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一把抓住他，“先别敲，一会儿掉在地上都踩烂了，咱们先摘，够不摘了再敲。”地上的杂草不浅，敲在地上不好找，白白踩烂可惜了。

小壮委屈，“这也不准那也不许，来了半天我还没尝着味儿呢。”这么多的杏子看着吃不着，简直气人。

江有才伸手从树梢上扯下一把杏子，约有四五个，递给他，“吃。”

小壮捧了杏子笑嘻嘻地吃起来。

江有才又扯了一把，分递给巧云和素花，素花脸色不太自然道：“我自己能摘到。”

巧云看她不好意思，把江有才手里的杏儿塞给她，“摘都摘了，你就吃吧。”

素花这才拿起一个放进嘴里。

吃过杏儿之后几人开始摘，巧云有意给他们留出空隙说说话，便把小壮带到另一边摘杏子。小壮还是想爬到树上去摘，等看不着他姐了，他就跟巧云商量，“巧云姐，我想上树，你不给我姐说好不好？”

他在树下摘不着，确实也挺无聊的，巧云便给他挑了颗粗些的杏树，说，“那你爬这颗吧，只能爬到中间那个树杈那儿，不能爬太高，也不能上细枝干。”

“好！”小壮一口就答应了。

巧云等他上树后用长棍把竹篮递上去给他，“把篮子挂在枝桠上，你摘了就放在这里面。”

“知道啦！”

巧云也不去别处了，就在这颗树下摘，顺便照看着小壮。她把树枝扯下来，连着杏子带着树枝一同折下来放在一旁地上，待会儿汇总到篮子里。

“有才！你在那里干嘛！”一道震怒的妇人声气从那边传过来。

巧云听得心里一抖，心道不好，这好像是她伯娘的声音啊。她怕孙氏发狠撒泼伤到素花，忙对树上小壮道：“快下来快下来，我们去那边瞧瞧咋回事儿。”

小壮见她着急，便没多逗留，提了篮子就一步一步滑下树来了。

“孤男寡女在这里做什么，脸上也不害臊！”孙氏的声音更近了。

“伯娘，还有我们呢，我们一道来的。”巧云边喊边往那边走，脚下杂草很深，走起来不快。

孙氏眼睛要喷火，嫌恶又厌弃地看着素花。素花低着头，心里像是压了块千斤巨石，沉沉地往下坠。

江有才挡在素花前头，“娘！我们不过是来这里摘点杏子，你用得着把话说这么难听吗！”

孙氏叉腰道：“我说话难听？这要是被旁人瞧见了只怕比我说的难听百倍！”她刚刚过来，老远就瞧见江有才和素花有说有笑的，心中鬼火直冒。

江有才也被他娘说得火气，张嘴就要跟他娘吵，巧云和小壮提着篮子过来了，“伯娘，咱们几个人一起来的，就算别人看了也说不了什么，反倒是您，这一嚷嚷反倒让人说闲话呢。”

孙氏不想跟巧云两人辩嘴，压抑着怒火对江有才道：“走，回家！”

江有才本不想听她的，又担心她说出更难听的话让素花难受，于是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走了，孙氏在后头剜了素花一眼，这才跟着走了。

小壮搞不清楚状况，只是奇怪这孙大婶为啥老是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巧云放下竹篮去拉了拉素花的手安慰她，然后朝她轻轻摇头，意思是叫她不要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素花的情绪低落下来，几人默不作声地摘了两筐杏子就回去了。

这边江有才回到家里，气呼呼一屁股坐在廊檐下，江老太在玉梅房里开解她，有庆在外头玩还没回来，江昌还在地里。

孙氏也气，她进门儿就道：“转眼你也是要说亲的人了，你以后少跟她来往！”

江有才自然明白他娘说的这个她是谁，不服气道：“凭啥，我就喜欢她！用不着你来管我 ！”

“好啊，你现在忤逆起来了，敢跟你亲娘对着干！”孙氏气恼之下就想起了上次在她兄嫂家的事情，脑子里一下就把事情串通了，“你不愿意娶秀芹，就是因为她？因为这个小狐狸精？”

江有才气得脸色通红，站起身道：“什么小狐狸精，娘你嘴里干净点！”

“她你想都不要想，老娘明日就去找薛媒婆来，你等着吧！”孙氏放了话。

江有才犟道：“你去找吧，谁找的谁娶，反正我只娶她！”

孙氏气得要找棍棒打江有才。房里玉梅和江老太听见他们在院子里越吵越激动，江老太赶忙出来劝和，“都消消气儿，娘儿母子的，说两句就算了，还要动真火不成？”

孙氏拿了棍棒就要抽江有才，江有才闪都不闪一下，江老太过去拦住她，呵斥道：“有庆他娘，有才都这么大了你还要打他不成？说出去都叫人笑话，快把棍棒放下！”

孙氏不敢忤逆婆婆，直指着江有才道：“不孝子，不孝子......”

