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在景观台看星云耽误了时间是吗？”米拉主厨看着低头认错的陆安安，塞给她一堆边角料三明治，“好了离晚饭还有五个小时，你可以再去看一会，直到你看烦为止。”米拉拍拍她的肩膀，给她放了假。

陆安安都不敢相信米拉这么好说话，因为他看起来是十分严肃的一个人。

“不要担心安安，元帅和其他贵族军官根本就没有点餐，他们有时候比我们还忙，更喜欢吃高级营养液，所以你会发现这份工作还不错，有钱拿，也不那么忙，只是三个月不能回家，假如你没成家的话，这最后一条也没关系，你当然没成家，你还没成年，哈哈。”另一个美味师道。

虽然有亲爱的，但亲爱的也在星舰上的陆安安默默被他推出门外。

“好了，你可以再去景观台看一会星空，我第一次坐星舰的时候一整晚都没睡觉，那简直太绚丽了，没有踏入宇宙之前我难以想象。”

“米拉主厨的手艺简直太棒了，谢谢你安安，当然我还是感觉你做的美食最好吃，能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放着这么美味的食物不吃，反而去吃美味仪里的东西呢？”

陆安安带着味觉影响仪，啃着手里的饼卷，又啜了一口饮料。

一边咀嚼一边回味道：“这让我感觉到家乡的味道，可乐就饼卷肉。”

说着她还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克鲁不能理解的摇摇头，继续将米拉塞给陆安安的一大盒三明治干掉。

坐在景观台一角的吧台上，吃着家乡美味喝着肥宅水，看着外面壮阔的星空，陆安安幸福的想哭，这简直是以前想象不到的待遇。

“安安一直不能登陆星网吗？否则你如果进入体验过，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逊。”克鲁咀嚼着食物，他实在不忍心一下就吃完，所以这个像猩猩一样的大汉努力的细嚼慢咽，小口吞食。

“不能，我的脑域开发只有7.8%，进入全息星网最低标准是20%，弱电流会直接冲毁我的脑域。”陆安安遗憾道。

“哦！别伤心，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其实通过全息投影看全息视频也不错。”克鲁从来没遇到过陆安安这种情况，只能尽力安慰道，并决定以后再不提和星网相关的一切。

“克鲁我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

“啊，当然，你尽管问。”

“如果你觉得很白痴请直接告诉我，我会换一个。”

“不会的，我接受了中级知识同步，绝对能回答你任何问题，而且我保证不笑，也不告诉别人。”只有脑域开发30%以上的人才能接受中级知识同步，辛就只接受了初级知识同步。

这个世界已不需要通过片面的读写来获取知识，他们早在两千年前就掌握并实现了通过外部装置影响记忆的方法，这种方法可以让成熟体瞬间掌握某种知识，释放了大量学习空间，人类进入了端口学习时代。

虽然随着科技进步，这种知识同步技术门槛持续降低至几乎普及全民的程度，但依旧不是陆安安的脑容量可以接受的。也许是因为开发者觉得根本没必要再降低门槛，所以这个程序的接受值和星网进入值一样都是20%。

当然陆安安想问的不是这些。

“克鲁明明我们都可以在星际航行了，为什么还会存在那么多身体残缺和住在垃圾场难以支付身体零件的人，为什么还会有海盗？你知道我曾经跟着兰斯他们穿越索尔海域，那里我见到了穷凶极恶的海盗，为什么不消灭他们？”以她所见到的舰队力量，干掉那些海盗甚至只需要派一队机械部队就够了。

“那些海盗和你口中难以支付身体零件的其实是一种人，若说为什么留着他们，大概可以叫做十贵族的怜悯吧，不光是中央星域，我们这次将要去的偏远星系，和经行途中这些有人类居住的星球都有这类人，因为在星际定义上来说，一旦低于30%的生物完整率就不再定义为人类。”

“低于30%的完整度，那岂不是70%都是机械构造！”陆安安震惊道。

“是的，他们几乎70%都由机械构成，比起人类不如说是一堆机器，一群靠着机械心脏，机械大脑、机械肺、机械胃、机械四肢生活的机械，他们和仿真人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们还有一部分人类的器官组织。”

