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杰希打配合也太费脑了，”商征羽拿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牧师和魔道学者打了个呵欠，“微草的奶妈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他本来还想拿着诺玛给出的数据偷偷懒，结果一看，好嘛，王不留行在赛场上的各种决策都是五五开，光从数据上看什么判断都做不出来，还是得靠自己。他只好稍微开了一点挂，利用侧写和天演推理出了王不留行的行动轨迹，这才做到了默契满分的配合。要是放在其它人身上，用不着言灵就能判断个七七八八出来。

魔术师果然还是太超模了。

商征羽活动了一下手腕，把耳机戴回去：“下一局？”

“休息！我要休息！”连续两局被暴揍的袁柏清愤怒发声。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我问的是王队。”

王杰希没应他，于是他又叫了一声：“王队？”

“让他们歇一会儿吧。”对面窸窸窣窣地响了几声，似乎是在走动，王杰希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对刚才那两局怎么看。”

“嗯……他们是不是不太熟？”商征羽比较委婉。

王杰希陷入了沉默。

“而且他们几个里面没有能指挥的人，无论是一队还是二队，没有想做领袖角色的人，这是硬伤。”

“不要再拐弯抹角地骂我了。”

“错觉，绝对是你的错觉，”商征羽声音里含着笑意，转而说起了剩下的人，“肖云、周烨柏、柳非，有冲劲，但操作不行；刘小别，有冲劲有操作，脑子不行；袁柏清，有操作，勉强算是有脑子，但跟个老年人一样没精神。诶，会不会是太操心你导致的，把人家都害得早衰了。”

“那为了保护他，你要不要来……”

“打住！我不说废话，你也别再问了。”商征羽也是怕了他接二连三的招揽，赶紧就此打住。

“我觉得高英杰和袁柏清这两个小家伙都是可塑之才，如果愿意耐心培养的话，乔一帆也可以算一个。其他人的风格已经固定了，上升空间不多，很难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做改变。想要不做人员调整就增加队伍的实力，只能从这三个人身上下手。”

“奶妈本身就对大局观有很大要求，让袁柏清去点战术方面的技能树可能更方便，但那样大概率会增加他的负担，他不一定能平衡。而英杰年纪小经验少，风格还不成熟，可以把新东西融合进去，对他的个人实力也能有很大提升，稳赚不亏。至于乔一帆……这小孩儿都快被叶秋钓成翘嘴了吧，还愿意待在微草吗？”

乔一帆，说到这个名字王杰希就只能叹气：“我尊重他的决定。”

“要是你能指导战术方面的内容倒还有可能留下他，可惜你不会，不然微草也该有个战术大师了。今天他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安排了技能的释放顺序，时机和位置是他自己把握的，可以说对战局的走势看得相当清楚，也能意识到节奏转换的关键点。不过他的缺陷也很明显，没有亮眼的操作，失去他算不上太大的损失。”

“多放点注意力在他们的相处上，否则微草还会有下一个被排挤的高一帆、刘一帆。”商征羽提醒道，“子不教父之过。”

“……”

“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不是我的队伍。话说回来，他们休息得差不多了吧，要不叫回来继续？”

“好。”

这天之后，微草是彻底踏入了水深火热的炼狱。

出于对加强队内配合的考量，他们最常训练的项目就是随机2v2或者3v3，如果真是随机分组，他们倒没那么多怨言。但坏就坏在他们的队长，极其固执地选择了商征羽作为搭档，导致了无论怎么组合都会被扫把和十字架或者扫把和战斧混合双打。

可惜对于小朋友们来说，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一切，敢怒不敢言。

“你们快放假了吧？”当战斧第十次落到剑客的脖子上，商征羽问，“我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死亡的角色不能说话，所以回复他的是王杰希：“春节假期有将近一个月，你不会把状态休息没了吧？”

“王扒皮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守护天使转头用斧子敲了敲王不留行的头，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无奈：“我连轴转挺久了，得好好过个年。”

“在北京过吗？”

“为什么是北京？”

“感觉你说话有北方的口音，”老北京土著王杰希一本正经地指出，“从有几个词里面听出来了，我家楼下大爷养的鸟就是这么说话的。”

“我怀疑你在人身攻击……”对面听起来不大高兴，但是很快给出了解释，“小时候在北京生活过……应该是八年……带点儿北方口音很正常。”

“现在呢？在哪里工作？”

“查户口呢王杰希，呢个系个人私隐，你识唔识。”

“？”

“下了，我要去买年货。”

守护天使的身影卡顿了一下，随即消失在了原地。他走之后，王杰希脑海中回荡着刚才商征羽说的那句话。

似乎是……粤语？

他想了一下，关闭了荣耀内自带的战斗录制功能，把这段录像保存了下来，打算回头找蓝雨的同事们帮帮忙。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商征羽关了电脑，全副武装好了自己，准备出门。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路上的本地人并不多，大多是来这边旅游的外地人在外面晃荡。年货老板们都把商店装扮得红红火火，红包、对联和灯笼被摆在外面吸引顾客。不过最多人关注的还是把货架放得满满当当的干果和炒货，生意好的店铺前都排起了长队。

他想找个人少的地方买东西，正好看见有个背对着他坐在小马扎上的男人，脚边放置了一堆货物，应该是个摆地摊的。而且周边没什么人，年纪看起来还挺大的，很大可能不会对电竞有什么关注。

