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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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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垢园坐落于一条郁郁葱葱的林荫大道尽头,如一颗明珠镶嵌在生机盎然的大地上,以“无垢”为名,吸引无数人走入其中,探索沈家百年的财富与秘密。

在沈昀书房前见到周以方的那一刻,颜言心中就泛起了一丝不祥。

周以方长年管着园子里的大小事宜,轻易不会亲自来找人。

“周叔,”颜言欠了欠身,恭敬而关切,“先生一切都好?”

周以方鬓发微白,眉间始终深深地刻着一道线。他点头:“先生找你,你——”

“进来,帮我打个领带。”一个温润的声音忽而在门内响起。

颜言微愣,他看向周以方,后者说:“你先进去见昀哥儿。”

“是。”

颜言推门而入。

半顷阳光穿过薄纱,如梦如幻。

沈昀穿着水蓝青衬衫,慵懒地开着领口和袖口,一头黑发如霭霭晨雾,眼角有些泛红,目光却已是清明如水。

颜言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他选了一条黛蓝色的领带,佯装不觉沈昀的审视。

沈昀先开了口:“你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颜言打趣道:“您没睡醒的时候,比平时更平易近人。”

沈昀冷笑,知道他有意打岔:“你跟我多久了?”

颜言微顿:“三年零三个月。”

沈昀没再说话,深深地看向他。

柔光中,颜言微垂的侧脸像一层易碎的白瓷,上面张弛有度地镌刻了一幅山水,衬衫利落地收入腰间,衬得他立如松柏、气度淡然,恰似远山下的一抹留白。

可惜,他是沈桓的眼睛。

园子里的人都知道,沈桓才是真正的当家人,沈昀不过是他的养子,从小远离无垢园,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也有颜言在身边看着。

“昀少,领带打好了。”颜言一如既往地听任差遣,“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周以方来找你,知道是为什么?” 颜言暗中救了他的人,园子里的那位恐怕已经察觉了,沈昀想给彼此一个坦诚的机会。

可颜言毫无波澜:“大概是先生忽感身体不适。”

“哦,是吗?”沈昀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扣着袖扣,从镜中再次看了他一眼,“你不害怕吗?”

颜言垂着眸,沉默。

园子里都说颜言长得像个女的,甚至给他起了“一丈青”这样的绰号,但能在沈桓身边的人,都不会简单。

想捂热这座冰山,恐怕时机未到。

沈昀转身,丢下三个字:“你去吧。”

“是。”颜言心头陡然泛起一丝遗憾,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盛夏的光被浓密的树阴打散,唯有蝉声渐浓。后园一条羊肠小路穿过迂曲回廊、静水游鲤,越走越幽静。一方熟悉的匾额落入颜言眼中。

“粉黛迎春”——寓意着春回大地、万象更新。

十五年前,他第一次走入这扇门,第一次见到沈桓。

“粉黛”作为沈家暗中培养的杀手组织,是无垢园最深、最利的一把尖刀。它潜藏在黑暗中,在夺命的瞬间出锋,替沈家的光明大道铲除所有障碍,又悄然隐没于黑暗。

沈桓让这个旖旎的名字闻名于世,而刀柄,仍牢牢握在他手里。

仅仅是靠近那方角楼,颜言的肩膀便不觉绷紧了。这是“粉黛”刻骨铭心的记忆,于颜言而言,则多了一重难捱的滋味。

烈日下,一个少年正跪在碎石子路上,摇摇欲坠,后背的单衣已被汗水打透。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颜言暗叹口气,路过时伸手扶了一把,却冷声道:“跪好。”

周以方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言哥?”少年猛地抓住了这棵救命稻草,恳求道,“言哥,您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住口!”周以方不再纵容,厉声训斥,“先生罚你,怎么还不知错!”

少年浑身颤抖,眼睛已渴得凹了进去,但颜言清楚,周以方这话也是在警告他,正犹豫间,前方响起了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周叔何必动气?”

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颜言皱了皱眉。他从小便和曲玉来不对付,此刻局势不明,最不想见到这人来搅局。

曲玉来朝周以方欠了欠身,随后一步步走下台阶,挽起袖子,露出坚实的小臂肌肉:“这种不懂事的小孩儿交给我来管教就好。”

压迫感排山倒海,少年脸上瞬间变得惨白。

颜言不忍,上前一步,微妙地挡在了少年身前。

“呦,”曲玉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随后轻声一哂,“真是许久未见啊,颜言。”

颜言冷声道:“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寒暄。”

“好,那就不寒暄,”曲玉来挑起高昂浓密的眉,故作疑惑,“但你好像挡了我的路?”

