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擎北与天逐日，不能等到天黑，奸诈狡猾的西项军和匪贼难免想法脱逃。

今日便是剿灭威胁并州两大势力的最佳时机，不能放他们任一人出城。凤眸低沉，往昔流过的血泪势必为他们复仇。

霍擎北在城门楼上端凝城中情形，每条巷道派出一队府兵和一队精兵，府兵点烟，精兵举枪包围地窖。

须臾，匪贼和西项军被烟熏得破顶逃出，他们捂住猩红双目，泪流不止的眼睛撞开窖顶，逃出的极为狼狈。

湘戎叉腰邪笑，让他们尝尝他们南疆特质的辣眼迷烟，哼，敢骂他们南疆人瘦弱无能！给这些不长眼的看看，他们遍地是宝贝的南疆是不是无能！

精兵们乘机举枪杀敌，一枪一串，山匪和西项军片刻死伤大半。

霍擎北扫视着倒下一个又一个的敌军，橙色日光西坠，余霞愈发倾斜，天色渐暗。

就在众军以为胜利在握时，忽而涌进许多匪贼。

霍擎北握紧手中的幽冥刀，良山山匪居然留下了一批匪贼。

他命城门楼上一半府兵杀匪，他下登城马道时，眼神掠过正在给伤兵包扎的云漉。

他唤来湘戎，“保护云漉。”

湘戎眉眼紧蹙，第一次出言反驳霍擎北，“主君，我想同你去！”

霍擎北眼神倾斜，沉声回道：“何时学会抗旨了？”

湘戎低下头，还不等他回应，霍擎北已经擦身而过，周身的杀气腾然。

湘戎垂头丧气，只好听命举枪立在云漉和周娘子她们身前。

支援的新山匪人数不少，城门楼下杀戮四起，城门楼上救死扶伤。

并州的大夫们集于城门楼上，救治着为护城而断胳膊断腿的士兵们。

余晖坠半，城中日光暗下大半。

霍擎北与士兵们奋力抵抗，因士兵们费了大半的力气，逐渐不敌新闯入的山匪，他们约莫三十几人，个个精力充沛，穷凶极恶。

士兵们被山匪一刀穿膛破肚，血溅霍擎北的脸上，眼前划过一片片血柱，染红了霍擎北的心。

凤眸阴沉，猩红乍现，黑红的天际隐匿了霍擎北的红眼。

对血的渴望达到了顶峰，他深吸一口气，红眸闪烁，不够，还不够，漫天的血腥还不够。

他周身散发着黑噬之气，山匪们不敢置信，这位霍大人瞬间换了个人，是他们眼花了吗？

为何...

刚砍下士兵的头的山匪一怔，仅是一怔，他便眼睁睁看着自己两只眼睛分开往两边倒下。

霍擎北劈开肉身，却没有在南疆那般知足，不够，远远不够。

想要血，取心不就行了。

霍擎北挑起一边唇角，赤眼沉步走近下一个山匪。

山匪不知方才发生何事，双手举着两板大斧朝他劈来。

霍擎北一刀砍断斧头，一脚踩上山匪的腹部，山匪被踩在脚下，红眸攫锁心府位置，迅猛穿破，山匪瞪大眼睛，嘴角瞬时流血。

随即歪头死去，霍擎北生生掏出心脏，一手挤爆跳动的心脏，血从指缝中喷发。

霍擎北盯着手中爆了的心府，红眸一弯。

嗯，好闻极了。

——

湘戎身在城门楼，心在城门下，他也想上阵杀敌，方才杀的多爽利啊！

他凝视着战场，渐渐地他发现一个恐怖如斯的人物。

那是谁...山林来的野人？还是猛兽变作的人形？他竟在穿胸取心？？

他眼睁睁瞧着主君的大拳生生穿破肉身，徒手拔下一颗跳动的红心，手指迅猛收紧，挤破的心血及心脉肆意喷张。

画面之残忍，饶是湘戎干呕起来，哪来的猛士啊？比他家主君更猛。

霍擎北似是知晓有人在城门楼上盯着他，他沉步前进不经意间抬起戾眸射向城门楼上。

只一眼，瞧得湘戎浑身战栗，那人是主君！！！

主君如今要靠取心才能缓解嗜血之症了？？！！

湘戎急忙转身跑至替断臂的伤兵敷药的云漉，抖身道：“夫..夫，夫人！主君他，主君他他嗜血病症...恶，恶化了！”

周娘子和云漉同时咯噔，心沉入海底，云漉忍下心慌，没有看湘戎一眼，极力集中精神帮伤患包扎断臂的伤口。

湘戎在一旁看着着急，他知道他不能催云漉，士兵的命也是命。

只是他口干舌燥，脑中不断环旋主君只手破胸取心，捏爆那颗心脏，红血喷涌的骇人景象。

湘戎双腿抖如筛糠，眼神呆愣，三魂被吓破了两魂。

云漉替伤兵包扎好后，迅疾起身来到湘戎面前。

“湘戎，湘戎，湘戎。”

云漉见他呆滞，面露急色，在他眼前不断摇晃手掌。

湘戎骤然回神，云漉见他涣散的眼神回神，赶紧问道：“霍擎北怎么了？”

湘戎拉过云漉的袂袖，跑至城门楼上，大臂一挥，指尖指向霍擎北的位置，不敢再看。

云漉沿他指尖望去，疲惫不堪的双眸不禁瞪大，旋即转身双手捂唇，心跳得极快，干涸的鹿眸掉不出一滴泪，惊骇得失语。

霍擎北他，恶变了，恶变了。

嗜血之症愈发严重，血腥味已然满足体内的怪兽了。

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他们二人被变身的霍擎北骇得心神震荡，呆若木鸡，脑中一片空白。

