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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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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连午时的阳光都带着一丝清冷,永和宫外被雨水冲刷了一夜的几株雏菊香消玉殒。

“皇上醒了,福公公快去端药。”明黄的帘帐内,刚刚苏醒过来的帝王苍白无力,凝神看了坐在榻边的月昀片刻,虚弱道:“一夜……未睡吗?快去……歇息。”

月昀摸了下自己的青眼窝知道瞒不过去,掩饰道:“臣只是担心那两个幼童,也不知太医救过来没有。”

然后他就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说了一遍,自然隐去了房顶上偷窥到的香艳一幕,“许筝说王光闰拒不认罪,所有恶事全是他长子一人所为。”

漠炎道:“那就从……王守夜身上撕开缺口。”

“人已交给郑桡,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开口了。”月昀想装作不关心的,看着脸色苍白的人还是没忍住,“主子还病着,昨晚为什么会及时出现?微臣贱命一条,何劳主子舍命相救?”

只是一宿时间,帝王的脸上又似清减了不少。

“朕只是……不放心,想去……看看就回的。”漠炎违心地说,“哪知你……对面的人是鬼影手?朕本想……来个英雄……救美的。那两个小童……怎样了?”

英雄救美?

拖着病体,冒着风雨,差点一命呜呼的人是谁?

不过,他确实救了自己,没有他削掉杜均的手臂,自己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杀了他。

月昀愧疚道:“暂时无碍,还在昏迷中。臣担心那个大点的,不知他昨晚有没有目睹自己娘亲受辱那一幕。如果那样,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这事全因臣而起,当时我如果亲自去接,哪里会被杜均得手,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娘亲。”

漠炎听他把事情怪罪在自己身上,心中隐痛,呼吸不畅,捂着嘴断断续续咳嗽起来。

月昀见他咳得如此辛苦,急忙伸手轻抚他的胸口帮他顺气,“您刚好一点,不宜说话,我看看您的伤,再把药喝了。”

“朕……没事,别看了,养养就好了。”漠炎挡住了他的手。

其实他清楚哪里只是养养就能好的。前日受的风寒还没好,昨夜又冒雨出去寻他,动用了十成内力削了杜均伤他的那只手,又实打实替他挨了一掌,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昨晚五福冒死给他套上金丝软甲,只怕真的就与他天人永隔了。

月昀扯开他的衣襟查看,玉色肌肤上乌青的手掌印触目惊心,眉心凝起,“这叫没事?待我唤太医来问问。”

漠炎才刚缓过来一些,冷不防他来这么一句,又差点咳得岔了气。

叫太医过来问?这不就穿帮了吗?自己嫌苦不让太医开药不说,还把劝他卧床仨月的太医给赶了出去。

月昀看他苍白的脸都咳得通红了,心疼地给他递过一杯茶,“你胸口的划伤是怎么回事?”

漠炎刚含了口茶水,差点又给呛住了。

月昀心若明镜,看来真的是自残了,回头得问问五福,“米九呢?”

“叫米九干嘛?”漠炎仿佛觉得自己额头上印着撒谎精三个大字。

月昀道:“让米九去知会许筝一声,暂代督主之职。”

漠炎一愣:“为什么?”

月昀道:“臣好尽内侍全职之责呀!”

“不用,兼职……就挺好!”

“皇上还有其他小内侍吗?”

漠炎不知道他什么用意,“没……”

“那就由臣贴身伺候吧。”月昀理所当然道,“还有,以后主子喝药,臣亲自喂。”

漠炎眼神一亮……

……

东厂阴暗的昭狱里,火盆里燃烧的树脂啪啪作响,照得郑桡的脸一片影影重重,“嘴到挺硬啊,你儿子都已经供认不讳了,你以为不认罪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给老子继续上刑,不说出招揽江湖人士的目的,就别想走出这里了。”

王光闰此刻就像一个血人,五脏六腑都疼得像似要碎裂了,意识渐渐模糊。

郑桡阴恻恻的目光戳向手下,“你们还愣着干嘛?给老子上重刑!”

手下战战兢兢道:“这人年纪大了,都已高烧迷糊了,剔骨之刑怕是……怕是受不住啊!”

“发烧了?”郑桡只好作罢,“先让医师给他诊治,不清醒怎么用刑恐吓?!不撬开他的嘴,如何跟陛下交代?”

