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溪煜只惊讶了一瞬便平静了下来，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他自然清楚，明知故犯的背后总是会有一个十有八九的把握撑着。大多人豆喜欢在吊着一口气的时候冲动做事，因为死不了，也活不了，不如干脆拼一把。

女人的笑意里夹杂着凄凉和无奈，说话的时候落下来，多了一丝笃定：“不过我想，你会救我的。”

溪煜的态度漠不关心：“你为何会如此觉得？”

“我认识你，你是从前华溪府那个整日看书说要飞升的小徒弟。我前世作乱，魂连着身被镇压在了山里，是根本出不来的。”女人顿了一下，似是在观察溪煜的眼神，见他微微蹙眉若思考状，这才继续了下去，“但我听到了两声天雷，险些把我的魂魄震碎，再醒来，我便又来了华溪府。”

溪煜道：“你看到了什么？”

女人道：“我看到，你倒在地上，祈求神的保佑。”

溪煜猛然间想起来了，他确实在临死之前，求了一回神，只不过太晚了，他连话都还没说完，第二道天雷就劈了下来。

女人继续道：“然后……我好像当真看到了北上尊君。”

溪煜猛地瞪眼，不可思议道：“你说谁？”

“我没看清楚，不过大概就是北上尊君了，毕竟你求的是他。”是否的确是这个人对女人来说并不重要，女人继续下去，“主要是他以后又来到了我身边，在我明明晃晃意识不清的时候跟我说他要帮我。”

溪煜道：“然后你就到了这里？”

“是的。”她控制不住的情绪激动，“您难道不觉得吗，这实在是太巧了！太巧了！你就是专门来救我的！”说着，她又疑惑了起来，“你是神飞上神吗，可为何几千年过去了，连两道天雷都没撑住？”

一想到这个就烦。溪煜黑着脸告诉他：“我是被雷劈过来的。”

“啊？”

在黑漆漆的房间听着一人一鬼聊天实在是有些诡异，罗杨没忍住，给自己提供了一个他还活着的证据，做了一个嘴替：“他飞升失败被雷劈死了，然后再一睁眼就来了这里。”

女人显然没有聊到是怎么个情况：“你是突然来的？”

溪煜：“你是活过来的？”

女人摇头，纠正了他一下：“确切地说，我是死过来的。我被压了几千年了，一直在抗争，可意识磨得只剩下怨了，再过个一两百年，连怨都快要散了，没想到突然就出来了。”

溪煜抬手指了一下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小孩方才一猛一冲，耗光了所有力气，又受到了些惊吓，趴在床沿边睡了过去，模样很是乖巧。溪煜问：“那她是？”

“她与我十分相像，但她并不算是我。不过好在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能附在她的身上，吊了她一口气，否则她必死无疑。”

“不过你要问我哪里像，我也说不清楚。也可能她就是另世我，说不准。不过有些时候，人与人无论是做事还是看人。就是靠着感觉。”

“嗯……确实是有些巧合的。”一直站于一旁默默发言的青年突然开口，溪煜本以为他是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不敢说话了，原来竟是一直在听他们的交谈，默默地分析。

“你于山中被镇压数年，突然出现在华溪山，他飞升失败跨越千百年也突然出现在华溪山，这是一巧。你见的那神人帮了他，又帮了你，这是二巧。天气异常，导致你们遇见，双双入院，这是三巧。”

确是如此，一个巧合尚可自我欺骗一番，接二连三接踵而至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到底为何？

“还有一巧。”青年话还未说完，继续下去，“你分明已经离开了医院，却又不可抗地再次来到了这里。”

“我靠！”灼热的眼神刺得罗杨立马举起双手道冤，“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还被骗了四千多呢！”

那女人虽然借了男人的嘴说话，可却没有办法控制他的全身，男人惊起了些力，在黑暗中摸索。他一把抓住了罗杨的脚踝，吓得罗杨猛跳起来，仍未挣脱他，被他猛地一拽，来了个撕裂胯的劈叉。

男人像一只无意识的野兽，四肢并用朝着罗杨扑上来，死死压住了他，将他当着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任罗杨怎么拳打脚踢，都不松手。

溪煜连忙附身去抓他，却被青年抓住了手，女人尖叫起来，直呼：“不要来！不要来！我控制不住他！”

自古以来，男子极少被冤魂附身，他们身上的阳气太重，鬼退避三舍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上去自讨苦吃。何况这是一个喝醉酒，毫无理性，蛮不讲理的男人，女人怕，鬼更怕，更何况附身得是位女鬼。

“他为何突然那么激动？”青年疑问，随即上前尝试去劝解，“你是不是掐错人了，他不是方才打你那位。”

“……”

