?
他看着已经无形的手,自己腰部也在逐渐消失。
一道耀眼白光闪过,劈天破地竟将站在远处的季行舛从中一分为二!
黑暗世界瞬间崩塌,那白光如同闪电般刺得宋迁痛苦闭眼。
“啊啊啊啊啊啊—”
宋迁头痛欲裂,眼前的一切瞬间变了回来,他又站在了泥土地上。
季行舛站他面前,持剑看他。
“愣着作甚!”
哆哆嗦嗦着,宋迁去寻他眼睛。
不是,不是刚刚那个眼神。
看他不应自己,季行舛反手挡过飞来剑击,手扯着宋迁往身后带。一心扑在抵御来敌身上。
瞬息之间,他又拆了对方数十招。
原本他在等韩恩收拾妥当,谁知心中突感不安,随即就看见天空撕裂开个大口,有个黑衣人从中而出,一击将韩恩击昏过去,又直袭不知何时呆愣不动的宋迁,他只得拔剑迎敌。
可他俩打斗了数十分钟,可宋迁仍然毫无转醒的征兆。
看他样子,应该是中了幻术,季行舛余光瞟到宋迁此时痴傻样貌,心中有了结论。于是他假借刺向黑衣人,实则转头以气入剑,心中默读清灵玄法解了宋迁幻术,黑衣人抓住机会,击他一掌,他嘴角溢血,心脉气流开始走乱。
还好此时宋迁转醒,他便可专心迎敌,
剑风习习吹得他鬓边散发乱飞,剑身碰撞铮鸣不断,二人持剑一击后身形皆是闪退连连,季行舛插剑入地无力起身,那边黑衣人也是气喘吁吁。
“这是…怎么回事?”宋迁眼睛逐渐变得清明,他终于意识到己方的不利局面。
季行舛此时已无法回击,而韩恩也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反观那黑衣人,此时眼冒凶光,正盯着季行舛看。
不好!
看着那黑衣人瞬身移动,宋迁内心暗道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剑尖如带着霹雳雷霆之势瞬间奔至季行舛胸前一人身位,眼看就要刺进胸中!
来不及了!
听得风声呼啸而来,
那剑迅速穿破层层衣物阻隔,“噗”一声钻入胸腔血肉之中。
黑衣人眯着双眼,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季行舛睁眼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眼底好似空无一物。
宋迁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透心的凉。
也不知怎么的,身体自己就动了。这剑已穿透了他,离他身后的季行舛只有一指之差。
真是的,怎么每次都逮着一个地方刺。
他想说话,可从喉咙里冒出来的只是不住下流的鲜血。
“滴。”检测到第二阶段任务完成,即将办法第三阶段任务,请及时查看。耳边突然冒出来系统提示音。
是吗,任务完成了。
宋迁倦着眼。
黑衣人似乎是恨他挡了自己路,怒起一掌将他拍飞。
宋迁就像个布娃娃似飞到空中掉落在地,咳咳吐着血水,两眼翻白。
看他还不解气,抖腕双手持剑想将宋迁叉死在地。
他手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刺下!
季行舛此时像傻了一般僵在原地。
寒光动了!
“剑下留人!!
不知从哪爆出怒喝,树叶刷地被人影冲得漫天翻飞,四散飘扬。有棵倒霉糟的树在来人路上,被他穿身而过,树干留下个空漏人形。
听得左面脚步踏踏作响,宋迁头昏脑涨又受了重击,不知发生何事,只听得头顶有人闷哼一声,随即就是刀阵阵剑碰撞之声,越来越远。自己全身绞痛钻心,竟然让他活生生痛晕了过去。
……
诶?
宋迁一下子起身,将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边。
自己没死啊?
不仅没死,他看看周围,自己还在马车里。
天色昏黄,马车内雕花木窗微透入光亮,那本应该坐在软座上的季行舛人却不见了。
想起昏迷之前系统提示,他打开面板一下,下一阶段的任务是——成为灵游教内弟子。
这...宋迁决定还是先找到人吧。
他带着疑问撩开帘子,一个浑厚粗壮的后背展现在眼前,从背后看他两腿盘起,正悠闲哼着几声不成曲调的歌。
“好兄弟!”
他乡遇故人,宋迁兴奋得跳起扑向他,胳膊紧搂住他脖颈。
“哎唷哎唷,轻点啊你,伤患还这么有劲!”
人转过头,嘿,正是失踪多时的王五直。
多日不见,他人变得更壮实了,像堵高墙杵在这。
“怎么现在才来,可想死你爸爸我了。”看宋迁捏住他脸就要朝他亲上一口。
“别恶心我,快滚进去休息,你小子别又在这嗝屁。”
王五直作呕吐,用手迅速隔开他。
“你可得别再死了,我攒的那些福利点全用你身上了。”
“什么福利点?”宋迁眨眨眼。
“做完任务系统给的啊,可以换东西,你没有?”
“我有个鸡毛啊?!”
宋迁怒火中烧,烧得他看王五直就像个坐着的大沙包,便狠狠锤那沙包一拳。
“诶!救了你这白眼狼还要挨打,真不如让你凉在那算了!”王五直揉着痛处。
“你现在武功那么高了?季行舛都没打过的人,你也能赢啊。”
“这个嘛...嘿嘿,你就当是我的小秘密好了。”王五朝他娇俏眨眼,看的宋迁也犯恶心。
“说真的,怎么现在才来?”
“嗨呀,诸事繁杂嘛,老王我也有任务的啦。”
王五直一脸心虚,转过头直视马车前方。
“真的,忙得我都没时间想妹子了。”
似乎怕宋迁不相信又补上一句,前面那匹走着的马甩甩尾巴,估计连它也不信王五直这时候说的屁话。
宋迁也不为难他,另捡些问题问,“你看没看到个穿黑衣长得像你欠他很多钱的男的?”“哦,还有个跟你差不多高长得像个妹妹的男人?”
“你现在身边怎么尽是些男人。”王五直调笑他,“就说你小子没有艳福。”
“少说废话,看到没有!”宋迁挑眉。
“看到了。”王五直随手一指,“诺,那后面呢。”
宋迁探头往后望,只见季行舛和韩恩共骑着匹马,两个男人挤在一起,身下的马蹄子有些哆嗦。
季行舛谁也不看,昂首望向前方。倒是韩恩露个滴溜溜转的大眼看着自己,无声做着口型:
宋 迁 哥你好好养伤,我帮你值 班。
感人,太感人了。
宋迁心里暗暗为这好弟弟鼓掌。
他缩回去低声问王五直,“你怎么说的我?”
“那当然是筋脉破碎,根基尽失,再没办法修行。”
王五直敛了神色,正经道,“但你也确实没法修行了,简单术法还行,一但牵扯到气海经络,你会必死无疑。”
“你心脉碎了两次,我只能勉强弥补其中损害。要是你那再来一次,”他停了停,“连系统也救不了你了。”
两人都沉默会儿。
“没事,芝麻大点的问题,我又不是主角哈哈哈。”宋迁没心没肺笑着。
王五直看着他,眼神复杂但也不再多说。
一行四人就这么驾马走在前往灵游犀山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