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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红烛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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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伙人听了这话,看见被推出的一个赁户提剑向前过去,想到刘大郎平时的阔绰,突然一窝蜂地都冲了出去,一时屋内器具倒地,兵器相接声混乱无比。

付乙新一个头两个大,这群地痞莽夫收拾起来倒不难,就怕刀剑锄头无眼,伤到郡主那可完了!

他扭头急道:“请郡主移驾!”一面抽出直刀,接了一记对面砍来的剑,其它三名鸦羽卫也纷纷抽刀应对,一时之间,小小的中堂刀剑铿锵之声此起彼伏。

刘大郎阴恻恻地笑了,他躲在最后,盘算着鸦羽卫四人加上车夫三个,不过七个人,何况还有那娇滴滴的主仆两个和一个陈氏,他们这边人数可是两倍多!都是下地干活的壮汉,他就不信打不过!

苏宛轩被竹杏护住,跟着车夫避至花园,不一会听见中堂内相斗之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摔地呼痛声。

车夫过去见中堂里跪了一地,付乙新过来禀告,“郡主,所有人都已经缴械,是否要将他们都捆了?”

“不必,只捆刘大郎。”苏宛轩看向陈桂兰,柔声道:“这些人里面你比较熟悉,还有哪个是跟刘大郎作威作福的?”

陈桂兰虽然有些受惊吓,但看着这带刀的鸦羽卫,明显有了底气,指了两个人,正是被刘大郎最先推出来的两个赁户。

“首犯刘大郎,从犯两个,押起来,其余人缴械,各自归家,如若再生事,必不轻饶!”苏宛轩发话,付乙新拱手领命。

地上的众人本以为这下完了,接过并没有任何处罚,不禁喜出望外,连连趴下磕头:“谢......谢郡主殿下大人大量!!”磕完头便三三两两搀扶着一瘸一拐退下归家了。

“把这别院里的丫鬟仆从都叫过来!”竹杏拎过一开始那个引路的小丫鬟,小丫鬟头埋得深,抖个不停,竹杏只得安抚道:“莫怕,动手的那些人郡主都没降罪,更加不会怪罪你们的!郡主要在此过夜,叫你们来是要给你们安排活计,做得好了有赏!”

“姐姐,是真的吗?”小丫鬟一听无罪还有赏,见竹杏点头,赶紧福身,一溜烟跑去后堂喊人。

苏宛轩走上台阶,付乙新赶紧过来道:“郡主,里面脏污,先让人打扫吧......”

“无妨。”血腥味盖过了酒气,苏宛轩反而没有那么不适了,她越过付乙新,走到刘大郎跟前,居高临下道:“刚刚五项罪名,我还要加上一项,污蔑本郡主,挑拨离间,居心叵测,攻击本郡主和鸦羽卫......”

刘大郎咬牙,梗了梗脖子——最多判他个杖刑!

却听得冰冷声音从上方传来——“即刻收押,送到刘里正那,传我的话,判刘大郎流刑两千里,其余两人及刘二郎流刑千里。”

其余两名赁户软倒在地,刘大郎还在硬撑:“你......你这是私刑!我要告到京里去!唔!”

付乙新扯过他的袍子,一把将他嘴堵上,苏宛轩冷漠应道:“私刑又如何?”

陈氏在屋外,虽然她强撑着没有被那满屋血色狼藉吓到,但听到苏宛轩如此冷酷地判下刑罚,畅快之余,更多的是恐惧害怕,她腿一软,跌在门边晕了过去。

屋内三人都被鸦羽卫带了下去,竹杏忙着清点小丫鬟带来的仆从,车夫则开始往下卸行李,玖樱见院里已经无事,让小鸠儿自己进去找陈氏,她虽然担心郡主,但还是得尽快安顿下来让郡主好好休息,一时间大门和院中人来人往。

“娘亲!呜呜!娘亲你怎么了?!”小鸠儿摇摇陈桂兰。

竹杏回头,才发现陈氏不知道在中堂门边晕了多久,她赶紧走过去,推测陈氏估计是被那打斗血迹吓晕了,她拉拉小鸠儿安抚道:“没事,你娘亲只是有点点不舒服,一会就好了。”

苏宛轩在屋内听见动静,正要走出来查看,突然门口进来一个灰衣仆从,快步往她身上撞去。

“我杀了你这个毒妇!!!”这仆从不过十四五岁,从袖中抽出一把菜刀,高高朝苏宛轩举起。

“郡主!”竹杏的惊呼。

“郡主!!”付乙新急忙回身,但来不及相救!

“啊啊!大哥哥!”小鸠儿一眼认出了那少年。

苏宛轩避之不及,只能拿手中马鞭挡了一下,稍微阻了阻刀势,但少年爆发的力量之下,寒光依旧急速袭来!

