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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Chapter52 回溯其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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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话叫怕什么来什么,华胥刚刚结束一轮的净化,变换成为半人形从水中冒头之时,就看到小姑娘急切的面庞。

“主上,不好了,出事了!!!!王城外一个百姓偷喝了九河的水,中毒死掉了!!现在百姓暴乱,意图弑神!!!!!”

华胥本就惨白的脸上泛不起一丝红晕,口中“哇”地吐出一滩鲜血,算是为祂失败的事业大楼添砖加瓦。

祂挣扎着想从河水中出来,尾巴却一滑,整个跌坐在水中。

小姑娘几乎是下意识就伸出手扯住祂的手腕,原本红润的面庞瞬间变得苍白,口中呼痛几乎是咬着牙压下去的。

华胥见毒素侵袭到她身上,连忙将手往回扯,可谁知小姑娘拽的更紧了些,漆黑的毒顺着她的指尖蔓延上手臂,直逼心脏而去。

“放手!!我说过,仪式结束前不许有任何人碰我!!”

“主上……”小姑娘泪眼汪汪,却又明白了祂的苦心,只好依依不舍地放手。

华胥急忙上岸,双手交叠在她面前,拼尽全力将这可恶的毒素全部吸收回自己的体内。

“你……”华胥欲言又止。

小姑娘倒还是又回到了神采奕奕的状态,神情坚毅。她站起身来提着裙摆,对华胥道:“我已经好了,主上做的事我也都明白。主上尽管去休息,暴乱的民众我来解决!”

她转身跑出去,衣袖翻飞,华胥看见了她偷偷在擦眼泪。祂想挽留,想改变她的命运,伸出手却发现自己无法张口,拼尽全力大喊却也无法发声。

红色的衣服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泪水模糊了眼眶,祂根本分辨不出身上的河水和泪水,咬着牙扭头转向汤池。

每个人都有其注定的命运,而华胥的命运就是和这条河中人为投放的源源不断的毒素抗争到底。

又一次吉时,又一次站到河边,小姑娘那娇俏可爱的身影却已不见,问其他侍从,却只说她在解决和暴民的纠纷。

愚民不听劝阻喝下有毒的河水,却将一切的罪责都归因于华胥的净化典仪。祂若不举行这样的典仪,可能灾祸就不会降临。

华胥理解不了这些民众的想法,祂是属于世界树的更高维度的神,这些渺小如虫豸的生物不在祂的理解范围内。这也是多亏了小姑娘的存在,她便是一个普通的人,却以肉体凡胎坐上了神明使节的宝座。没了她,华胥可能这辈子都成为不了一个合格的君主。

身边一下子没了她,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华胥想着,但也只能专注眼前的事情。

没了小姑娘的提醒,昏昏沉沉的华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水中泡了多久,腐烂的根须和毒素的侵蚀让祂忘却了时光的流转。眼前昏黑浮现,再度睁眼就是被绑在刑场之上。

这些渺小的虫豸居然真的付出了好一番努力,和那小姑娘不一样,他们接触到祂的身躯顷刻就会毒发身亡。饶是如此,祂居然还是被从水中捞了出来,五花大绑。

“你们要怎么处死我?烧死?”

“混账!!你害死了多少人!!烧死你还是太给你脸了!!!!!”虫豸一口唾沫啐上祂的脸,“凌迟处死才能对得起你的神明身份!!”

华胥想稍微抵抗一下,却发现自己浑身果真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到那日的天象,祂无力地笑出声:自己有什么资格将人类视作虫豸,自己明明也是世界法则玩弄下的小小虫豸。

“你笑什么?!!”人问。

“告诉我,”华胥带了点神明的威压,也只有在这时候,祂的身份才能起到一点震慑的作用,“她在哪?”

人没有说话,一瞬间的心虚出卖了他。

“她在哪???”

“城南乱葬岗,你们将她打死又一张草席卷走胡乱埋了。”见人不说话,华胥自嘲地将人所隐瞒和盘托出。

人似乎是恼羞成怒了,想冲上来给祂一拳,却又害怕自己也会被毒死,多么有趣,“你这个妖孽祸端!!身带剧毒,假借祈福之名投毒害你子民,今日处理了你,以绝后患!!!”