如此危机之下，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溪煜尚未来得及吐槽，忽地被他的话点醒了。

是啊，若是一开始扑错了，那以他的性格应该立马换个方向，不掐死溪煜把这口气讨回来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非但掐着罗杨不放，愈来愈凶，也不听有和溪煜说什么讨价还价之话。

女人的声音在他的嘴里愈来愈淡了，男人低吼着，愤怒自喉口溢出。

他分明是说得出话来的！

溪煜立马反应过来，喊道：“你要让我怎么救你？”

“落南……”

话音未落，男人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没了下去，男人趁着溪煜不注意，转而朝他扑了上来。

眼见着就要碰到溪煜，却好似碰到了一堵墙，被弹出撞到了墙上。

“啊——……”

一声慵懒的哈欠声，带着一丝被吵醒的不满。溪煜往后退了一步，本无形散于四周的黑气在面前聚拢成了人形，一位少年缓缓从黑雾中走出，伸着懒腰，懒洋洋道：“晚上好啊各位。”

他这出场方式属实华丽诡异，这一声问好后空气寂静了一瞬，有些尴尬。

青年满是笑意的声音响起：“不知这句话是不是有些煞风景，不过我还是想说，现在刚过中午。”

“是么。”少年真的有在很认真地思考他这句话，看了一眼窗户的位置，无所谓地摊手，“一般人都是晚上才作死召我的，先入为主了，不过没事，我在哪哪就是晚上。”

罗杨不可思议道：“我靠真特么是鬼啊。”

鬼少年好玩地问他：“不然呢？我不是你是吗？”

罗杨一边后退一边摆手：“你是你是，不敢不敢。”

罗杨退着退着竟是无路可退，撞到了墙上，又朝旁边撤去，“啊——“一声，腿毛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罗杨竟是一个不注意踩到他的手了，他连忙抬脚慌忙道歉。

“鬼大爷！”

腿毛男意识到事态不对，态度急转，直直跪地，朝地磕了两个头，砰砰两声，及其诚恳拱手：“鬼大爷您大驾光临，小的有怠慢，有怠慢！”

鬼少年哈哈一笑：“言重了，不过，话说回来，有个问题，是不是你召的我？”

“是是是！就是我！”腿毛男立马接下，抬手一指，命令道，“把他们弄死，快把他们弄死！”

鬼少年十分抱歉地告诉他：“对不起，我不杀人哈。”

腿毛男感觉自己被耍了，眼睛一瞪，反问他：“那你能干什么？”

空气间顿时多了一丝凝重，让人觉着无比压抑，溪煜眼尖地发现那些黑气开始源源不断地朝着腿毛男涌去，自上而下，渐渐将他包裹起来，最后只剩下一张狰狞无比的脸。

腿毛男怒喝：“那你能干什么？不能弄死他们，折磨他们行不行？让他们这辈子，不，连着下辈子都不能好过？不！没有下辈子！”

“都不行。”鬼少年好心提醒他，“下次召我的时候记得多看点书研究研究，好吧，你好像没有下次了。”

男人最后的质问被封在黑气之中。黑气再散，男人已经不见了。

鬼少年拍拍手，感叹道：“也不是很厉害嘛，不过罪孽倒是不少，的确没有下辈子了。”

事情解决了，鬼少年也没立马离开，盯着溪煜看了一会。

溪煜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见状问他：“有事？”

鬼少年闲扯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溪煜：“？”

“你见过我吗？我叫莫代尔。”

溪煜低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坦然回答：“没听过。”

青年没有分毫害怕之意，同莫代尔聊起天来：“这个名字听上去倒是很特别。”

鬼少年点头，夸赞他：“有见识，因为我不是本土的，我祖上是国外来的，我们那边都说英语，我这个名字是中译过来。”

这句话再次超出了溪煜的常识：“音语？唱着说的？”

鬼少年见溪煜这幅眉头紧锁的样子，以为自己踩到了某块雷板，连忙解释：“其实我已经中式化了，自己都说不明白英语。好了好了，不同你们聊天了，我带着人走了，后会有期！”

再陷寂静，半晌，罗杨的声音响起：“真走了吗？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啊！”

什么都看不见？

溪煜环视了一圈，虽置身黑暗，可周围的场景，甚至是罗杨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是清清楚楚的。

难不成只有他能看见？

想法刚出，身旁的青年突然走开了。窗与病床的那条道极其狭隘，还有几把椅子阻拦，青年却连停顿都未有，全部灵活避开，一路畅通，顺利地来到了窗前。

他伸手抓住窗帘的一边，往旁边一拉。

一道刺眼的金光洒了进来……

青年：我到现在还没有名字^^

sorry，没有名字是你的保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