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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颠蔚醉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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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泽有点难受,并没有对来者称呼自己为“小木头”这件事感到奇怪。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他看天不是天,看地不是地,看人不是人。怎么什么东西都在晃,尤其是他面前的人,那么大一块,不好好站着,跟这摇摆什么。

蔚泽突然:“你别动。”

闻言宋喣一愣,直起身,没动。可过了一会儿,蔚泽又说:“你别动啊!”

宋喣低声说:“我没动。”

蔚泽没回应,支起一根手指,指着前方:“说了不要动。我……我晕了。”

这得是喝了多少酒?宋喣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想带蔚泽上车坐着。这时,蔚泽突然抬手拍在他的胸脯,手掌却定在上面,不动了。宋喣身子僵了僵,片刻,说:“送你回家,好不好?”

蔚泽没动,一手揽着电线杆,一手摁在宋喣胸膛上,呆滞如木偶。正当宋喣想再次拉他时,胸膛上的手忽然一紧,衣领被揪住,整个人被带上前。

距离太近了,宋喣眼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干净白皙,微微透红,于是,呼吸渐渐下沉。

蔚泽说:“为什么你能拍别人肩膀?我碰你一下,你就想躲,你是不是很嫌弃我?”

这句话说得清晰,却也莫名其妙,宋喣没来得及思考第一个问题,蔚泽又重复了一遍第二个问题。迟迟没听见回答,蔚泽晃了晃揪住衣领的手:“你怎么老这样,闷死了!”

宋喣不能再思考下去,对面的人眉头快拧在一起了;虽然不知道蔚泽清醒后会不会记得,但他还是得说出来。宋喣说:“你一碰我,我就紧张。”

蔚泽轻眨了下眼:“为什么?”

宋喣没立刻回答。蔚泽明显不想等了,松开手,推开了宋喣,重新抱回电线杆。

不知道蔚泽的反应是什么意思,宋喣怕他胡思乱想,正要寻个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就见蔚泽放弃了电线杆,晃荡两步走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相贴,微微发热。宋喣整个人凝住了,这时又听蔚泽说:“别紧张。”

好半天,宋喣那僵硬的手指曲了两下,他很想握紧,但又不敢。如果蔚泽事后回想起来,会不会反感?他知道这是醉酒状态下的蔚泽,是不清醒的,他不能那样。

思考完这些,宋喣才反应过来蔚泽说的别紧张是在回应自己的上一句话。正要开口,蔚泽松开了手,说:“好了。握手总可以了吧?”

宋喣没搞懂蔚泽到底在干什么,只是顺着他的问题作出回应:“可以。”

蔚泽:“那就好,多碰碰就不会紧张了。”

原来是这样。宋喣被这个原因逗笑了,但他又一想,心说:“如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紧张,大概就不会这样说了。”

他摇头苦笑,手掌微麻的感觉还未消散,他想就这一次吧,虽然在回京州之前,他给自己下了要慢慢来的指令;但这些年他实在想念,魂牵梦绕,就这一次吧。他蜷了蜷手,再次伸出去,说:“过来,带你回家。”

即使知道蔚泽不清醒,但说出这句话后,迫切、焦急、害怕的情绪一下子在身体里冲撞起来,每一次撞击都无比要命。

蔚泽打了个哈欠,脑袋又开始晕乎,听到对面的人说话,立马走上前,用两只手去握住那张宽大手掌。

这一动作,让宋喣感到意外。他没想到蔚泽喝醉之后是这样的,不由地说:“怎么这么乖。”

不料蔚泽听到却拧了眉,宋喣这才想起他不喜欢这个形容,觉得他马上就要收手,手上下意识用力,紧紧握住即将离去的那只手。

蔚泽才收回一只,另一只被卡着不能动,他不爽地说:“我过来了你又不带我回家,干什么你?”

即使是一声抱怨,宋喣也松了一口气,笑说:“好,现在就回。”

宋喣给蔚泽调了个舒适的角度,让他靠着座椅眯一会儿,喝醉的人躺着也不踏实,一路上都在翻过来翻过去。宋喣时不时瞄向副驾,一直瞄到在蔚泽家楼下停了车。

蔚泽下了车,合上门,然后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宋喣坐在车里没动,不料蔚泽看见他没动,重新拉开车门,“你怎么还不下车?”