“说明这本来也不是你的路。” 颜言一步不动。

“你这是在昀少身边待久了,忘了规矩。”曲玉来摇摇头,“要不我再教教你。”

颜言沉肩,准备动手,冷笑:“曲玉来,沈园里的是非对错,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了?”

“哦?”曲玉来逼近了,“那你说了算?”

周以方敲了敲身旁的铁环。

曲玉来眯了眯眼睛,想起许多次将颜言逼到绝境,他却能次次绝处逢生。可这一次呢?

他已布下危局,周以方亲自去找人,便说明沈桓已经对颜言起疑心了。

“颜言,先生还等着见你。”他衔起一丝得意,彬彬有礼地后撤一步,露出身后的那道通往黑暗的门,“请。”

请君入瓮。

颜言向前,低声道:“藏好你的狐狸尾巴。”

“只有我的祝福。”曲玉来笑意更深。

“先生,颜言到了。”周以方挥手,屏退了门前的两人。

阴凉之气扑面而来,颜言身上的汗旋即凝出冷意。

沈桓临窗而坐,腿上盖着薄毯,如同邻家阿翁,看过来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温情:“阿言,我想你沏的茶了。”

颜言连忙走进去:“先生,我也想您。”

周以方回身关了门。

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

“果然很好,”沈桓品了品,笑道,“你这手艺还是一如既往。”

颜言也笑,恭谨而谦逊:“先生教我的,我自然不会忘。”

“你很好,倒是这园子里的人,越来越不争气了,连个小事都办不成,”沈桓搭着扶手,看似无意地感慨,“我倒有些后悔把你送到昀儿身边了。”

颜言目光微凝,却不以为意道:“我回来不过是先生一句话的事。”说完,颜言半跪在沈桓膝下,按摩他的腿,关切道,“您的腿可好些了?”

四年前沈桓遇刺,性命无忧却伤了双腿,沈园从此展开了一系列反杀行动。

“慢慢调养,好多了。”沈桓任他动作,一派平和,“昀儿待你好吗?”

周以方目光微垂。

沈桓的情绪从不见风浪,颜言早已熟知。

“昀少待我很客气,”他抬眼,满是真诚,“好却不及先生待我之万一。”

沈桓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探身过来,目光带了些玩味:

“你觉得,我待你很好吗?”

颜言一滞,心中惊涛骇浪,却依旧答得平顺:“我只知道,没有先生,就没有我。”他垂手,将颤抖握进手心。

许久,沈桓终于满意:

“说得好。”

他伸出手,摩挲颜言柔顺的发。

颜言从小来到沈园,是沈桓一手带大的,沈桓几乎事事亲力亲为,沈园里的人一度以为颜言才是沈桓的儿子。

但周以方知道,沈桓从没这样想。

片刻后,沈桓温声道:“把衣服脱了。”

颜言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先生?”他喉头微动,目光飘向周以方。

沈桓向后一靠:“你留下。”周以方刚要迈出的步伐收了回去。

沈桓没有重复。四目相对,目光已毫无暖意。

颜言熟悉这个命令,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他垂首,身上的衣服很快一件不剩。

沈桓一动不动地欣赏着全程,看着颜言隐忍克制,将自己剥得干干净净,看着他面无表情,仿佛对世上的一切都无动于衷,看着他一无所有,跪回自己的两腿之间。

周以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把自己变成了一桩透明的塑像。

曾经少年的骨骼已然舒展,白皙细腻的肌肤下是流畅有力的肌肉,可惜面色惨淡,浓密的羽睫在垂眸中留下一片忧郁的阴翳。

他有一双如刻如画的眼睛,抬眸时虽不美艳,但值得回味,垂眸时看似温驯,其实周身冷冽的气魄无处遁藏。

“看着我。”沈桓挑起他的头。

颜言闻言缓缓抬眸,眸色深沉如夜、虔诚到底。他知道沈桓爱极了他这样。

沈桓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心生感慨:“你如今长大了。”

“但先生永远是先生。”颜言毫不迟疑。他不能迟疑。

“是吗?”沈桓闻言笑了,手指压上颜言的喉结,上下拨弄,“心思细了,手段高了,如今连我也要瞒了。”

喉头的酸涩使眼尾泛出一丝潮气,颜言艰难道:“还请······先生明示。”

“楚游。”沈桓盯着颜言的脸,不放过一丝细节,“你为什么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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