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黑水监狱。
寒风凛冽,夹杂着细碎的冰屑,吹进沉重的监狱大门。
在一年中最寒冷的天气,最能惹事的囚犯也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单人间内,无他,历年来胆敢越狱的罪犯皆于两个小时内冻毙于风雪之中,没人能活着走出这片无人区。
现在,我正躺在监狱五百米的地下打瞌睡。
数年前,身为时尚达人的我,也赶上了穿越潮的尾巴,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块宝石矿,不对,宝石矿有眼睛吗?
总之,我过上了一年三百六十日,冬眠一次休半年的咸鱼生活。
可喜可贺,如果当初建造监狱的工人再多往下挖几米,就能逮到一个不会长腿跑掉的宝石矿了,然后发大财!
开玩笑,我才不想被肢解得支离破碎。
经过数年来对监狱悄咪咪的观察,我发现这里是个正常中处处透着奇怪的地方,虽然人类还是那个心机深沉的人类(比如五花八门的越狱方式,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但大冷天总有一部分人用肉身抗冻,只穿单衣就离谱了。
这里可是北极圈边缘啊,每年春天化冻的时候,总要组织士兵以监狱两公里为搜索范围,为那些越狱的无知囚犯收尸归档。
似乎这是一种部分人才拥有的特殊力量,啊,想要。
监狱里的氛围谈不上多好,监狱以强大的武力值镇压着囚犯们,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想不开和看守起冲突,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机会知道这种神秘力量除了抗寒之外还有没其他功能。
算了,睡吧,监狱没网,连娱乐方式都木有。
……
不知睡了多久,我醒了。
看了看头顶的土地,天气不错,冰雪消融,地面上开着五颜六色的小野花。
高阶宝石矿内才能孕育出的宝石精灵从远方游历归来,为我带来世界其他角落宝石矿的问候,还有一份小礼物——宝石蚕。
一些极其特殊的宝石矿内偶尔会有宝石蚕出现,和宝石精灵一样,都是宝石矿的伴生物,不过越稀有的宝石矿内的伴生物越珍贵,数量也更少。
“这次出去玩儿的时候,在海底发现了一座失落之城,里面有好多宝石,这两只宝石蚕是那里的冰宝石矿姐姐送的。”
希望冰宝石属性的宝石蚕能够抗住北极圈的寒潮,我兴致勃勃地把这两只小可爱放进自家矿里,用最纯净的蓝宝石喂养它们。
小精灵很快就再次离开了,不知道这次又要去哪里旅行。唉,感觉自己养了只旅行青蛙,每年回来几次,看望孤独的老母亲。
新一批囚犯过两天就要送过来了,我这次准备搞点事情……
天上飘起了雪花,北地的春天即将结束,寒冷的冬季悄然降临。
新来的罪犯排着队,重重武装的士兵们不断呵斥着,催促他们进入监狱。
一位面色苍白的犯人拖着镣铐,一步步走入已经打开的监狱大门,黑色的栏杆上缠绕着铁刺,缝隙间堆积着残雪。
“你想要自由吗?”
他的脚步顿了顿,立刻迎来士兵的呵斥,黑黢黢的枪口对准要害,他垂下头,慢吞吞地走进属于自己的那间牢房。
“你愿意成为祂的信徒吗?”
古怪的声音又说了一句。
他面对墙壁,思考着对策。
这道声音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看起来值得利用……
“如果我愿意的话,你能给我什么?”
他集中注意力,试着在脑海中回了一句。
“这就要看你能做到什么……”
神秘悠远的声音在地下轰鸣,他的心也随之砰砰跳动起来。
“我愿意信奉神,”他急切道,“我供奉神,神实现我的愿望。”
地下传来的声音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认可,现在只能等,等到祂需要自己的时候……
成功诱拐到一名新信徒的虚假之神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很满意,跃跃欲试地挑选着其他备选信徒。
“他怎么在这里?”
精神力扫到一张熟悉的脸,吓得祂连忙掐断了和新信徒的联络,老老实实缩回地下。
……
祂忠实的信徒为了回应神明的召唤,把自己送进了黑水监狱。
当然,不是来蹲大牢的,而是以新一任典狱长的身份走马上任。
新任命的典狱长西罗斯最近很苦恼,因为他发现他的神好像在背着他搞外遇,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每天早中晚数十次呼唤祂时,得到回应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为此,他每日茶饭不思,身心憔悴,利用自己的贵族特权逮捕了数名占卜师,对他们威逼利诱,终于得到了一个模糊的预言——黑水监狱。
很快就,黑水监狱的典狱长接到了上级的调动文件,兴高采烈地去任职了。
西罗斯就像一个发现爱人出轨的怨妇,怒气冲冲地赶去现场捉奸。
“神啊,请回应您忠实信徒的呼唤……”
又一次祈祷过后,没有得到回应的西罗斯面色阴沉地睁开双眼,雷厉风行地拿起笔开始批阅今天的文件。
来到这里后,他再也没听到过祂的声音,这并不代表祂不在这里,恰恰相反,他感受到祂就在这里,但就是不肯回应他,他气炸了!
哼,等着吧,他要把那个把祂的心勾走的小妖精碎尸万段。
西罗斯心力憔悴地在最后一张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接着下发通知,典狱长明天要视察监狱。
整个监狱都为此紧张起来,士兵们开始检查监狱内外,排除隐患。
对于这个通知,我决定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大规模发展信徒了。
想当年我通过宝石精灵和其它宝石矿交流,免不了互赠纪念品,最常见的当然是各种宝石了,毕竟大家穷得除了宝石,几乎什么也没有。
我就曾把一小块承载着部分意识的伴生物——宝石之核,送给一个木宝石矿小萝莉,可惜世事无常,木宝石小萝莉没能苟住,成为了各类珠宝首饰,我的那块宝石之核也被发现了,被镶嵌在贵族定制的一枚胸针上。
佩戴胸针的贵妇半年后病逝了,这枚胸针作为母亲的遗物,被她的小儿子西罗斯得到了。
整天被关在首饰盒里的我接收不到外界消息,无聊得要死,在那个小男孩又一次打开盒子思念母亲时,忍不住发声,把人忽悠瘸了。
我假装自己是一个陨落的神之碎片,向我祈祷(多和我说话)可以得到庇佑什么的,我还忽悠他是天选之子,什么历经磨难获得强大力量之类的……就这样,卑鄙无耻的我很快就骗取到一个小孩子的信任,常常听唯一的信徒倾诉苦恼,然后像一个老母亲一样安慰鼓励他。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西罗斯成年,我终于受不了他年纪轻轻却比老头子还要啰嗦,每天都要召唤我几十遍,我只想睡觉,谁要听他啰里啰嗦地进行一些没营养的发言,他那贵族腔调扰得我不存在的脑壳嗡嗡作响。
总而言之,我跑了,在他又一次开始滔滔不绝时,我乘上了回监狱的小火车(不是),只留下一道傀儡意识按概率回应他的祈祷,如果运气好的话,二十次以内会有一次回应。
所以,为什么他现在回出现在这里?
我心虚地想,不对,有什么好心虚的,我又没有做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