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周翻箱倒柜地找出一部退休几年的老年机，让雁衡在万一走丢的时候用。
准备出门的时候钱周才发现他没给雁衡买过合适的鞋，毕竟他从未想过会带着这个傻乎乎的一看就知道很能惹事的主角出门。
雁衡的唯一一双鞋是他从原来的世界穿过来的布鞋，破得到处是坑洞，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了。
钱周扫视一眼雁衡，短发白T花裤衩，再搭一双布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他丝毫不觉得一个浓眉大眼的极品帅哥穿成这样在人类审美上蹦迪有什么不对，或者说，他觉得太对了。雁衡的主角滤镜太耀眼，穿得正经点都会把他那绝无仅有的憨批气质掩盖下去。
自两人下楼，雁衡眨眼的次数屈指可数，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路灯，跃跃欲试地想摸路边各种奇形怪状的狗，钱周不得不放慢脚步等他。
“这是不是车？”雁衡指着路边停着的小轿车，回头问钱周，“你们没有马车了吗？”
钱周寻思雁衡在到他家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汽车，当时也没见他那么激动：“我们现在都用这种汽车。不过太贵，我现在买不起。”
雁衡盯了一辆轿车几分钟，把里面的车主吓得直打喇叭：“我没违章啊交警同志！这里是停车位啊！”
钱周一把将丢人现眼的拽回来，给车主陪着笑，揪着雁衡下了地铁站。
这两天雁衡在电视上也看到过不少现代的东西，但见过和实际接触毕竟不同，钱周怕他看东西看得太入迷被拐卖，全程提着雁衡的后领，霸气冲天的龙傲天男主就这样被他拎小狗崽似的拎了一路。
路人对他们投来诡异的目光，钱周默默捂住自己的脸，后悔出门没带口罩。
“你刚来那天不是挺正常，啊？”钱周掐了一把雁衡的后颈皮，咬牙切齿地把他拖出地铁站。
钱周说让他别乱跑，雁衡就听话地跟在他后头，可老父亲总是不放心，抓着他的胳膊三步一回头，就差穿个宝宝背带把他绑身上了。
“那天很紧张，没注意。”雁衡老老实实道。
钱周倒是一点儿没看出雁衡紧张，除了步子迈得快了点，第一天见面时的雁衡悠闲自在得像个在这条街散了几十年步的老大爷，绑架他自然得跟捡个矿泉水瓶似的。
走到商场楼下钱周才想起来还没问过雁衡对今天行程的意见，虽然雁衡大概都会说好。
“电影要看吗？”钱周问。
“电影？是电视的另一种叫法吗？”
“我大老远把你拉来看电视干嘛……其实也差不了太多吧，屏幕更大点，时间要短。”
雁衡很感兴趣：“要看。”
由于是临时起意，钱周也没提前订票，打算到电影院再说。
电影院的一幅幅巨型海报晃得雁衡眼花，他转了几圈，问钱周：“你想看什么？”
钱周乐了，不轻不重地拍了下雁衡的后脑勺：“我不是让你挑吗？问我干嘛？”
“可是太多了，我挑不好。”
钱周摸着下巴，指了指一张花里胡哨的、一眼看上去就特效爆炸的海报问：“这个怎么样，诸神皇婚？”
雁衡沉默。
“速度与基情？”
“魂断黄桥？”
钱周把贴着的海报挨个读了一遍，雁衡听完那些名字，只觉得头都晕了，最后闭眼盲选了一部儿童电影。
钱周无语地买了票，顺带买了一桶爆米花塞雁衡怀里。
吸氧羊，想当年他还拉着父母每年过年都来电影院看它出的系列电影，不得不感慨一声爷青回。
刚一入场，那占据一整面墙的屏幕就吓了雁衡一跳。离开场还有几分钟，屏幕上正在放广告，五彩的光影闪得钱周眼睛疼，但雁衡相当感兴趣。
正是周末，钱周周围的一圈人都是带着孩子过来看电影的，他们这样两个大男孩的组合就像三十岁的母单一样罕见。钱周微笑回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强装镇定。
雁衡好奇地在扶手上摸来摸去，在被钱周威胁收走他的爆米花之后闭嘴不动了。
广告还没播完，雁衡看了一会儿，小声问钱周：“那只羊为什么在卖羊肉串啊？”
钱周从手机里抬头，那只冲着滋滋冒油的烤羊肉串竖大拇指的人脸羊霸占了他的目光。
钱周：……这广告，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所幸这支广告播完之后电影便开始了，钱周忙道：“看电影的时候别说话，打扰人家。”
话音刚落，后排的小孩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并猛地踹了一下钱周的椅背。
钱周：……
雁衡：“所以可以尖叫吗？”
钱周：“特殊情况，特殊情况。”
电影的画风和他童年看的有很大差别，钱周说不出有什么不同，但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没那个味儿了。