陆安安难以表达，即便是这样，这些人还活着，甚至成为一个又一个族群。

“其实这个数据已经调整过一回了，一百年前还是40%，十贵族由莫亚家族为首，修改星际共生条例，规定只要完整度高于30%，即判定为帝国附属公民，完整度高于40%则判定为帝国公民，高于50%可以进入学校学习、进入军队或政府部门等。提出这项倡议的正是莱恩·莫亚元帅，当然那时他还不是元帅，不过作为十贵族之一，他的倡议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我的完整度恰好是50%。”克鲁自曝，“兰斯是51%，辛只有45%，她能进入这里实习真的很厉害，也很优秀。”

“我们当时生活在外城，主要是手里资金短缺，外城消费较低，主要是攒钱更换机械臂，你知道只有有生机体可以基因进化，完整度越高进化等级越高，当然机械肢体也可以比拟进化者的能力，但你总要时不时的更换零件，这花费挺大的。”克鲁乐观的说道，此时他遗憾的舔了舔盒子，解决完米拉大厨的边角料。

“我明天再给你拿一点。”陆安安马上道。

“谢谢你安安！”

“我们继续，完整度高于50%可以申请停留在内城，低于50%也可以，但每年必须支付一笔滞留金，大部分低于50%的人不想支付这部分额外的费用，所以选择留在城外。”

“完整度决定基因等级，基因等级决定能力，能力决定工作，工作决定收入，你看就是这样。”

“其实大部分50%以上完整度的人还是生活在城市内的，40%的则大部分选择生活在靠近城市的地方，至于你看到的那群海盗大部分都是30%的遗弃民。”

“帝国已经不允许低于30%完整度的胚胎进行后天培育，所以威尔夫妇这么多年才获得小威尔一个宝宝，完整度越低的人生出完整宝宝的可能性越小，且需要支付大笔培育资金，高于80%完整度由帝国免费培育，当然两个低于50%完整度的人是不可能生出高于80%完整度的宝宝的。”克鲁眨眨眼。

“那那些索尔海盗应该很快就灭种才对，为何还有那么多人？”

“他们有非法培育仓，很多40%，当然也有其它比例的人铤而走险用这种非法手段获得孩子，便难以保障都在30%以上，这些孩子需要生存，长大后就变成了索尔海盗或者其它流浪者，之所以说是帝国的怜悯，是因为帝国允许他们存在。辛就是通过这种方法诞生的，很可惜她的父母为此失去了生命，因为那些人根本不允许辛回到帝国统治之下。”

“为什么一定要有孩子呢？”陆安安听着这些，心情沉重。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孩子呢，你看那些贵族因为生不出一个完整后代，几乎恨不得搭上所有财产求人生子，却不肯使用基因手段获得孩子，是不是也很可笑。”

“为帝国种族之延续干杯！”克鲁和陆安安碰了碰杯，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陆安安看看时间决定还是早点去找米拉大厨报道。

其实她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人类基因会缺失这么严重——

“晚上没有订餐，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九点一过米拉主厨就宣布道，然后众人就解散了，米拉照例又给了陆安安一盒边角料。

“米拉主厨是个好人，安安你该多吃点，你已经马上要成年了，还这么瘦小，确实急需补充营养。”

“谢谢！”

“不用客气，这是份好工作对不对。”保罗对着她手里的保鲜盒眨眨眼。

“确实是份好工作。”陆安安笑道。

陆安安先回舱室，放下米拉的爱心饭盒，拿上莱恩遗落的勋章，这才按照通讯仪中提示的地图线路，顺利到达第一舰队最高统帅莱恩·莫亚元帅的卧室。

“这里真不错，竟然和元帅府邸的卧室一样大小，还有完整的淋浴设施，果然不愧元帅待遇！”

