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这次的赶集日陆家人起得比以往更早，毕竟这次除了卖板凳、竹编以外还多了凉粉得早些去占个大点儿的摊位。

清水村直接隶属于阳清县，在多山地的阳清县算是离县城最近的村子之一了，清水村的人进城也不必交入城税的两文钱，村里人大多都会选择在大集日时去县城卖些东西，所以村子在十里八乡里是有名的‘富村’，否则陆重的蒙学是办不起来的。

陆山将户籍给城门吏看过后就被顺利放行了，陆言看着爷爷对着城门吏点头哈腰的动作心里颇不是滋味，但心里又明白这在阶级森严的古代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陆言叹了口气，默默地被陈氏牵着手走进城里，城门口却突然传来骚乱，陆言回头看去只见一中年汉子跪在城门吏面前，不停地磕着头：“官爷，行行好吧！家中小儿在等着回春堂的大夫救命啊，这一吊钱就刚刚够大夫出诊一次的费用，求您就免了我这一次的入城费吧！”

其中一个城门吏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忍，但很快隐下：“给你免了，那其他人呢，不能坏了规矩。”

“就是，况且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快老实交了，别打扰我们当值！”另一个矮些的城门吏不耐烦地催促道。

周围人指指点点，绝大多数人都露出同情的神色，但无一人出言相助，中年男子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手哆哆嗦嗦地解开那吊钱，正准备拿出两文钱，一只手按住男子的手，是个穿着深青色长袍的老者，看着像是读书人。

那老者将男子拉起来后才对城门吏说道：“这人的入城税老夫给了。”说完便拿出了两文钱递过去，高些的那个城门吏有些尴尬：“林秀才，我们这也是按规矩办事，你别见怪啊。”林秀才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规矩”后随意摆了摆手表明自己不在意便骑在毛驴上慢悠悠进了城。

中年男子对着林秀才的背影磕了个头便快跑进了城，周围人也就都自动散开了。老周氏感叹道：“也是个可怜人，不过也是他运气好，遇到了好人。”

“是啊，听官差叫他林秀才，真是学问好人也好。”陆大河也不禁感慨，陆二河则望着林秀才的背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陆言脑海里一会浮现出爷爷对着城门吏点头哈腰的样子，一会浮现出中年男子磕头的场景，心中难以言喻，更加坚定了一定要科举的信念。

陆家人来得早，街边有不少适合的位置。陆山选了个挨着一棵黄角兰树的位置，这树枝叶茂盛黄桷兰开得正好，花香清雅又霸道，向方圆几里的人们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陆大河几人将几张板凳放在树荫下，这是为来吃凉粉的客人准备的，摆好后又去帮着陈氏、张氏两人整理凉粉的材料，至于李氏还在树荫下拿着些树叶给她自己扇风呢。

老周氏将放在铺着厚厚干草的竹箱里的几个装着各种调料的陶罐拿出来放在桌上，余光看见李氏竟大大咧咧地站着扇风，一点儿活都没打算干的样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打在李氏背上“你来这儿当娘娘啊！”

李氏被老周氏打得往旁边一躲，手摸着被打的腰间嘴里急忙解释道：“没、没，娘您咋能这么说呢。”

说完不敢再看老周氏的眼睛急忙走到凉粉摊前将原本在那儿的陈氏挤开：“二弟妹，你去先歇歇，我来切，我切得快，你等会拌凉粉吧，盐盐不是说要搞什么试吃吗。”这话倒是没错，三个妯娌中确实是李氏刀工最好，陈氏也就没什么只应了一句好就又往旁边站了站。

陆言和陆林两人正看着招牌思考该怎么摆放，做招牌是陆言提出的，昨日他让陆二河给他拿了一个用来做家具的长方形木块，用毛笔在上面写了‘陆记凉粉’四字，又在‘粉’字下面画了碗简笔画版的凉粉，虽简陋却有几分童趣，让人觉得稚气盎然。

陆言托着下巴想了想去路边捡了根树枝，将分叉的那端撑在地面另一端撑着招牌，陆林见状立马捡了几块石头堆在树枝周围，防止树枝往下滑。这边陆言的招牌刚放好，那边的凉粉摊和要卖的竹篮，竹椅等也都摆好了，万事俱备只等客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集市慢慢变得喧闹起来，竹篮倒是卖出去了几个，凉粉却迟迟无人问津。“卖凉粉了，卖凉粉了，清凉解暑，夏日好伴侣！”好几个路过的人被这新奇的叫卖声吸引，循声看去发现还是个眉目精致的小郎君，不由好奇地围过来。

