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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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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陌之间的猫很自由,却没有归宿,囚于笼子里的狗有归宿,却没有自由。我童年时曾收养了一只狸花猫,那是在路旁捡到的,它乖乖地跟着我回家。

遗憾的是,它因为误食了毒耗子,特别难受,我连夜带它去看医生,医生却无奈地告诉我没救了,救不活。为了不让它继续忍受折磨,它被我亲手杀死在烈阳里,它散发的恶臭让我窒息,感到一阵阵恶心。

可是,谁又知道,这温柔的小可爱,是我的至爱猫咪,被我亲手杀死了。

我被囚禁在狭小而逼仄的牢笼中,没有归宿也没有自由,每当雨夜,我便蜷缩在铁笼深处,害怕得浑身颤栗。

这里的房间没有窗户,潮湿而压抑,墙壁斑驳脱漆,墙缝中绿莹莹的苔藓悄然滋生,凹凸不平的地板上,偶尔能够看见两三粒老鼠屎。

待我再度醒来时,周围的环境一阵嘈杂,我茫然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左臂悬挂着点滴,药水带来的无力感遍布全身,轻轻一动,四肢便传来犹如撕裂般的痛楚,全身的骨肉像是被放进绞肉机里重组了一遍。

夏婧正坐在床畔削着一个苹果,见我苏醒,她放下手中的刀叉,起身向我走来,轻声问道:“你醒啦?我去叫医生。”

“别管我!”

我吼道:“我说别管我!”

前些日子的惨痛记忆如影随形,那天我被无情地按压在地,遭受痛击,犹如一颗卑贱的石子,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未曾拥有。额头上,一块青紫痕迹显得格外刺眼。

我轻轻地触摸那伤处,指尖传来的是黏稠的触感——是血,那是血……

夏婧似乎吓坏了,愣在原地:“你……”

“滚开!”我怒吼,“别管我,让我静一静。”

夏婧匆匆退出病房,我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我在医院中度过了漫长的半个月,诊断结果为轻微脑震荡和胃出血,医嘱要求我必须卧床休养。

在那段时光里,我选择了与世隔绝,除了输液就是睡觉,整个人瘦了一圈。

夏婧总会抽空前来照料我,我不理她,她却始终默默相伴,偶尔,她会带来新鲜的水果,但我并未多言语。

“你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多喝点排骨汤补补。”沈凌萧推门进来。

我没吭声,低垂着头,沈凌萧误以为我默许了,便将保温盒轻放在柜子上。他告诉我,他会亲自处理此事,确保姚千星与张宇受到应有的惩处。

可我只想他们死。我要疯狂诅咒她,姚千星,诅咒她的老母、她的老父、她的兄弟姐妹。

诅咒她那嚣张跋扈的丑脸,那刺耳至极、令人作呕的噪音,还有她那些我永远不会再见的狐朋狗友,她们所有人都可以下地狱了。

她认为我是恶毒的女人,bitch,拜托照照镜子吧。

高女士和沈叔叔也假惺惺地来关心我,高女士哭地很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声称我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她深感愧疚,求我搬回家住,最后泣不成声。

沈叔叔则一旁轻声抚慰,高女士一遍遍对我说着,然而我心中却无一丝波动,宛如已心如止水。

我不屑于回答他们的话,我只是盯着墙壁发呆,我早已在那场凄雨中陨灭,被无情地击溃,被活活打死。他们的只言片语,我概不会听。

沈凌萧说我精神分裂大概率又发作了,说我抱着一团废纸喊白玫瑰。他劝我静心休养,承诺为我收拾纷乱的残局,让我耐心等待,会给我一个交代。

病房陷入一片寂静,唯有医疗器械的滴答声回荡,我凝视着输液管中缓缓流淌的药液,怎么也睡不着。

梦境中,我重返那片蔚蓝的海滩,耳畔是海浪轻拍沙滩的声响,眼前是洁白如雪的白玫瑰,心中浮现出夏婧的影子,伴随着无数的回忆……

情感的冲动难以抑制,我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那端传来女孩清脆悦耳的嗓音:“喂?”

“夏婧,我想你了。”

对方沉默,我又重复一遍。

“嗯,我知道。”她的语调淡然而遥远,我仿佛被冰封在寒窟之中,四肢僵冷。

“我想见你。”我低声诉说。

在我住院的那日,夏婧送来一束白玫瑰,我亲手将它抛弃进垃圾桶,“玫瑰起初光鲜亮丽,但它腐败之后,比野草都难闻,没有人再会喜欢,只会觉得恶心。”

我记得我最爱过玫瑰。

“你想告诉我什么?”她问,“告诉我,它曾经多美,如今多丑吗?”

