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玩的什么把戏？

陈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意外程度，把生死交给她？

高明是嫌命长，还是被乱石砸坏了脑袋？

她疑惑不解。

大概知道做这个决定不易，负责人没有催促陈米，拿出名片，递给她，“上面有电话，决定好打给我。”

伍德眼眶泛红，跨过茶几，握住负责人的手，“请务必救他出来。”

“我们会尽力的。”负责人拍拍伍德肩膀以示安慰。

“王负责人，高明还说了什么？”韩博士追问。

“还说......”负责人欲言又止，在心里字斟句酌思考许久才开口，“他说......他是罪有应得，劝你们别太执着......”

这句话像极了临终遗言，难怪转述者都觉得残忍，说到一半就停下来。

“尽快决定吧，我先回现场。”说完，负责人离开了1201。

在听到关门的一瞬，梁圆擦干眼角的泪，收起她精湛的演技对大家说，“别装了，人都走了。”

黄娟咳了一声，眼神飘向天花板，用极小的声音提醒她，“小心有监控。”

“没有，我进门时都查过了。”伍德说。

其余四人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梁圆看着手腕上的金劳说，“现在给负责人打电话有点假，三分钟后吧。”

“不能拖那么久，”韩博士是技术男，思维格外谨慎，“三分钟，至少能说600个字，太冒险了。”

黄娟表示赞同，“对，先注射，药物作用下说出的话不能成为口供。”

伍德没发表意见，拿着烟去了露台，他和高明认识的最早，还有知遇之恩，从梁圆刚刚的话里就能听出一二。

这群人中，或许只有他是真的为高明伤心，至少此刻陈米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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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伍德回来，陈米依然没打出那个电话。

“决定好了吗？”伍德脸色很差，嘴里叼着烟靠过来。

见她攥着手机，还在犹豫不决，伍德一连解开四颗扣子，露出胸口的纹身，用粗糙的手死死掐住陈米脖子。

“高明还真是赌对了，把命交到你手里是他唯一的活路，看看这屋里的人，换作任何一个，都会毫不犹豫的送他去死，只有你这个垃圾......胆小鬼......懦弱至极......”

烟头被伍德吐在沙发上，他面目狰狞的冲陈米嘶吼，刚刚伪装出的精英范儿荡然无存。

被掐得呼吸困难，陈米拼尽全力挣脱，却败在悬殊的力量差下，“我只是不想他......死在我手里......”

“伍德你放手，别把事情闹大。”韩博士暂存理智，用力扯开伍德的手。

“陈米，高明是个坏到家的人，你知道的。”黄娟抓着她的手，语气轻柔的劝说，“现在让他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你这是替天行道。”

梁圆脾气急，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陈米，你不会被高明的话感动了吧？真是无药可救。知道高明私下怎么形容你吗？”

她一字一顿地说，“没有价值的废物。”

大脑有些缺氧，陈米呼吸急促，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她恨高明，更恨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对坏人有恻隐之心。

老公的嘶吼，儿子眼神中的恐惧，父亲临终前的悔恨，还有躺在血色中的自己......一幕幕像刀片一样在她身体里游走，痛的锥心刺骨。

她想高明死，可她不敢......

“陈米，想要的东西要自己争取，天上不会掉馅饼。”韩博士向上推眼睛，镜片里透出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电话而已，一点都不难。”黄娟语气温柔。

“废物，活该被高明骗。”

梁圆不想再等了，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拨过去。

“您好，我是高明的前妻，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感谢救援队的努力，作为亲属，我们决定面对现实，请求为高明注射......”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梁圆突然收声，眉头拧成一个沉重的结，挂断电话。

高明死了。

如陈米期待的那样，死在一个雷雨天，死在某场因果里。

近20个小时，在一步步对生的渴望里，渐渐走向死亡，是何等绝望啊。

没有沉痛的悲伤，没有一滴眼泪，取而代之的是不放心，不踏实，不能掩埋秘密。

显而易见，众人的心没能放下，黄娟匆忙跑去露台打电话求证，韩博士伸长脖子望眼欲穿。

很快，娟姐带着好消息归来，“大家放心吧，高明真的死了，死前大脑处于极度缺氧状态，表现出来的亢奋更像是回光返照，不能认定为自首。”

“太好了，”韩博士猛地站起来拍手。

梁圆去酒柜里翻出一瓶红酒，打量瓶身后嫌弃地皱起眉，“不是我喜欢的酒庄，年份也太差了。”

黄娟也露出笑容，“今天先凑合一下，改天我请你喝好酒。”

梁圆没理她，拿着开瓶器晃了晃，“伍德，快来帮忙。”

“我来吧。”韩博士从沙发上站起来，殷勤的帮大小姐开酒。

五个高脚杯里倒入红酒。这一刻房间里充满魔幻色彩，原来这就是坏人的世界，上一秒还在撕逼，下一秒却可以为了共同的利益推杯换盏。

“陈米，那个负责人说让你回个电话，高明死前有话留给你。”梁圆轻碰一下她的酒杯。

“不必了，不重要。”陈米喝了口酒，从此以后高明将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风吹散了乌云，阳光拂照在脸上。

“没想到，他死前最惦记的竟然是你。”梁圆笑笑，眼神里尽显同情。

“想赎罪吧。”陈米低声回。

“人都不清醒了，还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梁圆用勺子敲了三下酒杯，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来吧，让我们一起庆祝高明死有余辜，干杯。”

五人共同举杯，喝光杯中酒。

几杯红酒下肚，陈米的情绪不再紧绷，甚至开始融入这种环境，她斜倚在沙发扶手上，看着梁圆那张高贵的脸问，“你为什么恨高明？”

“因为我不允许自己的婚姻失败，高明这种人竟然敢向我提出离婚，他凭什么？他配吗？他这个骗子。”

高脚杯像一枚引燃的炸弹，砰的碎裂在地上，梁圆喝多了，她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精致的高跟鞋踩在玻璃渣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高贵的天鹅在破碎中，依然可以翩翩起舞，她不会接受自己的失败，更不能接受被骗子抛弃。

不完美的，宁愿毁掉。

“小心点，你喝多了。”伍德把人拽回沙发，弯下腰，帮梁圆脱掉沾满碎玻璃的高跟鞋。

“难怪你会出轨伍德，这么看他比高明体贴多了。”黄娟眉眼里的笑有点耐人寻味，不知是真心话，还是在挖苦。

不过梁媛早已不在乎这些，她那些婚内出轨的污点，随着高明的死烟消云散，现在她可以继续寻找爱情，享受生活。

“我记得高明以前很......怕你。”

陈米本想说“宠”，可想了想，觉得或许“怕”字更合适。

每次漏接梁圆电话，高明都要解释半天；去机场接机，要提前三小时出门，生怕不能第一眼在出口认出梁圆；梁大小姐出差，高明只要有时间就会跟过去伺候。

爱的如此卑微，只有高明能做到。

“怕？你还是太天真。”梁圆自嘲道，“那不过是骗子的阶段性战术而已。”

她轻叹一声，望向碎裂的古董镜子，切割成不同形状的面孔，让她不由得联想起自己的婚姻。

这一切似乎最开始就是个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