须臾之间,尖利的破空之声之后,一声清脆的“叮!”,少年手中的菜刀被一只羽箭钉在墙上,力道之大,带着他的身体一起跌在角落。

苏宛轩看向大门,高大的男人手执长弓,胸口急喘,几乎是瞬间就奔至她眼前,下一刻,苏宛轩被对方搂进怀里,夏槿言环顾四周,愤怒的声音从他胸腔之中炸裂——“洛钦在哪里!”

他的身体......如同起伏的山岳,遍布坚硬山石与热烫熔岩,苏宛轩趴在他胸口,后怕与疲累伴随着心慌气短一起袭来。

“将军......是我派洛钦去......”

话未说完,苏宛轩的身体发软,夏槿言低头一看,她面如金纸,双眸紧闭,他连忙低声询问:“对不住,是我太着急太大声了,云安,你还好吗?”

苏宛轩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他小心地将她抱起,苏宛轩无法,只能环过去攀住他的脖子,将头抵在他颈间。

竹杏寻了一间干净的房间,玖樱赶紧把苏宛轩日用的行李都搬过去,而晚一步赶到的吕英带着一队鸦羽卫,重新接管了别院,将闲杂人等一律清除出去。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中郎将大人都沉下脸,其它人更加噤若寒蝉,偌大的庭院里,除却来往脚步声衣料摩擦声,再无一丝交谈。

陈桂兰悠悠醒转,小鸠儿缩在她怀里大气不敢出,突然院中多了这么多兵卒,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办,好在玖樱还想起了这号人,便让一个车夫将她和小鸠儿先送回家。

*

房间内,苏宛轩倚在鹅绒靠垫上,喝了半碗热茶,才觉得好点了。

竹杏和玖樱见她面色好转,而夏槿言在一旁一言不发,她俩对视一眼,赶紧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屋外虽然静,但人们走动之下,不时传来搬动物品的声音,渐渐地隐约有火光亮起,夜色铺陈下来......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黑暗像一张细密的丝网,裹住她无法动弹。

她眼前闪过很多画面,前世的今生的,而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疲累过。

如果连一个小庄头她都对付得如此艰难,那么真正遇到那个害死夏槿言和她的幕后黑手,她又会如何惨败?还是说,她会重蹈覆辙,重复上一世的命运?

绝不!

沉浸在纷杂思绪里,苏宛轩没有注意到,而夏槿言敏锐地嗅闻出她身上的一抹血腥味。

“云安!”夏槿言打破了一室沉默,他取出火折子,将桌上的红烛点上,暖黄烛光辐散开。

苏宛轩低头,夏槿言半跪在她跟前,仰头问道:“你哪里受伤了?”

接着他的目光一顿,有些迟疑地向她伸出手,苏宛轩这才意识到,她的嘴唇湿润辣疼。

扭头避过他的手,苏宛轩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唇上血迹抹去。

夏槿言彻底被她的回避点燃了,他失控一般地掐住她身下坐具,低吼道:“为何你总是这样?”

苏宛轩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夏槿言,他眼中摇曳着的,是映照的烛光,还是晶莹的泪光?

她怔住,顺着他的话语,不自觉应道:“总是怎样?”

“你让我请洛钦做你的护卫,但你却几次将她遣离你身边,我不明白,究竟是探查这些事重要,还是你的安危性命重要?!”

苏宛轩解释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夏槿言的手臂环过来,将她的双腿紧紧搂住,而他埋首在她膝上,沉闷的嗓音传来:“如果......如果刚刚不是我赶到,你受伤了怎么办?你被......”

他说不下去了,苏宛轩感觉到热意浸润过层层布料,抵达她的肌肤,蜿蜒弥漫。

她该如何回应呢?

以后她还会主动去遭遇甚至挑起更加危险的事。

真相如此沉重,而她只能沉默缄言。

纤柔素手抚上宽阔的肩背,缓缓移动在他紧绷的肌肉之上。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她慢慢低下身子,双手收回,虚虚环住他的头颈,她闭上眼,将脸贴去他发上,轻声道:“将军,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

明知道她在回避话题,但被她的清幽体香环绕,他还是无法克制地乱了呼吸。

苏宛轩睁眼看去,他的耳尖红得像要滴血,被她呵出的气息一吹揉,似乎是受到惊吓一般轻微抖了抖。

如玉的指尖悄悄移动,接着轻轻点上去,果然一片滚烫,夏槿言的身躯一震,转眼之间情势翻转,他的大掌一把抓住苏宛轩的纤细手腕,逼得她坐直,而他抬起头,眼尾那一抹酽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瞬间从脸庞蔓延到脖子。

“郡主!”

嘶哑低沉的声音,敲击在苏宛轩耳膜之上。

苏宛轩对他的抵触抗拒恍若未闻,她用另一只手,迅速地盖上他的眼,俯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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