陆安安找到自己最喜欢的一种果汁，吨吨吨的灌了一瓶，又用自制营养水浇了浇盆栽，没错就是陆安安自产自销的过滤水，盆栽是雷欧当时送的那两株，其中一株已经老死了，剩下类似西红柿秧的植物倒是越长越旺盛，甚至还结了两次果子，被陆安安分赠好友。

相信这些长期饮用自己过滤水的人，不会太在意她用什么浇花。

除了最初害怕真如兰斯所描述，营养干脱而死，事后发现不喝也没太多事的陆安安自然而然的选择贡献给大自然，即盆栽。

尤其在莱恩提供足够能源的前提下。

浇完花莱恩还没回来，陆安安又快乐的洗了个热水澡。

“自动清理开始，您的能量已存储，请记得拿走能量胶囊。”室内机械智能提示道，墙面上伸出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粒黑色胶囊。

每次陆安安上完厕所或者是用完浴室都会收获这么一粒胶囊，她已经攒了很多，但和过滤水一样，如非必要她不会吃的。

另外需要交代的是，她的棕色专用小毛巾每月也会定点给她一粒黑色小胶囊。

莱恩回来的时候，陆安安已经快睡着了。

“原来掉在你那里。”莱恩接过勋章放到一边，他揉了揉陆安安柔软的黑发，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睡吧。”

陆安安原本已经睁不开眼，但听到洗漱室中的响动，竟然又奇迹般的精神起来，所以莱恩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她穿着睡裙在吨吨吨的灌果汁。

“这种叫做爱巴的树产的汁液真好喝。”这是陆安安在星际唯一能接受的味道，和椰子水味道差不多，可能还要再淡一点，但星际人民偏爱有味道的东西，不管那种味道是否宜人。

莱恩含笑看着她，等她喝完。

接下来自然是激情一小时。

可能是因为先前睡了一觉，虽然体力耗尽，陆安安却还是睡不着，她又怕影响莱恩休息，所以躺着不动。

这一切自然瞒不过高等基因进化人莱恩。

微弱的夜灯亮起，莱恩全身只有白金色的长发遮盖，那美丽的躯体，散发着珠宝一样的光泽。

“睡不着吗？”那双紫色的眼睛实在让人着迷。

“不用管我，你先睡吧，莱恩。”或许她可以玩会通讯仪上的小游戏。

“明天没有重要事务，飞船已进入固定航线，我明天能睡个懒觉。”莱恩笑着亲了亲她，示意晚睡也没关系。

“想不想看看外面？”

“嗯？”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莱恩在通讯仪上操作了一下，瞬间以整个床为中心，周围缓缓变的透明，直至可以仰望整个星空宇宙。

“这简直太棒了！”虽然已经在观景台看了一天外景，但陆安安依旧沉迷不已。

“这舱壁竟然可以变成透明的吗？”

“不是的安安，元帅室不可能在可以被攻击的地方，这些只是同步虚拟影像，不过你想看真的，也可以。”

“嗯？”

莱恩将长袍套在陆安安头上，自己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带着陆安安通过室内通道直接上到舰顶。

“这里也是景观台的一部分，只不过没人能过来。”莱恩拉着陆安安在长椅上坐下，共同看向外面绚丽多姿的宇宙。

“谁能想到人类竟然可以脱离星球，自由的在宇宙中航行呢！”

“宇宙航行早在一万年前就实现了，人类征服一个又一个星球，寻找宜居星和能源星。”

“这么广阔的宇宙，竟然没有可以殖民的宜居星吗？”

“从一万年前探索到现在，帝国也才找到十颗可以移民的星球，但没有一颗能如中央星一般宜居。”

“中央星已经变成那样，竟然还是最好的宜居星！”陆安安吐槽。

“没错，人类再也没有找到比中央星更适合居住的星球，她就像为人类量身打造的摇篮，后期发现的十颗星球虽然达到移民条件，但却不适合任何植物和生物生存，人类只能居住在打造的城市里，而在中央星你可以离开城市。”

“为什么不将中央星整个建成城市，明明有那么大的空间，而所有人却挤在城市里。”

