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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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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弘亦得知消息,提前回来了。

“老板啊,你太不容易了啊!”他扑到沈昀的大腿上嚎了一会儿。

颜言拿药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挑了挑眉。

沈昀感觉这厮实是在占便宜:“起来,别哭了,都没有眼泪。”

“老板,您对我如此真心实意,您看,我对您也是真心实意的!”见沈昀卧病在床,简弘亦愈发大胆,给他看自己的黑眼圈,“一听到您出事,我立马就回来了。没想到,您还活着啊!”

沈昀青筋跳了三跳,非常不客气地把他一脚踢了下去。

“老板,我觉得您这腿还挺好使的。”简弘亦躲得风骚,顺手接过颜言手里的药,准备掀被子,“让我看看什么样了?诶呦喂!”

简弘亦的嬉皮笑脸差点没绷住,拿着药膏有些迟疑。

“简助理,”颜言朝他笑了一下,“还是我来吧,我比较有经验。”

沈昀默认了。

简弘亦懵了一瞬,感觉气氛变得格外亲昵。眼见着颜言用手心焐热了药膏,轻轻覆上了沈昀的膝盖,沈昀吸了口气。

“疼吗?”颜言抬头。沈昀摇了摇头。

“那个什么?”简弘亦突然局促地捏了捏手指,“老板,要不我先走?”

沈昀略嫌弃:“有事说事,别在这默哀。”

简弘亦“哦”了一声,随便说了一些回崔家之后的日常,七大姑八大姨的,快把人绕晕了,一边眼睛瞟着颜言,看他给沈昀上过药后,又专注细致地给他做小腿按摩,没有要走的意思。

“看够了吗?”沈昀问他。

简弘亦如梦初醒,感慨:“老板,你腿真白。”

沈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简弘亦委屈:“老板,你翻我白眼!”

颜言笑出了声:“差不多了,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一步,”他将暖水袋放好,又将枕头垫到了沈昀膝盖下面,转身对简弘亦微笑道,“这就拜托简助理了。”

简弘亦愣愣地点了点头。这人笑起来可真要命。

等门关上,简弘亦立刻坐直了,严肃道:“老板,兔子不吃窝边草,色字头上一把刀,您可千万要把持住啊!”

沈昀刚喝下的一口凉茶差点没喷出来:“你觉得我这样能做什么?”

简弘亦一脸的不可描述——您还真想做点什么?

“别乱想!”沈昀按了按太阳穴,“说正事,崔红英答应了吗?”

简弘亦终于正经起来:“您先前吩咐的我都说了,我哥······崔红英他敢接,以崔家作为基地,不惹眼、风险小,藏得住事。”

沈昀点了点头:“我信得过他。楚游怎么样了?”

“说要继续调查当年的事,好像有了新的线索,在唐家,”简弘亦犹豫了一下,“只是唐家最近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还坚持要去,合适吗?”

沈昀沉吟了片刻:“查可以,但安全要紧,他现在是一步暗棋,有他我们就有先机。你安排一下,找个机会给唐文递消息。”

颜言特意走远了些。

简弘亦谨慎,沈昀一定是对崔家有安排,要不也不会让人专门跑一趟。

一想到沈昀,他便生出无限的喜悦,仿佛从前的误解和酸涩都熬成了糖,一层层地满溢出来。

他对命运心生感激,纵然多有曲折,终不曾亏待自己。

他第一次遇到沈昀,是在沈园深处的一处花墙脚下。那里地势复杂,是一个小迷宫,成年人踮脚才能看到墙头,当年他躲避追打逃到那里,到达时已经力竭,脚步像拖在地上的沙袋。

“什么人?”沈昀在墙的那头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他靠着墙根喘气:“有人在追我······别说话。”

沈昀没应这句话,凝神听过去,墙那头的脚步声凌乱地响了起来:

“在这边吗?”

“没有,这什么鬼地方?”

