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饶秀枝泼辣厉害，素花温和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这样想起来，素花跟他倒是挺般配的。

也不知怎地，巧云一想到素花以后有可能成为她的嫂子，她的心情就很奇妙，里头包含了新奇，高兴，激动以及期待。

她对她堂哥道：“依我说，你还是得先看看素花的心思，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她对你没意思的话你也就不用苦恼了，若是她也有心咱再往下说。”

江有才拧着眉想了想，“那咋样才能晓得她的心思呢？”

巧云理所当然道：“你就直接对她说呗，简单明了。”

“这，这不好吧......”一点都不含蓄，素花会不会觉得他太狂浪了，从而厌恶他？

不管是纯情男人还是情场老手，对待喜欢的人都有个共同之处，那便是慎之又慎，百般揣测对方的心意。

说到底，巧云对感情这事儿也不甚懂，只能摸索着出主意，“那......那我先帮你旁敲侧击地问问？”

“成。”江有才道。

这下该巧云犯愁了，该咋问呢？

她琢磨了好几天，几次面对素花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是怕把她吓着了，二是没找到由头。

一晃就到了赶集这天，孙氏一大早就打扮齐整过来找巧云。她头发梳得光光的，身上穿了件儿绛紫色收腰衣裳，下头一条赭色裤子，瞧着人很称展利落。

巧云还在晾衣裳，孙氏搭手帮她一起抖了晾上，催促她道：“快去换衣裳，换好了就走。”

山边的太阳才冒头，天色熹微还没大亮，她悠悠道：“伯娘，这还早呢，急啥。”她把洗衣裳的木盆、棒槌等物一一收拾齐整。

“不早了，咱们走过去还得要功夫呢，你快去快去，我来给你收这些东西。”孙氏把巧云往屋里推。

巧云换了身稍稍体面的衣裳，霁色上衣，上头也没什么绣花，很朴素。下头搭配一条深蓝色罗裙，她平日里为了干活方便大都穿裤子，穿罗裙的时候倒是不多。这一身搭配普普通通，可穿在她身上就是多了些清新雅致。

头发只简单挽了个髻，到下面总到一起编了根粗辫子，头上除了一根木簪子也没啥多余的首饰，手腕儿上带了个素银光面镯子，这样素净到底，反而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她这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实在生得好，脸上皮肤微黑，但皮子很细腻，气色又红润，这将她与那些常年呆在闺阁中而脸色苍白弱不禁风的贵人小姐区分开来。

孙氏见她打扮得这样素，就问，“咋不穿那件儿水红色的衣裳，我记得你上次穿着倒是好看。”

女儿家年轻时就要多打扮打扮，自己高兴，别人瞧着也舒服，不然等到了她这边年纪，再怎么打扮也不出彩了。

巧云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我如今晒黑了好多，那水红色的衣裳一上身就更黑了，实不相配。”

她把那衣裳拿到手上比对，色彩相差大，瞧着土气又另类。那水红色的鲜亮衣裳要皮肤白穿着才好看呢，整个人水灵灵的。她现在的肤色，也就穿蓝色、栗色协调些。

孙氏不懂这些，不过侄女儿说是就是，“这身儿也好。咱们就走吧？”终归是人好看穿什么都不丑。

巧云在院儿里隔着窗跟她打招呼，“爹，我走了，门虚掩着，你听着点儿响。”

“知道了，去吧，碰上了你常五叔跟赵三叔问个好。”

巧云：“知道了。”

到镇上前得先经过码头，孙氏隔着老远就在往码头打望，想看清素花摆的摊儿在哪里，“咦，咋没看着人呢。”

巧云：“伯娘，这么远能看到个啥，进了就能瞧见了。”

孙氏默默加快了脚步，巧云也只能跟在后头撵。

离码头还有二三十步时，终于瞧见了码头的情形。在码头揽活的汉子人来人往，没有见着摆摊子的人，最热闹的地方是一颗大树树荫底下，一群人围在那里不晓得在做啥，后来听见里头传来小壮的吆喝声，才晓得原来酥饼摊就摆在那里。

看着架势，周围的人全是买饼的了？围得水泄不通的，这生意也太好了吧，孙氏心里感叹。

昨儿那些人尝过之后基本今天又成了回头客，还有口口相传，带着工友一道来尝鲜的，人可不就多了嘛。

孙氏想挤进去瞧，看这样子也是进不去的，只能在远处瞧，大概站了一炷香的功夫，又才拔动脚跟往镇上走。走了几步，她肉疼的对巧云道：“巧云呐，伯娘要说你了，你说这么好的生意咋就先想着外人呢？早先要是教给我，这能挣多少钱呐！”