“是秦垭人干的,”华胥没有再低头,反而将蓬乱的脑袋高高抬起,看向璀璨的星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纷乱的星海又回归正轨,“岐君拿下琼华府后就意图吞并华胥国,派兵向河中投毒企图事半功倍,我尽力阻拦,奈何你们向来阳奉阴违。”

是了,是从小姑娘死的那一刻开始。那本就是祂亲近爱护人类欲望的化身,以人类之躯降世行走世间。她没有名字,她也不需要名字。她的诞生本就是个错误,导致了历史错误的进程,偏离了秩序原本设定的轨迹,才招致这样的祸端。

华胥有些恍惚了,世界告诉祂要爱护人类,却又扼杀祂融入人类的欲望。

祂做不明白神明,也无法成为人类。

“你们阳奉阴违,刚愎自用,吉尔伽美什对于人类的创造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祂赐予你们个人非凡的素养的同时又给了你们一切的劣根。而当你们成群之时,乌合之众就此诞生,愚蠢掩盖了一切的美德——不用洋洋自得,神明有消亡的一天,而你们也同样不会长久。”

天雷翻滚,大雨落下,看上去丝毫没有停的架势。这里靠近云梦泽,一下大雨必然就伴随着无穷无尽的涨水和淹没一切的洪灾。

人开始恐慌,跪在地上祈求老天原谅,又伸手将华胥解救下来。

绳索不再,祂浑身本就没了力气,尾巴绵软,完全无法站立,只是懒洋洋地靠着方才捆住自己的木杆子,看着这黑夜里杀死一切的暴雨。

“祈祷吧,逃吧,大雨将把混合着剧毒的河水冲上岸边,一切将万劫不复。”华胥轻轻开口,声音虽轻,却完全没有被雨声掩盖。

判决向来是轻松且沉默的,聪明点的人收拾起了金银细软,拖家带口地逃离云梦大泽,却全家都被涨起的湖水淹死。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局,所有人都将为他们的愚蠢而付出代价。

华胥跪在大雨中,场景风云变幻,转眼就到了城郊乱葬岗,那破席子在雨水的侵袭下简直变成了一滩烂泥,苍白的尸首就那样露出了一角,还没来得及腐烂发臭就在泥和水的混合中消逝。

所有都是徒劳,一切努力都没有用处。祂唯一能做的就是辅助世界将轨迹推回指定地点,再目睹一场又一场悲剧发生。

恍惚中,一件水蓝色的广袖翩翩飘落,在灰蒙蒙的烟雨中格外显眼,但华胥还是仔细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是水神。

“我能做什么?”祂问。

阿加雷斯转过身,面对面,祂紫色的眸子古井无波,看不出一点悲喜,仿佛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世界让我们来到世间,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究竟是干什么的?”祂声嘶力竭,扑起来想抓住阿加雷斯的衣袖,却被祂灵活一躲躲开了。

“吾不知道。”水神说,祂被这样一问,罕见地展现了些迷惘。

“为什么要我知道一切,我仅仅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改变,为什么啊?”

“给你讲个故事吧,”水神看着祂,伸手拨开了祂那湿漉漉的、贴在脸上的鬓发,俨然一个慈祥的老父亲,“从前啊,有一个小孩,”

“祂比旁人都要聪明许多,往往事情还没有发生,祂就已经提前预知了一切。有一天,祂猜到了自己的一个好朋友将要离去,这对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来说简直就像是世界毁灭了一样。祂决定尝试,帮助自己最好的朋友改变必死的命运。祂的好朋友,是死于一场战争,因此,祂就尝试劝说自己的好朋友离开家,到一个绝对不会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去。可祂那好朋友很坚定地拒绝了祂,说:‘我有属于自己的责任在身上,就算我会为此而丧生,我也绝对不会临阵脱逃。’”

“被自己的好朋友正面拒绝之后,祂决定阻止这一场战争。因此,祂去了敌国,准备游说对面的话事人,却发现这场战争是不可能平息的。敌国在几百年前就参加了一场战争,作为战败国,它被迫履行了很多无理的要求,国内一片动荡,对外更是屡屡受挫。现在,政治和经济都已经积重难返,所有的改革都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发动战争——将国内的男女老少都卷进来,让社会陷入空前的活力中,以维持这庞大的机器继续运转。”

“祂不是那个国家的人,没有办法插手去进行国内的改革,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好朋友的那个国家能做出积极的对策。可是,事与愿违,因为祂发现这片大陆上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存在着一样的问题,根本不是祂自己就能够解决的。祂因此陷入了绝望,冷眼旁观着战争的爆发,沉默着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在战争中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祂终于无法忍受,就去找了自己的父亲。祂问父亲,为什么老天要赋予自己这样的能力,让祂能够洞察一切又让祂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父亲笑了,温和地拍拍祂的头,说:‘虽然你什么都没有做到,可是你在这之中学到了很多。有的时候,旁观的人更能够看清一些他人所发现不了的东西。”

“可我什么都无能为力,我想要做些什么!祂对父亲这样说。父亲说:‘你能够看清就已经足够了,这就已经很好了。’”

华胥仰起头,阿加雷斯的脸在雨中有些模糊不清。

“我什么都不用做吗?”

“你能够看清就已经足够了,这就已经很好了。让世界随着该有的命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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