“跑哪去了?找到了看我不锤死他。”

“你去里面看看。”

脚步声渐渐近了,颜言守株待兔、杀意沸腾。没想到沈昀突然开始大声地读书,念得铿锵有力、跌宕起伏,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干扰。颜言被吓了一跳。

障眼法很成功,来人以为颜言没过去,那边又有惹不起的人,就去了其他的岔道。

“人走了吗?”是沈昀略显稚嫩的声音。

“走了,谢谢你帮我,”颜言连忙说,“你念的是《左传》吗?”

“是《左传》,”沈昀咽了咽口水,有些惊讶,“你读过吗?”

“我读过,还背过其中的几章,”沈桓有时会带着他看书,他想了想,“有‘长勺之战’。”

沈昀来了兴致,翻到那一页:“你是吹牛的吧,背给我听听!”

他们聊得尽兴,一直到初月东升,沈昀说:“我该回去了,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明天也来吧?我下午都在这里。”

“五点之后我就过来。”

“好,我等你。”

从那之后,花墙就成了他心底的秘密。他几乎每天都会来,听沈昀带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一起谈天说地。楚鸢去世后,沈昀更是给了他一颗心,一颗温柔有力的心,还有一个墙外的世界,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他们有一种无言的默契,把对方作为秘密藏在心里,从没问过墙那面究竟是谁,也不在乎对方长什么样子,因为只要有彼此就够了。

直到有一天,墙的那头传来了沈桓的声音:

“昀儿,你在这干嘛呢?”

想到这里颜言微微蹙眉。沈桓一向忌惮沈杉的旧部,沈昀说得对,他出了事对沈桓百利而无一害,沈桓为什么要救沈昀出来。

他一时想不通,正思索间,简弘亦走了出来。

“颜言,老板叫你进去。”简弘亦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他应了。经过时简弘亦却拉住了他的胳膊,神情颇为凝重。

“简助理,怎么了?”

简弘亦顿了顿,低声说了句:“多谢。”

颜言刚松了口气,准备推辞,就看简弘亦变了个脸,凶巴巴道:“但你别有恃无恐,借着我们老板身体弱就欺负他,要是让我知道了,我饶不了你。”

“啊?”颜言一时哭笑不得,“简助理,言重了。我怎么会·····”

欺负沈昀?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园子里的事!”简弘亦抬头,不依不饶,“你身份特殊,老板现在对你又是这个态度,我劝你好自为之。”

园子里早就传言这是沈桓的“美男计”,只是沈昀不上钩,简弘亦也从来没警觉过。什么态度?颜言回味了一下他说的话,突然觉得愉快,正色道:“简助理放心,这里面的轻重我明白。”

简弘亦哼了一声:“但愿如此。”

“先生,唐家有新消息。”傅沉香恭敬地说。

“说。”沈桓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唐家几个长老都力挺唐文上位,唐文很快收拾了残局,再加上他亲自为唐迟敛葬,唐家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他顿了顿,“他还把唐宁留在了身边。”

沈桓点头:“有里有面,他倒是很会做事。”

傅沉香递上了一个帖子:“唐迟的葬礼定在了五天后。”

“放消息出去,我会亲自参加。”

“是。”傅沉香顿了顿,“先生,陈素渊的尸体运回来了,现场已清理干净。”

沈桓看向他。

傅沉香揣着小心:“他先是被卡在车里,弹夹还没清空,颜言就斩断了他持枪的左臂,接着一刀断头。”

沈桓笑了:“你的人是拦不住,还是不想拦?”

