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期声愣在原地，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流述已经跟着石板消失不见。

“不是说没事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连钰大惊失色，望着栖迟。问完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不好，又开口解释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有些担心流述师弟。”

“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栖迟道。

宋期声：“如何找他？”

栖迟指向地上，“草已指明方向。”

只见地上的草依旧是齐齐倒向一边，却不再是刚才的方向。

顺着草倒下方向往前走，途中还拐了几次弯。

“那石柱上究竟说的什么，师妹又是如何看懂了？”连钰原先以为宋期声会问，毕竟作为领队之人，掌握情况是应做的。可宋期声却是一句未问，便依着栖迟所言行事。

“石柱上提及石板是钥匙。”栖迟如实道，“至于为何能看懂，这是师尊所教之法，不宜透露给外人，还望师姐莫要再问。”

事实上，石柱所刻的是上古神族之间所用密文，冗长繁杂，且只能通过神力去看。

“那你以后还是不要吓唬人了，刚才那话，流述师弟恐怕真做好了要丢掉性命的准备。”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栖迟道。

她只是想看看，流述究竟能不能看懂而已。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试图将大伙注意力往石柱上引，后边更是直接点出上边是文字。

若不是能看懂，那便是一早就知道该怎么做。

可流述的表情不像是确切知道会无事，反而更像是明知只能如此，决心赌一把。

那他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脑袋上的疼痛感使栖迟无法再继续想下去，她感觉自己现下全凭借着意念驱使身体行动。

三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看到石板和流述，而石板周围依旧有五根石柱。

流述正站在石板旁边，紧盯着石板，直到宋期声唤他，他才发现来人。

“如何？”宋期声问。

“应该不是刚刚那个地方了，这些石柱上边没有文字，石板上反而出现了封印。”流述道。

栖迟看了一眼，果然如同流述所说。

“这好像是个普通的封印阵法。”连钰看着石板上的封印，“要解吗？”

宋期声沉思片刻，“解，目前除了这阵法，没有别的东西了。至于解开后会出现何物……”

他看向栖迟，好似在询问。

栖迟此刻正站在流述身旁，脸上挂着笑，“流述师弟，当时我也不知会发生何事，急于走出这片草原才让你一试，想必你不会怪我的吧。”

流述似乎没想到栖迟会主动同他解释，木然道：“自是不会，师姐也不是故意如此。”

“那就好，接下来还得好好相处呢。”

说完，栖迟才望向宋期声，那眼神明摆着就没听他说了什么。

宋期声只能再重述一遍，“我打算直接解开封印。”

栖迟“嗯”了一声，拿出莲花台，站了上去，“那我便不影响你们。”

“师妹可飞得更高些，以免出意外。”连钰道。

“连钰师妹可真是相信我们三人啊。”宋期声立于石碑前，拿出了机关人。

连钰笑道：“我们要保护好师妹，不是吗？”

宋期声轻叹一口气，将手置于封印上方，“也不知封印了何物，看这周围都是草，莫不是牛啊羊啊一类的？”

伴随话落，宋期声手上泛起一道亮光，石板上封印阵法逐渐消退。

流述唤出佩剑，置于身侧，随时准备出剑。

连钰双手置于胸前，纤长的手指似花朵样打开，只有中指与拇指相连。

双手结印，连钰竟是法修。

栖迟觉得自己对这个山主亲传三徒弟还是知之甚少。

随着封印最后一道褪去，石板霎时变为粉末，散落一地。恍然间天地动荡，石板所处位置出现一道裂口。

“哒，哒，哒。”

裂缝中发出类似脚步的声音，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宋期声给了身旁两人一个眼神，三人纷纷后退，远离裂缝处。

黑色裂缝中慢慢出现一道白色影子。

“这是，羊？”宋期声一愣，居然给他说中了，裂缝中真的出现了一只羊。

“好像不是普通的羊。”流述道。

那东西从鼻孔中呼出长长一口气，眼睛通红，嘴角处不断流下口水。

“它是不是饿了？”连钰问。

宋期声：“这里这么多草，随便它吃。”

栖迟刚从又一阵头疼中缓过来，低头便看到了从裂缝中出来的那东西。

通体白毛，自头部到胸前更是一圈长毛。红色羊角立于头顶，在那对大羊角前方，还有着另一对较小的红色羊角。那东西双眼通红，正死死盯着前方三人，后腿一下下向后蹬。随着后腿动作越来越快，它好似离弦之箭猛地冲出去。

栖迟面色一变，大喊道：“快躲开！”

闻言，三人立刻闪身，躲开冲过来的那东西。

“别被它撞到，会死！”栖迟见它没撞到人，又停下脚步，再次蹬着后腿，准备下一次进攻。

宋期声再次躲过撞击，飞身立于机关人肩上，“它不是羊吗？为何要撞人？”

