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韩光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深夜从店里回来,飞行器穿过层叠的云层,底下霓虹灯汇成七色的海,刺目的光柱四面八方的散开。
他在困意里偶然抬头,墨蓝色的天空上,明月高悬。
时韩光在皎洁的月色里,走下了飞行器。别墅的白色栅栏门虚掩着,红色的玫瑰争先恐后的攀上来,搭在枝头,他还没推开门,就闻到了玫瑰馥郁的香气。
他忍不住停下来,凑近玫瑰轻轻嗅了嗅。
或许是这个缘故,时韩光直到推开门走近,才注意到那个坐在门口台阶上的人。
月色皎洁到连玫瑰和门口凌乱的脚印都看得分明,唯独那人周身都像蒙上了一层阴影,别墅的大门在他身后敞开,黑洞洞的,像是怪物的巢穴。
时韩光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片场。
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坐着的人抬起头,时韩光明明看不清,却觉得那人对他笑了。笑的很深很深,明明该是灿烂的,偏偏莫名让人觉得发寒。
寒意从背后沿着脊骨蔓延的时候,对信息素不敏感的时韩光,终于意识到他是谁了。
信息素是薄荷朗姆酒的alpha,光脑给他匹配的伴侣,他法定上的丈夫。
陆雪霆。
真有意思,现在不是光脑要求的时间,这种深夜,他们不该见面的。
他心里这样想,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太奇怪了,他不该察觉到信息素的,可寒意像蛇一样盘上来,绞紧了他的全身。他浑身都因这寒意战栗,只有傻瓜才会继续往前走。
时韩光只退了一步就停了下来,他听到了陆雪霆的笑声。
低低的,沉沉的,带着狩猎的快意,好像等了很久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猎物。
他要叼住猎物的脖子,将猎物拖进漆黑的巢穴。
时韩光就是那个猎物。
台阶上的人站了起来,走出黑影,站到了月光下,站到了时韩光的眼前。
白色的栅栏门被从里面合上,馥郁的玫瑰坠下枝头。
寂静的夜里传来压抑不住的闷哼,随着一声剧烈的大门碰撞声,一切都平息了。
皎洁的月色下,鲜红的花瓣散了满地。
时韩光睁开了眼。
他轻轻笑了下,想起这不是梦,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阿雪的时候。
休息室里黑沉沉的,静悄悄的,刚醒来的时韩光还没能适应黑暗的环境,他将右手搭在额头,又闭上了眼。
下一瞬。
他猛地坐起身。
他听见黑暗里,其他人的呼吸声。
深色的窗帘遮光性很好,在视觉受限的时候,时韩光出现了短暂的错觉,他朝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阿雪?”
他的声音还带着睡后的沙哑,低低的,听上去无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仿佛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含糊又暧昧。
声音一响起,时韩光就清醒了,他向后坐了坐,一字一句又无比客气的重新唤道:“陆先生。”
这是陆雪霆的休息室,会在这里的当然是陆雪霆。
时韩光渐渐适应了黑暗,陆雪霆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时韩光看他时只能看清大概,可他知道,陆雪霆能看清他。
最优alpha的生理机能,就是这么得天独厚的东西。
陆雪霆确实能看清他,能看清他陷入睡梦中的脸,能看清他刚醒时不知为了什么的笑意,也能看清他唤阿雪时不自觉的期待,以及唤陆先生时瞬间冰冷下来的样子。
他原来是用这样的表情唤陆先生,用那样的神情唤阿雪的。
陆雪霆只是觉得有点可笑而已,可他说的却是:“时先生,在我的床上喊别人的名字,好像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阿雪是他,陆先生也是他,他们拥有同一个躯体,拥有同一个心脏,和时韩光在床上的人始终只有一个。
可无论是时韩光还是陆雪霆,都把他们分得很开。
“抱歉。”时韩光没有反驳,他说抱歉。
谈话该到此为止,陆雪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他笑意沉沉:“时先生,您好像从来没有在床上喊过我的名字。”
不是好像,是从来都没有。
他们不是为爱相守的的情人,不是为了abo信息素高度吸引在一起的伴侣,上床是光脑为了稳固婚姻,写入条款,时不时进行监测的硬性要求。
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不高,做不出来爱。
时韩光额上的青筋剧烈的跳了跳,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陆先生,这不是我们该谈论的话题。 ”
真怪异。
他们上过床,婚姻所备过案,中央光脑指定匹配,是最应该也最可能谈论这些事的人。
可时韩光说的没错,他们不是能谈论这些的关系。
空气回归寂静,时韩光以为他不会提了,作势要下床。陆雪霆不知何时从黑暗中走近,将他推倒在墙上。
时韩光的头撞在墙上发出闷响,他紧咬牙关才没让自己痛哼出声,陆雪霆捏住他的下巴,大拇指在他的唇上重重摩挲。
休闲的白色T恤宽宽松松,他透过领口在黑暗中看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语气温柔:“时先生,这种事不跟我谈。”
陆雪霆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透着渗人的寒意,一双眼睛盯着被他揉按到充血的嘴唇,像是在看不听话的猎物:“你想跟谁谈?”