江有才也不搭腔。孙氏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就要去何氏家骂，江有才一见她往外走就知道她要干嘛，大步过去拉她，两人正在推搡撕扯间，江昌从外头回来了。

“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学娃娃耍闹？”他语气轻松，面色调侃。

孙氏被这玩笑的话一茬差点没崩住，江有才趁这个空子跑过去轰隆一声把大门关上了，不让他娘出去。

江昌撂下锄头，看见横在院中间的棍棒，问，“这是咋了？还动起家伙了。”他知道两母子定是拌了嘴，没想到吵的这么激烈，到底是为着个啥事儿嘛。

孙氏冲回廊檐下一屁股坐下，气咻咻道：“问你的好儿子去，看他在外头干些什么勾当。”

孙氏一向有这么个毛病，一气起来说话就爱添油加醋，本来是个小事儿，她却说的像江有才在外头杀人放火了。

江昌是了解自己的儿子，性子再沉稳不过，量他也不会闯什么大祸，“你说说，是咋了？”

江有才深吸两口气，把先前的事儿说了一遍，江昌听完后摸了摸下巴，“这也没啥事嘛，搞得这么大阵仗。”

不过是一起摘个杏子，这有啥嘛，更何况还有巧云在。

孙氏当然知道这不算啥，她气不过的是江有才竟然对素花有心思，还一心一意要娶她，为着素花还把他舅家给得罪了。就凭这个，她这心里就过不去，就像是横了根刺在心头。

这事儿反正已经闹成这样了，江有才干脆跟他爹袒露自己的想法，“爹，我要娶素花。”

“没门儿！你想都别想！”孙氏抢在江昌前面开口。

江有才对他娘的反对充耳不闻，只看向他爹。江昌问他，“你想清楚了？当真就那么喜欢她？”

江有才坚定道：“我想清楚了。”

江昌想了想，道：“也成。”

他年轻时候对何氏那点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而且玉梅的事儿算是狠狠地给他敲了个警钟，他现在一点花花肠子都没了。正因为心里没鬼，儿子又实在喜欢素花，所以他觉得这亲事也没啥不好的。

偏偏孙氏横了心，愣是不同意。当天晚上她气得饭都没吃下，老早就上床上去躺着了，晚饭还是江老太摸摸索索做的，江有才帮着烧的火。

第二天一早，孙氏没起来，连一向爱睡懒觉的有庆都起来了她还没起，就在床上躺着，也不吃喝。江昌知道她是在使气，劝了两糟没啥结果也只能罢了，等她自己想开，他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江老太把饭食端过来劝她吃些，她也不说话，江老太把饭食放下出去了。等大家都下地干活去之后，玉梅下床来，慢慢挪到她床边劝她吃饭。

孙氏一听女儿的声音，急忙回过身来，“你下来做啥啊，快回去！”她脸上早已满脸是泪。

玉梅在床沿缓慢坐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娘，你别怄气了，小心怄坏了身子。”她感觉身子虚得很，不敢多动弹。

“我心里堵得慌，吃不下。”孙氏躺平身子哭道：“你说你大弟，我从小把他养到大，现在为着个素花跟我闹翻天，我心寒啊！”

男人不站她这边，儿子也跟她唱反调，她现在是把父子俩都给怨上了。

玉梅斟酌了下，试探道：“娘，要不咱就遂了大弟的心愿吧，我看素花也挺好的，人能干，自己又能挣钱，跟大弟蛮般配的。”

孙氏震惊的望着女儿，“现在连你也不帮我了？”

玉梅无奈道：“娘，我不是不帮你。我只是觉得那些都是过去十几年的事儿了，没必要再搁在心里难受。”

她爹为了给她出头能到朱家去闹这一场，说明子女在他心里还是很重的。如果和素花家结了亲，就算是他心里还有些什么念想，为着江有才着想，他也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可惜孙氏现在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别的想法一概听不进去，玉梅劝了好一番作用，她自己身子支撑不住，只能又回房去了。

孙氏想起她年轻时候，是做一个梦，梦见她男人和何氏有了首尾，让她丢尽脸面。渐渐地何氏成了她的心病，这么些年来在她心里反复磋磨，越发不能看开了。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