巧云听了这貌似指责的话也不见怪，“伯娘，我问你，你舍得家里的大肥猪，舍得田地里的庄稼不？”

她当初给素花想这个法子，全然是因为她走投无路了，不然好端端的，有几个人能下这番决心来冒这个险？

孙氏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她还真不舍得。庄稼有她男人和儿子照看着，可家里那两头大肥猪她是真脱不开手，也舍不得交给别人喂饿瘦了，两头肥猪等到了年底能杀好几百斤肉呢，自家吃一头再卖一头，也是好一笔收入。

可她现在看着素花赚钱又着实眼馋，抓心挠肺的，恨不得两把抓。

巧云劝解她，“种田和做生意啊各有各的好，您别现在瞧着眼热，做生意且不说操心劳力，还有亏的时候呢，种地就稳当多了。”

孙氏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不然她心里真不好受。

进了镇口，一个要去买油盐酱醋，在西街，一个要去买布，在东街，于是就分头走。巧云往东街的染坊走。虽然叫做染坊，其实也有许多家布店，而且这里的布比正街的成品衣裳便宜许多。

她一路上边走边看，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唤她。

“巧云！巧云！”

她一扭头，见一个人扑过来拉着她的手摇晃，高兴道：“还真是你啊！太巧了！”

“佩莲！”巧云也惊讶地笑出来，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你也是来赶集的吗？”

“嗯！我跟我二哥一道来的。”

巧云这才瞧见她旁边站这个挑担子的年轻男人，他的眉眼和佩莲有些像，中等个子，这便是她那天天下山卖豆腐的二哥了吧，就是上次去山那边去相亲定下未婚妻的那个。

巧云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佩莲的二哥也回以微笑，眼神里有惊艳之感，但很友善，丝毫不猥琐，惊艳过后就不再盯着她瞧了。

“那你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她问佩莲。

佩莲：“我哥要去给饭馆送豆腐，然后才挑到菜市口那边去卖。”

那跟巧云不顺路。

佩莲好久没见她了，很是舍不得，对她二哥道：“二哥，你去吧，我跟巧云逛逛，到时候来菜市口找你。”

佩莲二哥点点头，挑着担子先走了。

佩莲本也是在山上闷坏了，才跟着她二哥下山来走走，并没有什么非办不可的正经事，于是就同着巧云一起往染坊那边走。两人边走边不停地说话，显然，这一段时日没见，两人都很想对方。

佩莲：“唉，你山上的地种完也不再上去，我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可无聊死了。”

巧云：“我后头还上山砍过柴呢，只是没跟你遇着。”

“对了，我地里的黄豆发芽了没，你可以留意到？”

佩莲：“早就出苗了，如今有一掐深，长得可好了。”

巧云放心了。

佩莲：“你啥时候再上山干活呀？”

巧云笑道：“过两日等山下的活计忙完，我要上山来砍柴，到时候找你。”

再过一向天气大热，地里不好干活，正适合在山林里砍柴，有树荫遮挡着不热，而且夏日的柴草枯燥，砍了晾干也快。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布店，巧云给她爹选了一匹藏青色透气料子，佩莲则意外瞧上了一匹碧青色细棉布，叫巧云过去给她参谋。

巧云看了也说好，颜色清凉，适合做夏日薄衫，既贴肤又透气。佩莲听了高兴不已，拿了钱买下。下山前她娘特意给她拿了钱，叫她自己给自己添置点衣裳，姑娘家大了，是该打扮了。

挑完布匹后，佩莲还打算买点酸口的蜜饯儿回去，她大嫂有了身孕，害口爱吃酸的。

两人一起逛了一段儿就分手了，巧云要去找她伯娘，佩莲去等她哥，分开时都有些依依不舍。

佩莲拉着巧云的手，“上山来一定记得找我啊。”

巧云：“肯定的！”

等到了西街，卖吃食的铺子多了起来，油盐店，肉铺，磨香油的磨坊，酱菜铺，饭馆，点心铺，南北铺子......巧云对这些都很有兴趣，每个铺子前都要去打望一下，有时候还要站着看会儿。

今日逢集，街上人很多，除了固定的摊贩，还有那打把势买膏药的，杂耍的，吹糖人儿的，耍蛇的......

蛇！巧云本在一个手帕摊儿前看花色，一侧目猛地瞧见右侧方不远处有个人手上盘着一条蛇，正朝这边走来，猝不及防之下，她被吓了一大跳，脚步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后退之间，她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被硌着，背后也碰上个硬邦邦带着热意的东西。

她忙回头去看，入目先是一片竹青色衣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撞到了人，还踩了别人的脚。

三更

男主闪现，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