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发女士朝她看过来问：“怎么了？”

此时，众人的身后响起了轰鸣的喇叭声，是一辆铲雪车朝着他们行驶过来了。

“快，靠边站！”

幸亏有江苓的提醒，众人都及时地退至路肩旁站着。

铲雪车的速度在匝道的限速内，车子轰隆隆地开过来，车前挂着长筒形的吸口。

这种铲雪车的工作原理不同于普通的，它不是靠铲，而是靠吸。就像是吸尘器那般，将雪吸入到车厢里，加热化成水后排出。

或许叫它吸雪车比较合适。

吸雪车从众人的眼前开过去，江苓发现这是一辆无人驾驶的车。

其余人也都发现了这个情况。

大叔叹气，“唉，我还以为除了我们，这里还有其他人存在呢。”

“我们坐在车里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匝道上还有一辆除雪的车？”

77号望着吸雪车远去的影子说：“因为我们的车速和这辆吸雪车的车速是相同的，匀速40公里/小时。”

“一辆没有人的车，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

“有什么用？”说话的大叔歪头看向江苓。

江苓尽量平复好心跳，扬起嘴角道：“这辆车可能会起很关键的作用。”

大叔张着嘴，茫然地挠了挠头，他听了一句很振奋人心的废话。

“把它拦下来怎么样？”大汉走出几步问。

“拦一辆吸雪车，为了什么？”平头大哥看向一旁停着的小汽车，说，“如果是为了离开这里，恐怕吸雪车和这辆车没什么区别。吸雪车既然进来了这里，必然也同样走不出去。”

大汉沉默了，这个说法是正确的，就如同初试里的休息区一样，只要进入了休息区就会遵循里面的规律。

那这吸雪车也会进入匝道的循环之中。

“你说的对。”江苓从路肩的夹缝处捡起一根细细的枯树枝，她拿着树枝放到了路中央。

其余人都好奇地盯着她看。

她放下树枝后飞快地退回路边，向大家解释道：“我们现在可以记录吸雪车两次压过树枝的间隔时间，然后算出这个圆形匝道的周长。”

“可是，我们没有计时器，如何记录吸雪车两次路过的时间？”女学生眼中闪现的光亮又暗淡了下去。

江苓从兜里找出手机，发现已经开不了机。

电子设备没法用，怎么计时？

女学生问江苓：“你不认同我方才的推测吗？你认为这是一个圆环？”

江苓安抚道：“并非如此，我只是想多找个方法了解情况。我们刚才确实是一直在绕圈，表面上我们始终都是处在一个上坡的状态，按照彭罗斯阶梯的规律来看，我们应该在空间高度上也有变化，显然我们没有。”

江苓笃定道：“所以，坡度存在，却不总是存在，这个坡度在某一个点有转折。”

女学生问：“从上坡转成了下坡？”

江苓迟疑地点头，“或许是这样，无论是上坡还是下坡，这都是我们眼睛观察到的，眼睛会存在视觉误差，包括我们拘束在车厢里的身体感知，也会有误差。”

大叔这时候朝着大汉说：“我刚才听懂了，大学生说的那个什么彭螺丝机阶梯，其实就是鬼打墙。”

大叔心态特别好地反问女学生，“唉，鬼打墙你听说过没有？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喜欢叫洋名字。你知道鬼打墙怎么破解吗？我跟你说……”

“嘘……”女学生将食指竖起压在唇上，示意他安静，“吸雪车开过来了。”

她内心有几分动摇道：“这车果然开过来了。”

脚下传来车轮压在地面的震动，女学生再次问江苓，“我们如何计时？”

江苓伸出左手腕，她将右手指尖搭在左手腕上，“通过我脉搏的跳动来计算，我脉搏跳动的频率接近每秒一下。”

77号听到这话，眉梢意外地挑了一下。

吸雪车如期而至，江苓仔细盯着车轮，从轮子压过树枝的那一刻，她心中开始计时。

此后，众人都十分安静地等待，等待车子再一次开过来。

等吸雪车第二次压过树枝的时候，江苓放下了手，说：“一共364s，接近0.1h，按照吸血车的速度来算，车绕着匝道走了一圈，大约行驶了4km。”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大叔有些摸不着头脑，继续方才的思路道，“鬼打墙要破解的话，我们老家有些法子。”

江苓有些听不下去了，制止道：“51号，现在是白天，看太阳的角度，应该是下午四点半左右。下午四点半的雪后艳阳天，遇见了鬼打墙，你老家有人经历过？”

其实江苓并不是完全不认同他的说法，都已经进入游戏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只不过这位大叔话太密了，吵的人头疼。

大叔一下子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想了想后摇头道：“没有。”