语气十分不满。

听这意思,蔚泽是想让宋喣送他上去。

宋喣本来没打算送的,毕竟蔚泽话还能说清楚,走路还算稳妥,他觉得自己上去不太合适。但既然蔚泽这样说了,他干脆下车,说:“我送你上去。”

蔚泽:“当然了。”

这话太理所应当,宋喣简直要被他这副模样逗死了。抿嘴笑了好一会儿,他说:“好。那你走前面,带路。”

蔚泽闻言转头,先一步走了。宋喣跟着他拐过转角,乘上电梯,来到家门前。结果等了半天,不见蔚泽按密码。他靠着墙说:“蔚律师,到家了。”

蔚泽却扭头说:“你按密码啊!”

宋喣噎住:“我不知道你家密码。”

蔚泽:“笨死你!这都不知道。”

宋喣是真冤,不过他没在意,问道:“那你跟我说?”

蔚泽报了一串数字,宋喣按下密码,“喀嚓”一声,门开了。蔚泽贴着墙进去。

结果宋喣才合上门,回头就见蔚泽整个人摊在地上,也不嫌地板凉。宋喣走过去,想拉他起来,手伸到一半,蔚泽察觉到,“啪”地一掌打开。

宋喣无奈说:“地上凉,回床上去睡。”

蔚泽翻了个滚,背朝他,说:“不要。”

宋喣没办法了,但不能就这样放着蔚泽不管。环顾客厅一周,他从沙发上取来一条毯子,铺在蔚泽身上。蔚泽一碰到暖和点的东西,主动拉过来,把自己裹成一条蚕。

看来他这状态不行,还是得先醒酒。宋喣来到厨房,想找找有没有解酒的东西。打开冰箱一看,除了几罐汽水,什么都没。他又找了找橱柜,半天,总算翻出了罐蜂蜜。

等水烧开的时候,他又出去看了眼地上的蔚泽,回来时,才有空想一想。他刚才转了一圈,蔚泽家里有两间卧室,有一间敞开,衣架上挂着一套女士旗袍,用防尘罩罩住。厨房基本没有食材,垃圾桶里有外卖包装。

整体看下来,可以确定蔚泽平时一个人住,不会做饭,总点外卖;有旗袍那间卧室很干净,应该经常打扫,估计孟君琼偶尔会过来住。

说起这对母子,宋喣不禁想笑。孟君琼绝对是他见过最乐观的女人,而蔚泽跟她如出一辙,却又有点不一样,蔚泽小时候顽皮但善良,乐观但太过乐观。只是,这些年来依然不会照顾自己。

水温太烫,宋喣加了两块冰进去,调到适中的温度,拌好蜂蜜水。可来到客厅,原本躺地上的“蚕”不见了。他在客厅逡巡一周,把两间卧室都找遍了,没人,正要去卫生间里找,隔壁一间房发出了“咚”一声闷响,宋喣快步推门而入。

只见蔚泽抱着个酒瓶坐在地上,又喝了起来。要是蔚泽清醒了,知道自己醉酒后是这个样子,肯定死不承认,然后捶墙懊悔吧。

宋喣叹了一口气,走上去,把他手中的红酒瓶拿走,举起来看了一眼,还好没喝多少。又把蜂蜜水塞进蔚泽手里,说:“喝这个。”

“不要。你还给我。”蔚泽伸手要酒,宋喣不给。半天要不到,蔚泽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不给自己喝,只好乞讨地说:“一口吧,再给我喝一口。”

这语气,任谁来听都不忍心拒绝。

宋喣犹豫了一下,他想蔚泽酒量不行,本来就容易醉,先前应该也没喝多少,一口就一口吧。这样想,他就把酒瓶递了上去。蔚泽跟摸到宝似的,蜂蜜水搁一边,抱着酒瓶子满满灌了一大口,一抹嘴,满足地“哈”一声。飘飘欲仙的模样,像极了小老头。

然后他又把酒瓶凑到宋喣面前:“你也喝啊!你怎么不喝?”