我选择了缄默,让沉默成为我此刻的回答。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彼此相互吸引、相互依靠、相互取暖,我知道你对我的依赖,我也知道你对我的眷恋。”

她稍作停顿,话音再起:“我很欣慰,你在遭遇挫折之后仍然愿意信任我,也觉得荣幸之至。”

“夏婧,你别再说了。”我捂住耳朵,“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好,我不说。”夏婧轻笑,“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找你,行吗?”

我向她发送了定位,她回复说即刻就来。

“我等你。”话音落下,我结束了通话。

我蹲坐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闭上双眼,眼前浮现的都是夏婧的身影。她穿着裙装,梳着黑长直,嘴角含笑,眉梢微挑,眼眸流露妩媚风韵,一颦一笑皆是万般娇俏。

在某一刻,我似乎悟出了什么,泪水沿着我苍白瘦削的脸庞滑落,心中的悔恨犹如毒蛇啃噬着我的五脏六腑。

她是唯一能给予我温暖的人,她的宠爱和关怀如同暖阳,包容了我所有的任性和顽皮,她就是我的守护天使。

夕阳渐沉,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美丽的橙红色,我愣愣地凝望着那抹绮丽,心底深藏的爱意如同那抹橙红,缓缓升腾,直至激情燃烧。

夏婧从天而降,像光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她穿着帆布鞋,踩在细软的草坪上,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听到了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渐渐清晰,最终停留。

我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她。

阴暗的人是发不出光的。我从未如此相信,如此确定,我不是我的救赎,她才是我的救赎。我伸出手,或许,两个人一起走更有意思呢?

她向我走来,轻柔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紧紧回握,倾尽全力,生怕一刹那的放松,便会跌入那无垠的深渊。

“你瘦了好多。”她柔声说。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见到你。”

她牵着我,步入夕阳的余晖里,我们徜徉在斜阳的温暖怀抱中,任凭那温柔的光辉洒满我们的面庞,品味着这岁月静好的时光。

“这周末,我们一起去看樱花吧。”她提议。

“好。”我应允,不带一丝犹豫,我想,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樱花了。

春天,是我和夏婧约定的季节。

夜里一个人回到出租屋,一个人沉寂,一个人失眠,如果我突然死掉了呢?或许无人察觉。我开始思索,活着的意义究竟何在?

向死而生,我已尝过一次死亡的滋味,身上布满疤痕,我从不敢穿短袖。闭上眼,又是一阵阵刺激的酒精向我浇来,无法躲避,无法逃脱。

我试图描摹光的形状,光的色泽,却只见一片漆黑,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无力感在体内蔓延。人生终有一死,但为何必须承受这般的苦难?

我从未觉得自己可怜,我从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强多少。我不知道为何要被命运摆布,就像我不知道我该怎样让自己快乐。

当医生告诉我,我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并开出一长串药物,要求我留院观察时,我断然拒绝。我不明白,为何我会沦落至如此境地。

但死之前,总要做些什么才对得起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在海洋里漂泊了许久的游艇,终于能够停靠港湾,休息一段时间。

我没病,只是累了,不需要治疗,不需要躺在白色床榻上忍受那些令人疲惫的检查。

凌晨一点,我从床上爬起来,站在阳台边,一连吸了五根烟,远眺外面的世界,我不懂这个世界,这里的风景美丽却空荡荡。

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不知道自己能否撑过三年。从这里跳下去的话,是不是一切就都可以解脱了?

跃下的那一刻,会否感受到比先前更为强烈的刺激?能否获得一种更彻底的解脱?

我忽生奇想,要将自己的骨头逐一根抽出,剥去附着的血肉与筋膜。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让每一根白皙的骨头在日光下晒至干脆。

继而将这些枯骨投入炉火之中,在噼啪作响的火光里,释放出我在此世的最后一声呐喊:“我操你妈!!”

待我的骨灰化作尘埃,随风散去,迷住每一个可恨之人的眼睛。我想我永远都不能忘记我在一个活人身下看见的蛆虫。

有些过错,我永远也原谅不了。

在雪崩的浩劫中,无人能够置身事外,即便是我自己,我也原谅不了,如果我死了,就不会有这种情况。

我见有人口吐大便,却也有人悉心照料,不嫌弃不逃避抱怨,而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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