“四角羊，名唤土蝼，所撞之物皆当场死亡，大罗神仙来都救不了。”栖迟飞至宋期声身旁，“至于为何撞人，当然是因为它饿了。”

“它不吃草？”

“当然不吃，它吃人。”栖迟道。

也不知是谁，竟把土蝼当普通的羊养在这草原上。如今让他们碰上这只不知饿了多久的土蝼，可真是倒霉透了。

流述和连钰也飞至半空，望着地上那只土蝼。

“我们该怎么对付它？直接杀了吗？还是在空中等它消停？”流述连连发问。

“当然等不了。”栖迟道，看着土蝼又准备撞击，“分散！它会飞！”

话毕，土蝼便从地上冲向栖迟刚刚所在位置，无视所有空间限制，想去哪便撞向哪。

“我试试能不能杀了它。”流述握着剑，便要飞身而上。

“等等。”连钰叫住他，“让我来。”

说着，连钰双手结印，捏出一个个法印。她右手一转，指向土蝼所在，“火。”

土蝼周身燃起熊熊烈火，可它动作以及未停，好似不受影响般。

“破！”连钰再次结印，一道火花自土蝼脚下炸出，地上形成一巨坑。

土蝼仍是毫发无损，于坑底调转方向，望着连钰。

连钰立即停下手上动作，在土蝼冲过来那一刻，闪身躲开。

“难不成这是不死之身？”宋期声焦急道。

“不知，土蝼早在上古大战时便灭绝了。”栖迟也不知如何消灭它，忽然想到什么，随即开口道：“你们先拖住它。”

无视宋期声询问，栖迟飞到石柱旁。

她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眼睛上，情况紧急，已来不及顾忌太多。

金色眼瞳扫过石柱，却并未看到任何文字，只见石柱内部似乎有力量在流动。

“栖迟！”身后传来宋期声着急的叫声。

栖迟向后看去，便见土蝼正冲她而来。

她立刻架着莲花台，绕过石柱飞走。

忽地听到“砰”一声巨响，栖迟确定躲开土蝼行进路线后才回身望去。

只见土蝼依旧是笔直向前，狠狠撞在石柱上，将石柱撞碎。

它似乎是撞疼了，晃了晃脑袋，发出重重的喘息声。

而它头上四角，此时只剩三角。

“师妹没事吧？”连钰飞身过来，查看栖迟情况。

“我没事。”栖迟道，再次确认不是自己看错，是真的少了一角，“我知道了，让它撞向石柱。”

宋期声收起机关人，和流述一同赶过来。听到此话，两人对视一眼，就去引诱土蝼撞向石柱。

有了方向后，便容易许多。很快，土蝼头上四个角全无，石柱也只剩下最后一个。

土蝼此时头部已被血染红，但动作仍然未停，后腿继续向后蹬，对着栖迟而来。

栖迟在它冲过来那一刻，飞身至石柱后，等着它撞来。

随着熟悉的一声巨响，最后一根石柱也碎落在地。土蝼身子轻晃，头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终于，它再也撑不住，重重倒地。

四人终于落地。

连钰又扔了两道雷过去，见它不再有反应，这才上前。

栖迟拿出那把黑色小刀，靠近土蝼，将它头顶还剩余的一些残角剜下。

“还是我来吧。”流述见她只能一点点割开，提着剑便打算动手。

栖迟让出位置，站在流述身后。

可流述无论如何挥剑，都划不出一点痕迹，他茫然地看向栖迟。

“可能吃软不吃硬。”栖迟道，随即又蹲下继续割下残角。

待她割完，宋期声与连钰也探查完四周情况后走过来。

“那道裂缝又打开了，应是要从裂缝出去。”宋期声道。

栖迟收好残角，“那便走吧。”

流述估计是为了挽回面子，提议让他开道。

宋期声同意，随即跟在队伍最后。

四人依次进入裂缝。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栖迟拿出从渡苍那所得那块拳头大小的萤石，这才能看清周围情况。

宋期声就跟在栖迟身后，望着她的背影。

修仙界已数百年未见过神兽，以至于他都忘了，神兽是会飞的。

想到那只经常抢自己东西吃的白色小猫，宋期声还是难以将它与神兽放一块。

四人很快走到最底下，已是路的尽头，前方只有一面石壁。

来不及开口，脚踩之地忽然消失不见，四人齐齐往下坠。

⑴《山海经》：“昆仑之丘，有兽焉，其状如羊而四角，名曰土蝼，是食人。”

样子是依照清华大学出版的《山海经》所绘土蝼形象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