后脑的闷痛四处扩散,嘴唇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时韩光几乎是下意识一拳打了过去。陆雪霆偏头避开,又重重地将时韩光按在墙上。
剧烈的痛意从后脑和肩背传来,时韩光因痛意和眩晕皱起眉。从孤儿院出来的两年后,他就没再让自己这么痛过。
最优alpha的确有冷血的资本。
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远胜他人的生理机能。他们生来就站在世界的顶端,看其他人跟看狗没有区别。
智力的差异,武力的差异,样貌的差异,有时候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人与人的区别比人与狗的区别都大。
可差异不是高低贵贱的借口。
时韩光动了动被扼住的手腕,发现挣脱不开后放弃动作,他咽下口中的血腥气:“陆先生,你想做什么?现在应该不是光脑约定的时间。你现在这样做,难不成是在嫉妒?”
“陆先生,您也会嫉妒这种事吗?”
他说话间口齿开合,搭在唇上的大拇指沾到些许的湿意。
陆雪霆将那湿意一点一点抹到时韩光的唇上:“时先生,alpha生来具有领地意识,不容许猎物被人夺取,也不容许他人在猎物身上留下痕迹。”
他松开扼住时韩光手腕的左手,从T恤下摆伸进,在他皮肤上游走:“时先生,这只是alpha的本能。”
陆雪霆捏开时韩光的牙关,笑意不达眼底:“时先生,张嘴。”
*
魏铭身为一个beta,跑步难得的快。
戚程废了点力气才赶在电梯关闭之前跟上他。
他看着急的团团转的魏铭:“你怎么这么着急?”
魏铭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时先生躺在老板的床上,老板回了休息室,你问我怎么这么着急?”
“天啊,我们老板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戚程还真就想了想,重复道:“你说老板是什么样的人。”
“他可是个alpha,”魏铭大声道:“他可是个冷血无情的最优alpha。我本来想趁着老板回来之前把时先生叫醒,或者我先去跟老板说时先生在他床上,让他有个发火对象,把气撒到我身上,见到时先生不至于太生气。谁想到半路碰上了你。”
魏铭简直要炸毛:“时先生不会出什么事吧。这破电梯都不用电了,怎么还是这么慢?”
“啊啊啊啊啊啊!时先生,我对不起您!”
戚程实在见不得他疯成这样,从怀里掏出喷雾给他喷了喷:“冷静下来了?时先生是老板什么人?”
喷了冷静喷雾还不冷静的人,魏铭敬他是条汉子。
“时先生还能是什么人?”魏铭翻了翻白眼,“他是老板光脑指定的伴侣。”
“他是老板的伴侣,”戚程补充道:“他也是老板的omega。”
魏铭很不理解,是老板的omega又能怎么样呢?alpha冷血无情,最优alpha是当中最无情的一类。
对于alpha而言,omega是他们想要丢弃就可以任意丢弃的人。什么非他不可,至死不渝,只是用来骗omega和beta的鬼话。
“像老板这样的alpha,”魏铭忍不住说出真心话,“他会有无数的omega。有名分的只有光脑指定必须结合三年的那几个,可没名分的呢,数都数不过来。”
他几乎忘了自己也是在跟一个alpha说话,话中隐隐带着痛意,像是想到了谁:“戚程,alpha什么时候有过真心?”
alpha什么时候有过真心?
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有人问戚程。只是那时的他,没有机会回答。
戚程轻叹一声:“魏铭,不是只有omega会对alpha产生依恋,alpha也是人。”
“你以为易感期刚结束的老板看到时先生躺在他的床上,他会想把时先生赶下去吗?”电梯门打开,戚程扶住腿软的魏铭,按下信息素防护措施,“不管你怎么想,时先生是老板有且唯一的omega。他想做的,绝不是你以为的把时先生赶下床。”
魏铭现在哪里有心思听他说话,他看着数值飙升的信息素检测仪,止不住地惊呼道:“老板到底做了什么?他的信息素怎么会释放的这么多?”
第11章 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