傅沉香垂首,因为愧疚:“我带人去领罚。”

“我不怪你,”沈桓格外大度,“陈素渊沾了‘白’的命,死有余辜,但你是‘白’的首领,眼睛该盯着谁,手上该向着谁,要心中有数。”

“‘白’永远属于先生。”傅沉香沉声说。

“让曲玉来亲眼看到陈素渊的下场,”沈桓冷漠地看向远方,“让他明白,他要是输了,就会死无全尸、化为灰烬。”

“怎么这么久?”沈昀没抬头,手上熟练地削着一支铅笔。

“和简助理聊了两句,”颜言难压嘴角的笑意,“他很关心您。”

沈昀知道简弘亦指定是想歪了,他也懒得解释:“关心我什么?”他随手敲了敲木屑。

颜言有意揶揄,说得缓慢:“关心您的——业余生活、兴趣爱好,可能还有相关特长。”

“颜言,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牙尖嘴利?”沈昀抬头看他憋着坏笑,心里轻松了些,“伤口换药了吗?”

颜言这回不笑了,仰头看天:“好像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才两天。

“哦,是吗?”沈昀拿出一幅纨绔子弟的架势,长臂往床头一搭,“把衣服脱了,我要看。”

颜言挑眉:“昀少,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之前都看过了,现在怎么不能看。我不仅要看,还要画,”沈昀坚持,“笔和纸都准备好了。”

颜言感到不可思议:“您就没有什么别的消遣?”

“不行,今天就干这个。”

“找个专业的来做模特吧?”颜言退让一步,“我是杀手,有珍贵的肖像权。”

“那就出个价,今天我买了。” 沈昀仰头,示意他别啰嗦。

颜言不甘心:“您出多少?得现场交易。”

沈昀挑眉,开始要挟:“要不我现在给您下床走一圈,表演一下什么叫健步如飞?”

沈昀还真干得出来,颜言泄气:“您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他只好去解扣子。

沈昀不以为然:“怎么不讲道理了?画一张画而已,我是逼良为娼了?还是杀人如麻了?”

颜言嘟囔:“就快差不多了。”将上衣叠到了椅子上。

沈昀眯眼,看他伤口的颜色确实淡了,但似乎又添了新伤,他也不追问:“都脱了。不知道模特都不穿衣服吗?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颜言无奈,沈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他,自从上次他回避了这个问题后,沈昀一直变着法地攻他的心,他都快招架不住了:“您这叫仗势欺人、公报私仇,严重点就叫变相拷问。”

“嗯哼,”沈昀也不否认,带着专业的眼光上下打量他的身体,“那你招吗?”

颜言脸有些红,没想好怎么答,只好沉默。

“很好,”沈昀满意,“把药擦了,去那边沙发上躺着。”

他嘴角一扬:“我没画完之前,不许穿衣服,不许动。”

颜言陷入一段极美的梦。

少年骑着巨龙从天而降,身披银色的铠甲、穿过花墙,将一顶花冠亲手戴在他的头上,鲜花织就的披风芬芳入骨,亲吻每一道痛的勋章。

他掀开面具,那一刻,全世界的风涌入心口,灵魂发出持久的轰鸣。

少年对他说:“我找你很久了。”

我找你很久了。

颜言心神激荡,睁开了双眼。

烧毁的残片上只留下一双灵动的眉眼。沈桓久久凝视着,心生感慨:

“阿颜,又一个知道我们故事的人消失了,”他在脑海中勾勒故人的身姿,“你曾祝福我的孤独,可你终将只活在无垢园的记忆里,不会再有任何人与我分享你的存在。”

“醒了?”沈昀懒懒道。

他难得睡得这样沉,醒来时竟然不觉得身上酸痛,而是由内而外的治愈。看着身上盖的一层薄毯,颜言有些无语:“您就是这么画的?”

沈昀悠悠叹息:“是啊,某人不配合,我也没有办法。”

“画呢?我能看看吗?”

“没画完呢,明天接着画。” 沈昀将双手垫到了脑后,若有所思地看他。

颜言被那梦境搅得心虚,只好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沈昀点头,一脸认真:“有啊,明天早点来。”话说出口,沈昀也不禁愣了一下,他很少对别人有这样的期待。

尘封的记忆再次要冲破理性的封印,颜言穿好衣服,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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