“为了缩减能源，帝国没有足够的生物资源支撑城市的扩大，宇宙中可供人类使用的生物资源太少了。”莱恩看着外面迷人的极光平静的说道。

陆安安想起克鲁所说的事。

她觉得莱恩或许知道答案。

“莱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存在基因缺陷且身体残缺的人？为什么只有贵族可以诞生健康的婴儿？”陆安安将自己和克鲁的交谈告诉莱恩。

对方近似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窗外绚烂的星辰罩落在莱恩俊美的脸上，这一刻带着某种悲哀的他，似乎沾染上一丝神性。

“因为人类为了种族延续放弃了很多。”

“而贵族是人类最后的底线！”

莱恩拿出陆安安还给他的那枚双燕勋章，他按动了上面一个按钮，一串文字投射在二人面前。

吾莱茵·莫亚，休斯顿·卡尔，安格尔·洛基，杰纳德·斯巴赫，安于，赫尔墨·艾斯，拉托·涅普顿，瑞尔·帕纳斯，哈德·普路，阿尔·帕罗今日于此共证誓言，吾将永保人类血脉之纯净，绝不因疾病、疼痛、困苦、力量、财富而背叛人类基因，并终身为人类种族之延续贡献所有。

“这是？”陆安安已非初来之时，她已能顺畅读懂这个世界的文字。

“十贵族之誓，随后所有贵族都以此立誓，并承诺绝不过度使用基因技术，而丧失人类本性。”

“以此为底线，基因进化技术被批准应用于全部人类。”

“基因法案以全票赞成通过，自此人类为了获得生存，开始通过基因技术强化自身，以应对越来越恶化的生存环境，无疑基因技术给人类带来喘息之机，并辅佐人类进行了更远的星际探索，种种技术在基因进化的加持下突飞猛进。”

“我们的肢体变的强壮，甚至可以撕裂钢铁，我们的智力突破极限，开发到脑域范围的70%，寿命得以延长至三百到五百年，但这些并非毫无代价。”

“基因技术无限放大了好的一面，也同时会放大坏的一面，人类不得已将负面基因剔除，只保留得益一面的基因。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人类失去了完整的基因链。”

“本来这些基因或许可以通过结合或者进食食物进行补全，但越来越恶劣的环境几乎断绝所有生物的生长，现存植物被加入种种基因技术保证存活，它们有少数活下来了，可同人类基因进化者一样失去了太多无法弥补的基因链，人类不足以从食物中补足缺失的部分。”

“难道当时没有保存任何原始物种吗？”

“有，就是被十贵族倾尽全力保存的祖植，而整个星际只剩下十株祖植。其余物种皆为复制和基因的产物。”

“如果祖植死了呢？”

“贵族将放弃盟誓，接受机械化生命，维持种族之延续，而人类或将不再存在。”

陆安安被这个结果吓到了。

莱恩笑了起来，揉揉她的头发将她抱在怀里：“你在担心什么，无论人类走向哪一步，我们存活的时间段里是看不到结局的，帝国不停探索新星，脑域开发亦未到极致，机遇永远存在。”

“而且之所以中央星只设立两个城市聚居地，集中大量人口，不仅仅是缩减生物能源供给，也是为了让星球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休息，达到再生的目的，任何一个星球生命的产生都不是偶然，它只需要时间去再生，这个时间或许很漫长，但一定会到来。”

陆安安久久才回神。

“贵族为什么可以保持基因完整？而兰斯他们却天生缺失？”

“贵族不是能保持基因完整，而是不能保持完整的贵族已经不再是贵族。”莱恩平静的说出真相。

“无论如何贵族都在践行当时的誓言，维持人类血脉之纯粹，拒绝使用基因技术孕育后代，强者肩负责任，弱者独善其身。贵族的延续，代表人类的延续。所有贵族最高职责就是诞育可以延续血脉的后代，而基因强大的人往往生育的可能性也最高，所以帝国的血脉历来由强者孕育，无分男女。”帝国技术已让生育不再独属于女性。

“那你呢莱恩？”

“我只爱你，不用担心安安，我的基因并不适合延续。”

莱恩亲吻她的唇，将她整个抱起。

“故事讲完了，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