“小朋友千万不要在悬崖等危险的地方玩耍逗留或者做任何事情。”狗妈妈面容严肃，一张大脸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一眼看去还有几分恐怖感。
灰狼问：“我是大人，我总可以了吧？”
“大人也不行。悬崖高处有隐患，及时远离多防范。”
啊，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钱周困倦地听一群人脸小动物们手拉着手转圈唱歌，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雁衡把他叫醒的时候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揉揉眼睛，带着雁衡慢吞吞往外走：“感觉怎么样？”
“很厉害。”雁衡夸赞。
钱周拍了拍他的肩，余光瞥见路边一家冰淇淋店，问：“吃冰淇淋吗，小朋友？”
见雁衡一脸困惑，钱周解释：“就是冰棍。”
“啊，冰棍，”雁衡有点高兴，“要吃！”
钱周笑了笑，他没猜错，这小鬼还真喜欢吃冰棍。他给雁衡买了一支甜筒，随口问：“吃得下中饭吗？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你饿了吗？”
“我还行，爆米花又不是你一个人吃的。去转几圈吧，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就进去。”
雁衡沉默一阵，突然问：“你会不会没钱？”
钱周一愣：“什么？”
“你带我出来，看电影，吃饭都要钱，”雁衡认真地掰着手指数钱周这半天的支出，“没关系吗？”
钱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雁衡解释自己现在拿着三倍工资还是托了他的福这件事。
作为服务业，npc的工资是直接打到专门的账户上的，按事件和剧情数量与强度计算。如果服务的对象是主角，或者推动的是重要剧情，他们的工资还会翻上一翻，而这些npc之间的秘密不能透露给主角知道。
虽然雁衡这边的两倍工资不是主角直接支付给钱周，但是和之前钱周经历过的动辄要被揍上一顿的剧情相比，雁衡给他省了太多事，甚至还会给他做饭，以至于职业病犯了的钱周握着这么容易到手的工资心有不安。
这也是他提出要带雁衡出来玩玩的原因之一。
钱周想了半天，含糊道：“我这些天资金充足都多亏你，你就放心地吃吃喝喝吧。”
雁衡点点头，仔仔细细把流下来的冰淇淋液舔干净。
两人逛了一圈，雁衡的甜筒吃得差不多了。他把废纸丢进垃圾桶，拉拉钱周的衣摆，道：“钱周，我想行圊。”
“啊？行啥？青？”钱周一脸懵逼。
雁衡想了想，说：“如厕。”
钱周终于听懂了，一时无语凝噎。雁衡平时说话都是半文不白的，更多时候和现代人差别不大，现在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生僻词，让他压力很大。
“那什么，下次说话尽量挑我听得懂的话说，”钱周沿着天花板挂下来的路牌找到厕所，不忘交代雁衡，“我平时怎么说，你最好也这么说，和别人也是这样……哦，我忘了你大概不会再和别的什么人说话了。”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钱周道。
他目送雁衡走进卫生间，突然意识到他还没用过男人如厕的专用工具，长臂一伸把他抓回来：“到隔间里面去。”
雁衡点头答应。
钱周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餐厅，寻思今天中午吃些什么好。
火锅，或是烧烤？两个男人出来吃饭大抵也就是这些东西，总不能弄个浪漫的暗色调小餐厅面对面烛光午餐。
有个人从他面前走过去，钱周没太在意，直到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腹部被平白揍了一拳。
钱周的第一反应是于玖的那些追求者找来了，第二反应是这段剧情怎么来得这么早，第三反应是，在商场里绑人，他们疯了吧。
他吃痛地弓起身，被拽着一条胳膊往楼梯间拖。算他们的脑子还没烂光，商场里上下多用电梯，楼梯间基本上没什么人。
钱周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一时不知道需不需要配合那些绑匪。而那些人来人往的顾客像是瞎了一样，没人发出过一声喊叫，或者报警。
他叹了口气，想着不如直接就范吧，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困惑道：“钱周？你在干什么？”
钱周：……我他妈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