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紧迫，学生们听到铃声之后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呼啦啦一群人互相簇拥着往窄窄的门口挤。

其中有学生看到贺立舟他们坐在位置上不动，还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好像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人状似无意地捅了一下，最终回过头，什么也没说。

陇尧一直到晚自习下课才回到学校，他急匆匆地在座位上拿了个什么，就又跟着散开回宿舍的学生离开。

盛居嫌人多拥挤，在位置上等着人群走完，他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陇尧在做什么，等陇尧离开，他侧头看向贺立舟。

“一张卡。”

贺立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蓬凝雨问：“卡？什么卡，学生卡还是银行卡？”

盛居摇摇头，“没有看到，他速度很快，只能看到是薄薄的一张卡。”

不管是什么，陇尧都显然是已经获得了比他们更多的线索。

而他获得线索的渠道，大概是在校外。

经过一天的观察，贺立舟差不多明白陇尧是孤狼型玩家，和他合作估计是很难，除非大家都陷入了僵局，只有合作才能解决问题。

盛居显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没有当时就去询问陇尧。

人群慢慢变少，三人站起来关掉教室的灯，锁门进入走廊。

他们刚刚走出去几步，还没有走过邻班的教室，明明已经确认了没人的教室突然重新亮起了灯。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蓬凝雨很肯定，“我看了整间教室，绝对没有其他人还留在教室了。”

盛居便笑，“所以就不是人了呗。”

这还是第一次进入带鬼怪的副本，游戏里大多副本没有灵异事件，盛居看向贺立舟，“回去看看？”

贺立舟点头，于是一行人再次返回教室。

不过三五分钟时间，整栋教学楼的学生都已经走光了，声控灯因为长时间没有大声响熄灭，盛居跺了跺脚，把它重新唤亮，就着灯光打开了门锁。

再次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教室正中央，出现了一个身着蓝白校服的短发女生。

女生好像没有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贺立舟的目光落到女生脚下，在教室灯光的照射下，女生也是没有影子的。

贺立舟轻轻叩了两下门，女生这才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呆滞，但却是正常的五官。

贺立舟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他其实害怕女生一抬头，出现一张血呼啦的脸，真的会被吓到，至少这个样子，还能勉强催眠自己当做普通学生来看。

他等女生看向自己之后，笑起来，温言商量：“同学，我们要回寝室了，麻烦你走之前关掉教室的灯，锁上门哦。”

女生半晌没有反应，贺立舟也不急，耐心等着她的回应，很久才见女生缓慢地点了两下头。

贺立舟跟另外观摩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个人退出远离教室，等走出教学楼的门，蓬凝雨才轻声开口，“会有用吗？”

贺立舟摇摇头，“不知道，但只能试试了，我看她有些神志，应该是有用的，总不能每天惩罚一名学生吧。”

他至此也算明白了为什么学生们会那么着急离开教室了，因为默认最后离开教室的学生要关灯锁门，而教室有东西阻止他们顺利完成的话，第二天绝对是没有关灯锁门的，会被班主任惩罚。

总要有一个破局之法，所以贺立舟试探着去和对方沟通了，幸而对方还可以沟通。

就连变成了鬼，都只记得要学习。

贺立舟感觉实在荒谬，却又因为在这个副本而有一些诡异的正常。

蓬凝雨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发现明明已经走空了的教学楼里，陆陆续续又亮起来许多盏灯。

如果每一间教室亮灯都是因为有东西在的话，那么这所学校又有多少人已经死掉了呢。

学生宿舍男女相对，各有三层，一层一个年级，玩家们是高一年级，住在二楼。

他们在宿舍楼门口分开，贺立舟最后叮嘱蓬凝雨，“如果今晚又到了其他地方，先不要慌，用匕首联系我，我去接应你。”

蓬凝雨绽放笑脸，“我也算是进入过副本有经验的玩家啦，贺老板不用太担心。”

刚说完，远处一道强光照射到三人身上，同时还伴有老师的怒吼声，“你们在干什么！”

盛居低声骂了一句。

那老师的速度非常快，分明上一秒还在五十米之外，下一秒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离奇的速度，三人很难不注意到这一点，忍不住为自己以后逃离学校而担忧，这怎么跑得过！

因为被老师关注，贺立舟他们附近的学生纷纷绕开三人，老师到的时候见是三人同行，脸上的表情才好一些，但是语气仍然不友好。

“干什么呢？大晚上在宿舍门口，约会？”