只有大汉是支持他的，“我觉得51号说的对。你算出来匝道的长度，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可以算出理论直径。再通过吸雪车的辅助，测量出这个匝道的实际直径。两相对比，就知道我们所处的匝道到底是不是一个圆环。”女学生心中的高维度空间幻想在第二次看见吸雪车的时候就破灭了。

“就为了证明这个？”大汉抹一把头顶上潮湿的短发，呸一声吐了一口唾沫，“你们这是在闹着玩呢？”

女学生似乎对他凶狠的态度和行为有了预期，这次并没有被吓着，她静静看着江苓，咬了下嘴唇，“你的推测或许是对的，这个匝道可能是由多个圆环交叠而成。”

“是圆环我能理解，可是匝道有坡度，我听你们说是视觉误差。”卷发女士回忆起一路走来所看见的景象，“车子始终是在爬坡，再怎么有视觉误差，至少身体会感觉到下坡的存在，可是我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这个怎么解释。”

“既然是视觉误差，那就说明我们始终被引导着只看见了上坡。”平头大哥恍然道，“这个可以用之前提到的彭罗斯阶梯来解释，一个是比三维更高的维度空间，一个却是更低的二维平面。”

他十分谨慎地分析道：“我们的视觉应该一直被误导在二维的平面状态中，才会导致我们始终认为前方是上坡。眼睛会欺骗大脑，传达给大脑身体在爬坡的错误状态，这样大脑便会让身体产生了爬坡的错觉。”

江苓听完平头大哥的话，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补充道：“这个匝道被分成了无数个二维同心环，而每一个环都围绕同一个圆心，我们就在每个环交叠的接点上行走。”

江苓见大家听的迷糊，便用手指模仿双腿上台阶的姿势，说：“就像是爬台阶那样，台阶比较大，你踩上去那端高于你原本站的位置，但是台阶的另一端却是低于你脚下踩着的这端。如此一来，就形成了明明是在往上爬，却越走越低的情况。”

“行了，什么二维，三维的，又是同心环，又是爬台阶的。你们直接说离开这里的方法吧。”大汉抬头看天，“再磨叽下去，天又要黑了。晚上吃什么？睡哪里？小汽车里的油够用吗？”

大汉这话说的直白又粗鲁却都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他瞅着77号，眼神里带着敌意，要论个子，两人都不相上下，而且他的块头比77号要庞大，气势上却总是被压一头。

“你有话要对我说？”77号很敏锐地质问他。

大汉眼珠子转了一下，他瞧一眼其余几人的表情，对77号说：“汽车钥匙，不能一直放在你那里。”

77号无语地笑了下，“这车是我找到的。”

“那没有凑齐人，你能开动这车吗？”

“不能。”

“那就是大家的车。”

大汉这是在抢夺汽车的控制权了，他总是这样。

相比于其他人，江苓跟大汉接触的时间要长一些，她担忧地看向77号。

没成想77号却十分爽快地掏出了钥匙，扔给了大汉。

“不能给她。”

说话的是卷发女士，她曾被大汉那句菜刀斩人的狂妄之语吓到过。

她一个劲的摇头，朝着江苓和77号看过来，问：“能不能把钥匙拿回来？”

“不着急，他会把钥匙还给我的。”77号松弛的态度让大汉十分不爽。

“到我手里的东西，能那么容易就还给你？”大汉掂量着手里的钥匙，朝众人问话，“你们上车吗？”

女学生慌乱地拉住江苓的手，“我们还要找出匝道的实际直径，要得到这直径就必须要两辆匀速行驶的车配合才可以。”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大汉握着钥匙的手指收紧问，“要怎么配合？”

卷发女士愤然道：“你一个连原理都听不懂的人，根本不懂怎么操作。”

“你找死？”大汉将钥匙收入口袋中，拉长了脸，脖子上的青筋拱起，狠厉地盯着说话的女人。

平头大哥向前迈出一步，将身体挡在卷发女士前面，“她找不找死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再敢凶她一次，我会让你知道你是在找死。”

江苓这边和女学生已经商议好怎么利用两辆车确认出匝道到底是不是一个圆环的方法。

一回头，却看见大汉和平头大哥杠上了。

大汉气势汹汹道：“我今天就不信了，这个匝道是一个圆环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还用得着去确认？”

“我们确认的不是‘圆环’，而是‘一个’。”江苓走到大汉面前，直视他，“你懂‘一个’吗？”

大汉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什么一个两个的。”

江苓伸手画了一个圈，指着众人所处的环境说：“你脚下踩着的方寸之地，有可能不是一个圆环，而是很多个圆环交叠在一起拼凑出来的接点。”

“你明白了吗？”

大汉被她这句话唬的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