“诺,属下这就去请医师来。”

王光闰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诊治,接着是草药苦涩的味道,自己应该挺过来了。长子并不知道自己是武王的暗棋,此时决不能自乱阵脚。武王被贬苦寒之地,卧薪尝胆三载,自己死不足惜,大计却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

永和宫里,月昀看着不请自来的人凝眉打量。

但见雪色儒袍轻轻飘动,缥缈如烟,林叙之叩首道:“陛下,听说您风寒又严重了,臣来看看。”

漠炎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精通医术的大学士,面露喜色道:“朕已无碍,爱卿快给朕的提督悄悄。”午时听米九说他谢绝太医诊治,就担心到现在。

林叙之道,“臣施医喜欢安静,不如请督主移身偏殿吧?!”

月昀刚想拒绝,就听漠炎道:“小橙子如果听话,朕晚上就自己喝药。”

好吧,再让人用嘴喂,会苦死人的。

片刻后,月昀斜倚在榻上伸出了手,“林大人既然精通岐黄之术,怎么不去太医院任职呢?”

意思不就是嫌自己管得有点宽嘛,林叙之淡然一笑,“本人更善于内阁理政。”

“人们都说隔行如隔山,这么说林学士是难得一见的全才了?”月昀感觉手腕处搭上一丝温热,低头看着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愣神。

林叙之并未理会他的调侃,指下的脉搏虚浮紊乱,乃是内伤血瘀之兆,俊眉微凝,开口道:“还请督主解衣躺下。”

月昀确定漠炎没有大碍,早已泄力,此时歪在榻上只觉胸口疼痛难忍,闻言不再犯倔,解衣躺下。

林叙之随手扯开了他的衣襟,一个乌紫的掌印赫然印在白皙如玉的胸膛上,如一只鬼手意欲挖心般,让人心惊。

“督主真乃英雄,如此重的伤势竟能忍到现在,着实令在下佩服。”林叙之摸着那掌印语气调侃。

月昀刚想反驳两句,忽然觉得他抚在自己胸口的手犹如千斤重,压得五脏六腑灼烧般的疼,接着一口腥甜涌出,忙侧身哇的一声,吐了一地血,心似碎裂般让他蜷缩在榻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林叙之一向不动如山的神色骤然崩裂,“今日并非十五,噬心散怎么会提前发作?”

月昀听他提起自己所中之毒,恍然间,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指向自己脱下的外袍,便疼得神智渐失,牙关紧咬,浑身青筋暴起。

恍惚中自己似靠在一人怀里,耳边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督主不张嘴,在下只有行非常之法了。”接着下颌被人捏起,有东西混着茶水顺着喉咙咽下,疼痛慢慢减轻,心似泡在温水里修补。

记忆中像似的一幕突然清晰,前世心口中箭,箭上正是“噬心”,林叙之也是用此法给自己喂药,没想到有生之年又重温旧梦。

“林叙之,这就是噬心之痛吗?心真的要……碎裂了……”月昀呢喃着陷入昏睡。

这句梦呓却像似一道惊雷炸得林叙之懵懵的。

难怪感觉如此熟悉,原来……不肯相认,是因变得面目全非,林叙之看着怀里沉睡的人,心如刀割。

呆坐许久之后林叙之平复心绪,缓步进了主殿。

漠炎见他神色凝重,不由担心道:“朕的小橙子有何不妥吗?”

您的小橙子?呵……所以您早就知道是他回来了吧?!那又如何,“陛下,督主身中噬心散无药可解,您知道吗?”

漠炎惊得直咳,五福慌忙扶他靠在榻上,他才喘着气问:“什么时候的事?”

“既然是陛下的内侍,他没告诉您吗?早在他入宫的时候,高乐福为控制会武的他,就已下了此毒。”林叙之心里的郁结突然一舒,看来他也不愿与别人相认呢!

漠炎犹如五雷轰顶,“可有解法?”

