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娘随王夫人走后，若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花儿，不禁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亲手种的这朵小花，竟帮自己恐吓了莫须有的“情敌”。
若凝前世因为不懂草药，吃了大亏。
今生就蛊惑父母，让给自己看病的无相大师教自己医术，当然，后来大师远游后，就是莫尧臣教自己了。
说起来自己这副身体，也许是服药服多了的原因，对各种草药极为敏感。
看过的草药几乎过目不忘，不过几年时间，若凝不再满足于单纯看书，于是有了兰府的“斐园”。
一些不方便种植在“斐园”的草药，就被她种在了这里，作为可以入药的虎刺梅刚好也在其中。
说来也巧，之所以在这个花圃里种了这样一株植物，一来是为了观赏，二来是因为虎刺梅释放的气味可以熏死蚊虫。
至于它的毒性，在植株少量的情况下只要没有误食，一般不会造成危害。
想到刚刚王九娘惨白的小脸，她轻轻一笑，伸手拨弄了一下手边颤巍巍的花朵。
真是可人怜啊！
***
那日的“恐吓”行为过后不久，“斐园”的平静就被王九娘打破了。
那天，若凝正在侍弄春上才种的几尾草药，嫣然风风火火跑进斐园，可是却又站在那里一脸纠结地看着自己，她心里就感觉不太好。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吧。”
嫣然听了这话，一脸怨念地说：“小姐，王姑娘自杀了……”
“啊？”若凝一下子没想到是哪个王姑娘，不过很快便了然了。
她有些讶然，王九娘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
若凝想过，王九娘或许会想办法让凤沁娶她过门，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办法。
嫣然补充：“幸亏被下人及时发现，现已无碍。”
若凝不以为意，若无其事地继续侍弄着手里的草药。
王九娘当然不会有事，她还要继续唱戏呢。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然是很土的方法，但是从来都是百试不爽的。
想到这里，若凝突然觉得很奇怪。
“不对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干嘛这么生气？”
嫣然听到若凝这般问，更生气了，鼓着腮帮子恨恨地说：“大家都传言是你逼得她自杀。太过分了，这和小姐有什么关系……”
若凝也一脸懵，还真是平白无故沾了一身腥。
但是很快，她便想明白了其中根由。
之前，皇后娘娘撮合自己和凤沁时，便有两人议亲的消息传出，凤沁本身又是一个万众瞩目的人，所以，知道兰凤议亲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凤沁的心悦对象自杀，自己这个有可能的姻亲对象，自然脱不了关系。
“唉！”
再次长叹一口气，好好的心情都被败坏了。
那之后没几天，就传出凤府先一步纳王九娘入府的消息。
王九娘最终还是没能为自己争来一个正妻之位。
***
这天晚饭过后，若凝如往常一般，拿了一本医书歪在床上看了一会，正准备休息，就听到外面的嘈杂声。
“嫣然，是什么事？”
若凝放下手里的书，趿上鞋子，走出了内室。
“小姐，是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说是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嫣然看了若凝一眼，又满脸担忧地低声说：“小姐，老夫人这么晚找您去，会不会又发生什么事了？”
之前凤二郎的事情，嫣然一直没有放下心来，皇后娘娘乱点鸳鸯谱，这次老太太不会也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你让方嬷嬷先等一下，说我收拾一下就过去。”若凝说着就转回了内室。
这么晚了还让若凝过去，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这并不是说老夫人对若凝不好。
凭心而论，老夫人对若凝若馨两姐妹，虽然没有对几个孙子那样尽心，可该有的也没有落下。
只是孙女毕竟还是比不上孙子的，再加上老夫人不喜欢林静姝，祖孙之间并不亲近。
若凝收拾好了自己，出门前对站在内室门口的嫣红说：“待会儿，你去叫二小姐过来寻我。”
嫣红虽然只跟了若凝一年，但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当即就明白了若凝的意思。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跟在方嬷嬷身后，若凝开始细细思考起这些天的事情来。
她不知道父母是怎么和宫里交涉的，兰家和凤府议亲的事情，在三房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但是此刻看着方嬷嬷的背影，她知道，祖母坐不住了！
***
老夫人住的地方，是兰府的主院，名叫荣华院，因为是坐北朝南的院子，平日里大家一般都叫北院。
若凝到北院的时候，老夫人正在串佛珠，看到她进来，就笑着停了手。
“五丫头来了，来，跟祖母进内室聊会儿。”然后对身边侍候的吴嬷嬷说：“这佛珠先放这，不要动！”
说着就起身，拉了若凝进了内室。
“去，给五丫头拿些蜜饯！”兰老夫人转头吩咐完方嬷嬷，接着跟若凝说话。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是喜欢吃蜜饯了，尝尝这个，这是你二伯父专门托人从南湾带过来的小金丝，还不错！”
若凝顺着兰老夫人的意思吃了些蜜饯，又听老夫人说起往年的事，一直没有谈入正题，只是兰老夫人不说，若凝也不主动问，就这么听着。
“……祖母还记得，你小时候很是沉默，不爱搭理人，只是有一段时间很是愿意到祖母这里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喜欢祖母养的那条小花狗。唉，转眼间五丫头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若凝枯坐了一个晚上，此时听到终于切入正题了，不禁微微直了一下身子。
“嗯，那小花狗极是可爱，孙女至今记得它吃点心的模样。”
若凝笑着，似乎又看到当年那个小不点，把自己胖墩墩的身体，整个儿扑倒饭盆里吃东西的憨态。
可惜，后来它生了一窝小狗就病死了，连带着还没满月的几只小奶狗都没了。
想到这里，若凝微微翘起的嘴角又放了下来。
“祖母像五丫头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和你祖父议定亲事，正在家里待嫁呢，那个时候满心都是对婚后生活的期待……”
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老夫人没有继续说话，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若凝不想打断老夫人的回忆，只是静静地坐着。
心里猜测，祖母应该是还没有放弃，想要自己点头答应婚事，然后再劝服父母吗？
“不瞒你，祖母活到现在，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对一些旧事也念了一辈子，可是现在才明白，很多事情都是虚的，唯有家人安好，才是最重要的。”
兰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有很多事情，如果当年自己肯退让一步，也不用心心念念地后悔了这么多年，以至于到老都有遗憾。”
若凝知道兰老夫人是在说兰老太爷，据说两人曾经形同陌路多年。
小时候，若凝很喜欢到兰老夫人这里来，就像老夫人说的，她喜欢那条小花狗。
后来，外祖家因触怒圣颜而被先皇灭门，兰老夫人便开始张罗给三儿子，也就是给自己的父亲兰白毅纳妾。
其实早在林家强盛之时，因为林静姝嫁入兰家多年，仅育有一女，老夫人就已多次提及给兰白毅纳妾之事，只是林静姝一直没有点头，再加上林家强势而作罢。
林家被灭门，兰老夫人就再也沉不住气了。
后来怎么样，若凝不太清楚，而且那时候她才刚刚重生没多久，对这些也不关心。
只是偶然间听下人提起，兰白毅带回来一风尘女子，说是要纳她为妾，母亲林静姝当时很是伤心，可是没想到最气急败坏的却是老夫人。
纳那风尘女子的事情，被老夫人以“破坏门风”为由否决，而且从此之后再也不提给儿子纳妾之事。
但是同时，对兰白毅其他的事，也不再过问。
若凝至今不知所以然。
一直过了很多年，若凝和已经为人母的若馨，闲聊的时候提起此事，才知道原因。
原来当年祖父母反目成仇，就是因为一个风尘女子。
若凝不禁感叹，兰老爹戳自己亲娘的心窝子，真是一戳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