宋喣低头看着,只说出个“我”字,蔚泽又说:“我把你当兄弟,你为什么老嫌弃我?”

宋喣当然没有嫌弃,他反复琢磨了“兄弟”这两个字,心想算了,于是抓来酒瓶,对准瓶口闷了一口。蔚泽又满足似的“哈”了一声,再次躺到了地上,开始自说自话:“我也想把每个案子办好啊……可每次我都以为自己能办好,事实总是不尽人意,总要跟我反着来。”

这一句来得莫名,大概是蔚泽工作上的事。宋喣想到第一次会见吴岚敬时,蔚泽的不对劲,又想到所里一些关于蔚泽的传言,干脆坐到旁边,看着他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

蔚泽扭头看他,“哼”一声,语气虽然不屑,但嘴上诚实地倾诉起来:“那个经营权纠纷案,我以为双方好好谈谈就可以了,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但我也没想到……那个负责人竟然无理取闹,当场一刀捅了自己。那个遗产继承的案子,我跟当事人去墓园拍墓碑照,没想到当事人亲属也来了,我用自己以为可行的方式在两方中间作调解,结果把事情弄得更糟,当事人和亲属吵起来,一家人气不过就把祖坟掘了……”

宋喣垂下头,默默听着。

蔚泽:“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说的话不痛不痒,却让宋喣心疼,看来蔚泽在工作上很不顺心,他说:“就算你没参与进去,结果大概也是一样的。你没办法让人相信他们不愿相信的,他们要做什么决定,也许早就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只是需要一个契机释放出来,正好碰到了你。”

蔚泽望向天花板,没说话。宋喣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楚,见他好像还在忧虑什么,又问:“还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蔚泽眨眨眼,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说:“还有老师,老师三年前跳楼自杀了。他这么优秀,为什么会跳楼啊?”

宋喣从没有听他说起过,看来这个“老师”是个对他来说非常有意义的人。

蔚泽直愣愣望着天花板,忽然又爬起来说:“老师很厉害的。”

又垂头丧气地说:“我也想不明白。他说‘没有正义’,指的是什么?他没有跟我说,就走了。我做了很多事情,我想证明老师做的那个决定是错误的,不管怎样,他都不应该选择自杀。可就算证明了又怎样,我证明给谁看啊?我好像一直在跟自己较真。而且……经历了那么多案子以后,我才知道,现实真的不一样。很多事情总是‘你以为’。你以为可以这样做,但你以为的总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宋喣很想再拉拉蔚泽的手,但他抬起手后,又放弃了,只是开口说:“很多人都做错过事,没有谁能永远正确。没有绝对的正确,只有最适合的正确。不要总对自己说不好的话。”

听到这,蔚泽仰起头,神色微微懵,脸蛋比之前更红了。

见状,宋喣掂了掂酒瓶,确定蔚泽没喝多少。很神奇,蔚泽醉成这样,竟然还能把话说清楚。他又听蔚泽说:“哼。你为什么走啊?”

前一秒刚夸蔚泽说话清楚,后一秒他就思维大跳跃,平白无故就跳出这个问题,宋喣没反应过来,说:“我没走。”

不料蔚泽用力捶了他一拳,说:“你走了!你就是走了!你去B市上大学就不回来了!”

没想到蔚泽说的是这个,宋喣怔了片刻,说:“对不起。我……那时候发生了太多事了——”

蔚泽打断他:“发生了很多事,你就不能跟我说吗?故意躲我是什么意思?”

蔚泽知道自己喝醉了,也知道自己在跟宋喣说话。可他思绪理不到一根线上,宋喣前面说的话他没听懂几分,但说到这,竟有几分清醒,脑子里又忆起他跟宋喣断开联系的那段时间。

那年他刚升高三,那时宋喣已经在B市的R大上大学。

有一天,晚上十点下晚自习,他想着宋喣的生日快到了,发了消息问他生日那天有没有空,谁知,消息没发出去,聊天界面显示着一条“对方不是您的好友”的提示词。他拨电话过去,却是个空号。他当时还不信邪,不停地在微信轰炸宋喣,然而回应的只有一条条“对方不是您的好友”的提示词。

