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被烦？这句话就像种子生了根似的，一旦扎进心脏里，就很难再去除。

开展前，元乔乔都再也没有联系过张陈思。突然的，让自己消失在对方的生活中。

但她当这是缓解，缓解太集中的交往。

但这又让两人之间悄悄的隔上一层单向的膜。看不见，但一摸便知晓。

刚开始两天，张陈思会主动问她为什么不来了，元乔乔全都以忙展为由回绝了。

她无事可做，又逼着自己整天整天泡在盘虬卧龙的展厅里转悠，两层楼的迷宫展厅，进去了，好像真的可以躲过一切似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怎么煎熬过来的。

不密集的交往，总不会再招人烦了吧。

此时她真的不得不承认自己想的很多，但她又是真的控制不住。

直到开展前一天的晚上，元乔乔第无数遍点开对话框输入又删除。

突然，【夏日长】你们的展子在明天吧？忙了这么久，不邀请我去看看？

她先开口了。

如往常一般熟稔的语气。

元乔乔突然有种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出来的感觉。

“邀请的。”不行，太冷淡了。

“正准备给姐姐发邀请函呢！”也不行，太热情……不对，以前好像就是这样的才对。

为什么现在觉得不对了呢？

思来想去，元乔乔最终回复道：

【明日夏至】明天我在艺院门口迎接你哇～

发送成功。

再想撤回也不行了。

【夏日长】［猫猫开心.GIF］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对待一个人这么小心翼翼？她从来自来熟、热情、不顾及一切的只想让自己和周围的人开心的。

她真的喜欢上小张姐姐了，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带有排他性的占有欲。

想与她亲昵，如月色般旖旎幻想的那种难以启齿的爱与欲望。

放下手机，元乔乔配完药片，混着水一吞而下，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少想一点吧，今天早点睡，什么也不做。

包括对她的想念。

带着思绪入睡，药效并不好，方折意还没醒，元乔乔独自一人盯着窗外，等待太阳升起。

这一次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专注的看着，所以不会错过日出。

没有小张姐姐陪着，她也能看见日出。

第一缕金光出现的时候很美。

只是她躲在窗帘后面，这一次，日出错过了她。

展会很热闹，元乔乔穿上了很久以前就准备好的那套衣服，戴上全套的珍珠配饰，包括发簪，短钗，项链，压襟，和一串珍珠藏绳。

见到张陈思的那一刻，好像之前的一切纠结都成了浮云，她欢快的扑上去和她拥抱。

“小张姐姐！”

方折意站在门槛那头，见此情景，一言不发。

她原以为元乔乔想通了的。

看来没有。

“今天很漂亮啊这一套，珍珠衬得你很像前段时间网上一堆人仿妆的那什么……留洋大小姐！”张陈思一如既往回抱她，再松开捏她的脸。

“这是汉洋折衷哇姐姐～”元乔乔眨眨眼，神秘一笑，“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留过洋？”

这次轮到张陈思惊讶了：“这么厉害？”

“嘻嘻。”元乔乔拉着她往展馆里走，“我们边看边说呗，之前有作品参加过世界博览会的，我也就跟着它们出国了呀，现在就在这个展子里，要不要看一眼？”

展馆有两层，元乔乔的两个作品都在二楼，一幅刺绣，一幅剪纸，都是三米多长的大幅画卷。

“一楼大多是装置，有一个是封爷爷的作品，也是得过奖的，是从夏令营时候说的他那个个人展子里移过来的。我带你去看！”

装置作品大都占地面积大，形态各异的，加之与之契合的展馆位置，呈现出一种漫步在二次元的世界里一般，光与影的结合，交错或整齐的立体线条，有的用透明纤细的鱼线勾住，就如悬在半空一般。

“就是这个啦！”元乔乔显得很兴奋的样子，“这个很复杂的，有很多装置会是一次性的，因为装拆会破坏它原本因巧合形成的独特魅力。但封爷爷不一样，他能原模原样的挪到这个展会上，真的好厉害呀！”

“哦哦哦还有这个……”

元乔乔一介绍起场馆里的东西就如同泄了洪似的滔滔不绝。张陈思听不懂，只是被她拉着到处跑。

“你的作品呢？”张陈思问她，“我想看看你的作品。”

元乔乔沉默片刻，应了声：“好。”

好像突然没那么激动了。

张陈思不解，一路跟着她去到二楼展厅才明白为什么，因为元乔乔地刺绣作品和剪纸作品都由一块黑色的绒布衬着。

里面描绘的图案也不是传统的花草鸟兽。

而是在一片漆黑的晕染下，一艘纸折的小船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只有背影，连侧脸都没有。

绣法很细腻，像是穿插在布料经纬中、同丝绸一起织出来的一样。

“这是什么绣法？”张陈思假装没有看出刺绣所含的意义，“好像丝绸表面印着的一样，没什么厚度。”

“……昂？”元乔乔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这是织景绣法，是苏绣的一种分支。起源于荣国时期，一个叫陶织景的绣娘独创的绣法，特点在于轻薄，绣完不会影响丝绸布料的柔软度，但对技术和耐心也有很高的要求，对绣着劈丝的技艺要求也很高，它需要很细很细的蚕丝绣线。”

“那这幅剪纸呢？”张陈思目光死死追着元乔乔，在她张口回答前走过去抱住了她，她早看出她在走神。

“别跟我说了，这些我听不懂。”

听不懂，听不懂什么呢？

带她看展子，给她做讲解，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张陈思说要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看展。

“你马上又要回京城工作，方折意跟我说了。”张陈思揽着她，松松的揽着，但元乔乔几乎感觉到了窒息。

“她说你心情不太好，希望我可以陪陪你，但你又一直不联系我，我就只能借着展子来找你哦。”张陈思抚摸着元乔乔的后背，细数后脊的每一个骨节。

她的触碰几乎让元乔乔寒毛倒竖，过电似的，她快要受不住她的触碰了，这一刻，元乔乔真的确定自己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