“老板，你这个对联……叶修？”商征羽走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在他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略带迟疑地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孽缘啊。

“你是？”叶修有些疑惑。

他眨了眨眼，快速摘了一下口罩，弯下腰来：“是我啊是我啊，看来我的伪装做得还不错嘛。”

于是半张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眼前，鼻尖对着鼻尖，距离只有毫厘，叶修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碎发飘起来戳在自己脸上的痒意。

往上看去，一副圆框眼镜把眼睛隐藏在了后面，浅棕色玻璃似的眼瞳纤尘不染，干净得像是一汪清泉。

叶修瞪大了眼，一个不小心，就从小马扎上摔下去了。

“诶诶，别激动。”商征羽连忙上前一步，垫在下面，让叶修坐到了自己脚背上。他在慌乱中扶住了叶修夹着烟的手，虽然没碰到火星，但烟灰还是不可避免地撒到了风衣表面。

“叶修！你怎么就坐下了！”

人还未到，声音就先行一步，陈果黑着脸冲过来，站在瘫坐的叶修面前叉着腰质问。

“陈老板，”商征羽把叶修提溜起来放回马扎上，小声和她打着招呼，“你们买了好多东西啊。”

陈果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好巧，又是你！”

尽管有口罩遮着，也依旧能从弯弯的眼睛看见商征羽的笑脸：“是啊，真巧。我还刚好穿了上次你们给我买的那件外套，看。”

他踮着脚转了一圈，黑色风衣的下摆跟着飘了起来，像是飞翔一样轻盈。

男孩转完摆了个充满活力的pose：“锵锵！”

叶修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臭屁小孩。”

“没你说话的份。”陈果忍无可忍，用膝盖顶了他一下，转而对商征羽露出了笑容，“你也会出来买年货呀？”

恶人自有恶人磨。

商征羽幸灾乐祸地用唇语说给叶修，面对陈果时又换了一副嘴脸：“嗯，最近在俱乐部旁边租了一套房子，趁过年的机会添点东西。”

“那不是更巧了，我这里刚好买多了，你拿一些走吧。”

陈果在地上的一堆里挑挑拣拣。她这时才发现东西确实是买多了，特别是对联，过五个春节都绰绰有余了。一路上她是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最后统计出来竟然买了七副。

叶修跟在旁边算了一下，兴欣网吧的大门、卫生间门，楼上套间的房门，然后里面两间卧室，他的小储物间再加上二楼的卫生间……如果全都贴上一副的话，就是刚刚好。

陈果翻找一遍，挑出两副祝福事业顺利和身体健康的对联，附赠一串毛绒玩具版的鞭炮和一个伪装成大红灯笼的迪斯科球。叶修出于不想提那么多东西的心思，浑水摸鱼地塞给了他两袋瓜子，一下就让两手空空的商征羽盆满钵满。

“太多了太多了，”商征羽连声拒绝，“陈老板，我可受不起。”

陈果非常豪爽：“就这些小东西，让你拿就拿着！”

“不行，怎么能占陈老板便宜。”

陈果受不了这磨磨唧唧的推拒，一把把人拉过来，踮起脚勉强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要不这样，你叫我句姐，也让我占一把职业选手的便宜，咱就两清了。怎么样？”

“真的吗，果果姐。”商征羽乖巧地待在陈果的手臂下，甚至特意蹲下一些让她攀得更方便。

“啊啊啊啊啊太可爱了姐姐要再给你买点吃的，哦对了还有红包红包不能忘了，等着姐姐给你带个大红包回来，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叶修看着老板娘风风火火地钻进了人群里,抽了抽嘴角：“你一定是家里最会胡言乱语讨长辈欢心的小孩。”

“不好意思，没有长辈，也不是最讨人喜欢的那个。”

商征羽耸耸肩，盘腿坐在了叶修旁边的地上。他几乎被一堆大红包装的物品淹没了，好不容易露出个头，却只能盯着对面的一家麦当劳发呆。

麦当劳外面的大屏幕还放着周泽楷的广告，不知道为什么从夏天一直留到了冬天。枪王的帅脸哪怕是占满了全屏也依旧那么完美，是可以让路人驻足观看的程度……就是以似绷非绷的表情说出“那么大甜筒”的时候过于好笑了。

或许是商征羽看得太认真，叶修以为他想吃，于是站起来收拾了一下小马扎，艰难地提起一地年货。

“想吃就去买，走吧。”前队长向来是行动派。

商征羽张了张嘴，想说没有想吃，但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就会扫兴，于是又憋了回去。

正好这时候陈果跑了回来，大手一挥，一个颇有分量的红包就被塞进了风衣的口袋里。

“祝你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明年的成绩和嘉……算了，和苏沐橙一起越来越好！”她的祝福喜气洋洋的。

“爱你，果果姐。也祝你的生意红红火火，明年可以发大财哦。”

商征羽把手从对联之间穿了出来，和另一只手合在一起比了个心，给了她一个wink。

陈果感觉自己被击中了。

“走走走，咱回网吧，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待在外面很危险你知道吗。”她拉着商征羽的手臂就走。

而叶修还记挂着甜筒：“等会儿，他想……”

“没关系。”商征羽摇摇头打断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调整了一番，竟然空出一只手牵住了他，十指交叉，“一起回去吧。”

叶修一时无言，带着点忐忑回扣住了那只手。

最近忙起来了，字数会变少，果咩那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