陆言立刻招呼道：“陆记凉粉今日开业，邀请大家品尝，好吃您再买！”一个穿着红褐色衣裙的婆子急忙问：“那婆子我觉得不好吃就不用买？”陆言微微一笑：“当然了婆婆，你就放心试吃吧。”

说完还递上一根竹签，这婆子姓王，家就在县城条件不错，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吃，王婆婆接过竹签叉起一小块已经沾满料汁的凉粉放入口中，凉粉放入口中首先是浓重的油辣子味然后就是酸和蒜香，凉粉口感Q弹滑嫩，别提多好吃了，当下王婆婆就决定要买，“我要三斤！先给我拌好，我回去拿碗过来装，我就住附近，很快回来。”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王婆婆虽然没说这凉粉好不好吃，但这句话就是最好的证明，周围人也不犹豫了纷纷要求试吃。

“我要一份，多加辣！”

“老板，我要两碗，多加蒜。”

“我也要三斤，老板你给我留着啊，我也回去拿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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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吃的人全都被凉粉俘获了，突然的客流量忙得陆家人晕头转向的，因为太多排队又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人，毕竟没人不爱凑热闹，这下尽管李氏已经切得很快了但还是供不应求，甚至连负责收钱、找钱的陆林陆言兄弟俩都忙得满头大汗。

王婆婆拿着碗回来时见陆记凉粉摊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场景顿时就急了，大喊着：“老板、老板，是我王婆子，我要的三斤还有吧？”陆言匆忙抬头回答了一句：“王婆婆放心吧，给你留着呢。”就继续收钱了，毕竟他真的太忙了，实在是没空寒暄了。

王婆婆也不在意，反正她的凉粉给她还留着就行了。这凉粉不但酸辣可口，最难得的是还软和正适合牙口不好的老年人，她自己牙口其实还行，主要是她家老伴那一口烂牙，平日里就能吃点豆腐和炖得烂烂的肥肉，再不挑食顿顿吃也受不了啊。况且这夏日炎热，老头食欲还不好，看着相伴多年的老伴遭罪她这心里是也不好受，这凉粉真是解了她燃眉之急了。

王婆婆付过钱后，笑呵呵地端着一大碗凉粉笑呵呵地往家走。

忙忙碌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等客人终于走得差不多的时候陆家人才有时间歇歇，这时都过去一个时辰了。

老周氏到现在人都是懵的，刚刚客人太多没空想太多，现在闲下来了仔细一想只觉不可思议，坐在凳子上喃喃道：“是我刚刚在做梦吗，什么时候生意这么好做了？居然是别人排队来卖我们的东西！”

陆言刚好递水给老周氏，听到自己一贯精明能干的奶奶如此言语笑嘻嘻地说：“奶奶，您没做梦！这样的事以后你每天的都要经历呢，您别嫌累就行。”

“累？”

老周氏立马高声道：“这样的事我怎么都不会累！”

“对！最好是天天这么累，这可都是钱啊！”李氏将手中的装水的竹筒一放接话道。

陆三河抹了把嘴边的水渍满脸笑容：“不止凉粉卖得好呢，好些客人等凉粉时还看了我们的竹篮这些东西，卖得比以往的大集快多了。”陆大河也点点头：“三弟说得没错，就这一会儿功夫就卖了一半的东西了，按以往的话得到下午才能卖这么多。”

陆言手中把玩着几朵黄桷兰，刚刚出了些汗有点味道他就摘了几朵花，黄桷兰花香浓烈却不腻味是他最喜欢的花。将花放在鼻子前轻轻嗅着开口道：“这就叫核心产品带动周边产品。”

陆山低声念了一遍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他一下子就懂了这句话的意思，随即眼睛发亮地盯着陆言：“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因为凉粉的受欢迎，所以摆在他旁边的竹篮也就被人看见了？”

陆言没想到爷爷反应这么快：“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我刚刚就发现了一个能让我们家的竹篮卖得更快的方法。”

这时陆二河也稳不住了，急忙问：“盐盐，什么办法啊，你别吊我们胃口了。”

“刚刚我发现很多吃了凉粉的客人是想带些回去的，但是可能是住得远或者不麻烦再回去一趟拿碗。”陆林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对，有好几个人问有没有油纸想打包呢。”陈氏却道：“可油纸价贵，我们的凉粉只买三文钱一碗，用油纸并不划算。”

“所以我的办法就是我们可以在竹篮底部垫树叶，把凉粉放在里面就可以，然后将调好的料汁放在梧桐叶上然后用没那么容易断的草藤系住就好了，客人回去只需要切一下凉粉将料汁倒出就可以了。”陆言慢慢道来。

“也不对啊，这竹篮比油纸还贵啊，更不划算啊。”老周氏紧紧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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