一切来得莫名其妙。

那一夜,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在隐形中渐消,可蔚泽对此毫无知觉。

他担心是出什么事了,但宋雯他是不敢联系的;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宋雯对自己的态度渐渐变了,不想小时候那样对自己宠爱,看他时带着明显的疏离感,聊不过两三句就说有事要忙,迅速离开。

蔚泽不清楚宋雯为什么会那样,只能猜到是精神不太好,毕竟那段时间宋雯住院了好几次,都是身体原因。这不怪宋雯,事出有因,谁还不能态度大转弯、白脸转红脸了。

只是他没想到,宋喣对自己的态度也发生了大转弯。

再三确认自己被删了好友,也联系不上人。恰好第二天是周日,蔚泽正想着要不要买张去往B市的车票,去学校找找宋喣,却突然收到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来后,发现是宋喣打来的,他喜出望外,也松了口气。宋喣在电话那头说:“手机丢了,被人捡走了要不回,以后用这个电话联系吧。”

总算搞明白怎么回事,蔚泽放了心,但还是询问了宋喣的情况,确认他在B市过得很好。之后,他又隔三差五跟宋喣联系。宋喣那时在B市又要顾学业又要照顾宋雯,力不从心,有时候打电话过去,听他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结果一个月过去,宋喣的手机号竟再次成了空号,微信也联系不上。第二天,有个陌生电话打进来,又是宋喣的。

难不成又把手机弄丢了?

蔚泽这次坚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宋喣却只是说手机又丢了。蔚泽当然不会相信,可问来问去,宋喣的回答始终如一。蔚泽不管了,但他还是坚持每天发个消息过去,问候一下。宋喣一开始每条都回,后来越来越敷衍,有时干脆不回了。

他那时仔细想了想,宋喣两次丢手机,丢完,手机号就立马成了空号,难道捡到手机的人还特意去营业厅把电话号码注销了?要是自己,肯定直接把卡一拔,随手甩路边了,至于那么麻烦吗?

所以,宋喣的行为怎么看都像是在躲自己。

孟君琼跟宋雯相处得很好,蔚泽问过孟君琼几次,问她是不是宋雯在B市发生了什么事。孟君琼一听,打了电话过去,得到的消息是宋雯那段时间好好的,也没生病住院,一切正常。除此之外,孟君琼什么都不知道了,之后她跟宋雯的联系也少了,那时忙着事业,基本没有空找宋雯谈谈。

蔚泽不是个“看我不爽我非要凑上去贴脸”的人,既然宋喣有意要冷落自己,那自己何必上赶着凑合。他不再主动发消息给宋喣,很少询问宋喣在B市的近况,偶尔在节日时对方发来祝福,蔚泽就回句“同乐”,然后就没下文了。几个月下来,聊天记录里的对话屈指可数。

没想到,这一次,他们彻底失联;因为宋喣的手机号码再次变成了空号。

这回,蔚泽不打算找宋喣了。一而再再而三冷漠敷衍的态度,他不是看不出来。失联之后,蔚泽偶尔听到孟君琼打电话给宋雯,聊的什么他没有去留意。或许是少年人攀比心强,他觉得自己要是主动去了解宋喣的近况,就丢了面子。

那时,蔚泽想友谊也不过如此,没有永久的友谊,人和人终归是要散的。

他走他的路,我走我的路,我们好聚好散。

高考后,他选择留在京州读书。在大二的时候,有天从孟君琼的口中得知,宋雯因为病情加重,在B市离世了。孟君琼那些天一直有联系宋喣,问需不需要帮什么忙,问一个人处不处理得过来……好几次蔚泽都在旁边听着。宋喣每次都拒绝了,说是他爸也过去了,不需要帮忙。

那时蔚泽已经近两年半没有跟宋喣联系,他还不清楚为什么宋喣要远离自己,也不知道重新联系了,还能说什么。两人似乎完全成了陌生人。孟君琼那时也知道两人断开联系很久了,但她向来放养儿子,蔚泽做出什么选择她都不会过于探讨。偶尔几次问起原因,蔚泽含糊地说过去,她也就了然地不再提。

时间如白驹过隙,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没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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