“无解,好在此毒每月十五发作一次,微臣会以针灸之术提前帮他压制,每次所需时间三天。等督主睡醒之后就去巨府上小住吧,其内伤血瘀极其严重,还需臣帮他医治。只是此后每月中旬万不可大意了,如若延误救治,必将心碎而亡。”林叙之隐在宽袖之下的手里握着那瓶解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漠炎听完感觉自己的心先碎了,“那以后朕会命他每月中旬去爱卿府上老实待着,还请爱卿倾心救治。”

林叙之躬身施礼,低垂的眉眼布满愁绪,“臣定当尽职尽责照顾好督主,并潜心研究解药,希望早日帮督主脱离苦海。”他虽然能解噬心,可最重要的两味药引却极为难寻,之前动用林家所有人脉,才千辛万苦寻得一两,尽皆用在他身上,如今只怕更难寻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打击得漠炎措手不及,黯然道:“辛苦爱卿了,咳咳……你且退下吧,朕去看看他。”

林叙之有那么片刻的不忍,可一想到某人加注在自己心上的痛,就无法原谅:陛下特别想独占他吧?臣偏不让您得逞。您欠他一条命,他却欠臣一世情。

林叙之躬身退出了寝殿后,漠炎招来五福,扶着自己进了偏殿。地上的血让人心悸,他坐在榻边,伸手将他额前的发丝撩在耳后,英挺的剑眉之下,凤目紧闭,眉心间的红痕灼灼撩人。

“五福,去宣太医来。”

“老奴这就去,主子您别急啊!”五福也是心累,你说这日子刚有点盼头,哪成想会节外生枝呢?!

急匆匆赶过来的老太医诊了很久的脉,最后确诊道:“陛下,督主所中之毒正是噬心散,之前就有宫人中过此毒,先帝已处死使毒的内监,焚毁了所有的毒药,却不知为何还有。”

为何?自然是贼心不死之人私藏了,可恨就在朕的眼皮底下,“此毒真的无解吗?”

“回陛下,确实没有。此毒出自西域,若想配出解药,除非辩解出毒药的配方,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臣先取督主所吐之血回去细细研究,希望督主吉人天相,能等臣下研制成功。”

漠炎挥手让人退下,颓然道:“就让他在此静养吧!五福,传朕旨意,暂由宁皇叔替朕理政,皇兄魏王参政,六阁协助,朕要休整一段时间了。”

“嗻,主子是该好好歇息一下了,您这次内伤过重,万不可大意落下病根,不然老奴无颜去见先帝啊!”五福说得自己眼圈泛红,躬身退了出去。

小太监进来轻手轻脚的擦拭了地板,漠炎没有回到正殿,就和衣歪在榻边,一手揽着月昀,沉沉睡去。

月昀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时已是第二天午时。他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睁眼就见漠炎歪靠在他榻边,捧着画本子瞧得入迷。

“帝王与侯爷不得不说二三事,什么鬼?”月昀费力瞅清了书名,这难道就是穆若非写的那个?

“咳咳……那个,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漠炎尴尬的收了手里的书压在枕下,见他脸色莹润,一双隽妙的凤眸藏魅含烟,仿佛春日的柔风暖阳,对人好不设防,不由看得痴了。

这双眼睛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真实出现在他的眼前。漠炎忽觉心中难过,伸手抱住了他,吻在眉间红痕上,低喃道:“你明知道自己中了剧毒,每月十五发作,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如此情绪失控的漠炎,月昀还是这两世第一次见,不由心中震动。查觉他抱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猫,一时心软得一塌糊涂,抬手轻抚着他的背道:“臣这不是没事嘛,只要挺过那一天,平时和正常人一样。”

“哪里没事了?昨日如果不是林叙之正好在场,只怕你早已没命了。以后每月中旬你一定要按时去他府上施针压制,先保住命要紧。”

“施……施针?他这样说的?”月昀慌忙推开人,在榻上一顿翻找。

“是啊,林卿交代等你睡醒就去他府上小住两天,鬼影手的内伤急需要他为你施针。”漠炎奇怪道,“你找什么呢?”

还要小住?药肯定落到那狐狸手里了。月昀一阵心塞,咬牙道:“找臣的银票呢,那还是臣借别人的。”

“五福先收起来了,朕的小橙子很缺银子吗?”

“您说呢?臣的饷银还没发放就已被您的大监扣光了。”月昀只好搪塞道。

漠炎招来五福道:“把朕私库的钥匙给小橙子一把,今后朕的就是小橙子的。”

这可真是个昏君呐!不过爷喜欢!

月昀突然就飘飘然了,财大腰粗嘛,这感觉不要太爽,“福公公,等下就麻烦您领着本督去库房转转吧!”

五福:“……”这还是视金钱如粪土的琢玉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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