盛居侧了一步，“老师，怎么可能是约会，约会要三个人？我主动来当电灯泡？”

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有一点被磨灭了天生的性格，木桩一样，只知道“全身心学习”，老师也很久没遇到过这样和他说话的学生了，讥讽回去，“谁知道你是不是特意给他俩打掩护。”

盛居摊手，“那我就没办法解释喽。”

他说了这句话，老师的脸色反而缓和下来，“行了，马上就要熄灯，你们赶紧回去收拾。”

盛居笑嘻嘻地道了谢，拽住贺立舟的衣袖，往宿舍楼里跑。

“舟舟你真是好久不躲老师了吧，我看你都蒙了。”

贺立舟确实，他中学生涯规规矩矩，还没被这样质问过，“你倒是熟练。”

盛居把人拽到楼梯上，停下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在哪个宿舍？我在217，陇尧不知道，没遇上。”

204和217差不多刚好是对角线，最远的距离，不知道是副本有意安排还是怎样。

“204，别有事没事过来找我，小心超过时间被宿管逮住。”

盛居随口应了，“我觉得昨天那宿管还得找你麻烦，你小心些。”

贺立舟也这么觉得，但是又没办法让宿管离开，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也是。”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两个人分开，各自回了寝室。

贺立舟回去的时候，刚好碰见新舍友在铺床，占用的是昨天矮胖男生的床铺，对方朝贺立舟沉默地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其他人则是直接当做没有看到贺立舟。

大概是因为贺立舟昨晚的事情，让他们感觉这是个硬茬，不愿意过多接触。

熄灯铃声响起的时候，贺立舟刚刚躺到床上，身上还带着微潮的水汽。

这次宿管大概是直奔204来的，一双眼睛在宿舍门的查寝玻璃上露出来，沉默而凶狠地盯着贺立舟。

贺立舟被她的目光看得慢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在门外站了足有十分钟，才慢慢离开，去了其他宿舍。

贺立舟没敢松懈，据说有的学校在睡觉时连翻身都是不允许的，于是他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静静等待着宿管第二次的查寝。

下铺新舍友大概以为危险已经过去，松了口气，有轻轻的吹气声。

贺立舟想起自己上床之前看见新室友一直捏着手指，指腹上有一个很微小的红点，猜测他大概是铺床的时候无意间被木板的木刺扎到。

贺立舟心里沉了沉，今晚估计又是室友替他挡灾了。

心中刚刚冒出这个想法，一束手电筒的灯光照射进来，新室友一惊，立刻把手臂放下去，却还是晚上一步，被宿管看到了。

宿管推门而入，脸上却没有昨天那样高兴，贺立舟能感受到她进门之后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安静躺着好像已经入睡的贺立舟，才走到新室友身边。

宿管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新室友，对方眼皮的颤动很明显，“别装睡了，我看到了。”

新室友没起来，大概想要混过去，却被宿管揪起来，“你刚刚在干什么，跟我说说？”

一道带着颤音、很微弱的声音响起，“我，我手指扎到了刺，有些疼……”

“哦，在抠手指。”

宿管狞笑一声，掏出笔在本子上“唰唰”写了几个字，“喜欢抠手指，那就抠吧，我看着你抠，快啊！不是喜欢吗！”

看到学生迟迟没有动作，宿管后面几乎是怒吼了出来，新室友颤颤巍巍地抠起指甲。

宿管一直盯着，新室友也不敢停下来，他的指甲本来是被修剪到一个很合适的长度，比宿管逼着一直抠弄，很快变短，最后流出了血。

宿管看到出血，才稍稍满意，“看你是刚转过来的学生，就不给你记其他的什么惩罚了，略施小惩下次再敢就去退学吧！”

十指连心，自己的指尖硬生生被抠出了血，新室友都没哭，听到要退学，眼眶里却立刻盈起泪，“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了！”

因为极度的恐惧，他的嗓音尖利刺耳，几乎要划破黑幕，宿管很明显被他的声音刺到耳朵，重新变得愤怒，“影响其他学生休息，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就等着明天退学吧！”

新室友低声哀求，“我好不容易进了第一高中，宿管老师看我不是故意的，换一个吧！”

宿管好好欣赏了一番高材生在自己跟前的狼狈，这才好似大发慈悲，放了学生一马。

“那你就去站到外面，好好喊完了，不喊了再进来睡觉。”

贺立舟浑身生寒，这个意思是要对方喊到嗓子嘶哑，声带损坏才能停止。

新室友却顿时感激涕零。

犯错之后，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抵偿被退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