该怎么做，他们该怎么做。

沉默片刻，云漉怔怔望向霍擎北处，霍擎北他在杀敌，为了城中百姓，他把自己变成恶魔，而她在做什么。

她竟然在害怕。

霍擎北，对不起，对不起。

干涸的鹿眸终于湿润了些。她蓦然冲下城门楼，湘戎没来得及拦住她。

“危险啊！夫人！”

湘戎随即跟上。

——

山匪们这才反应过来，霍擎北是‘吃人’的怪物。

他们无恶不作，什么怪人没见过，一些光怪陆离之事他们也没少听，不过听之任之，故事罢了。

当他们第一次见到这般猛兽的人形，一群恶贯满盈的恶匪被他吓破了胆。

并州士兵们虽同是胆战心惊，但他们早有耳闻霍擎北在南疆所行之事，现下亲眼见证所言非虚，甚至比南疆的骇人听闻愈是残暴。

士兵们见匪贼害怕了，士气大增，一鼓作气同霍大人杀光匪贼。

山匪纷纷往外逃，口中大喊着：“怪物啊！怪物！！”

霍擎北怎会放过他们，身后涌上士兵们砍下山匪的头，霍擎北杀红了眼，他追上山匪，一手掐断山匪的脖颈，一手破胸取心。

天际吞噬最后一点日光，并州城彻底陷入黑暗，霍擎北闻着滔天血腥，猩红的双眸兴奋得挑起眼尾，是天命抑或天暗对他无关紧要。

血，只要血气未散。

可这血气为何渐弱，他迷茫着踩踏脚下无数断尸。士兵们将山匪杀尽，湘戎跟随云漉奔至战场。

湘戎举着火把替云漉照着路，他示意将士们快撤。

云漉以身拦在霍擎北身前。

“霍擎北！”

“夫人！危险啊！”

云漉充耳不闻，她眼中只有疯狂觅血的霍擎北，她盯着霍擎北的红眸，一串晶莹泪花下坠。

“霍擎北，霍擎北，你醒醒，我是云漉，你看看我。”

霍擎北从血腥味闻见一丝花香，不，不是，他不要这个。

霍擎北抿紧唇，绷紧下颌生生掠过云漉身边。

“血...”

霍擎北认不出她了，云漉咬指，垂头眼泪像断线般垂坠。

霍擎北感受到撤退的士兵，他凤眸紧缩，追上迅疾逃离的士兵。

“快跑啊，快跑！！”

士兵们听着湘戎急切的声音，吓得脚下一滑，他们害怕被霍擎北掏心，顾不上摔倒的兄弟了，摸着黑往前冲。

云漉听见身后一片慌乱，抹去眼泪，在地上寻刀，湘戎担忧地看着主君追逐并州无辜的士兵们。

他错过云漉寻到一把残刀，云漉握紧刀背，锋利的刀刃划破胳膊，她疼得咬唇嘤声，血瞬时涌出。

她扔掉残刀，朝霍擎北奔去，“霍擎北，霍擎北！血，这里有血！”

她忍痛奋力奔向霍擎北，始终跟不上霍擎北的身影，霍擎北却蓦地一停，他闻到了新的血腥味。

云漉加快了脚步，拦在他身前。

深深凝望认不出他的霍擎北，踮起脚尖将流血的手臂送进他口中。

“霍擎北，你要血，我有，我求你别杀他们。”

霍擎北对她的哭求不置一词，只是猛拉过她流血的手臂，猛吸她的血。

云漉泪眼婆娑，虚弱地瞧着他，眼神渐渐模糊。

“云夫人！”湘戎急切喊道。

若是主君醒来，得知吸的是云夫人的血...主君会不会更癫狂。

熟稔的花香与血腥交织，逐渐勾回霍擎北的神智。

云漉的笑，云漉的眼泪，云漉的糕点，云漉的冷漠，云漉的逃离..骤然回现脑中。

霍擎北双眸中的红逐渐退散，脱口喊道：“漉儿”。

漆黑瞳眸紧缩，他垂眸见到云漉汪汪盈眸全是他，而他竟抓着云漉的细臂吸着她的血。

他缓缓放下她的手臂，眼神透着不知所措，“漉儿，漉儿，我...”

云漉见他终于醒了，展颜一笑，紧绷着害怕的心松懈下来，闭眼昏过去。

“漉儿！”

——

霍擎北抱着云漉不放，周娘子悉心包好她手臂的伤口。

长长的黑睫微掩眼中愧疚的神色，低沉问道：“她如何了？”

“无大碍，气血有些亏损，我让黎青去熬补气补血的汤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

周娘子言罢便要离开，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谢谢。”

周娘子想到并州城若不是他，还不知要遭受多少苦难。也是今日这一仗并州百姓才知道，并州城前后居然埋藏着两大巨兽，随时吞没并州。

霍擎北为了救他们，把自己逼疯了。

周娘子转身，收敛了以往的争锋相对，郑重地对霍擎北回道：“不客气，我也谢谢你用命守护并州，你的病症我会竭力治好，不仅看在云漉份上。但你自己也要想清楚，是否治好你的嗜血症，看着你怀里的人想清楚。”

周娘子离开房间。

霍擎北抬手，仔细瞧，指尖微微发抖，他缓缓抚上云漉手臂上的伤口。

云漉白皙的小脸，唇色尽退，苍薄得如一张纸，随时被吹走。

他脱下盔甲，宽衣解带，掀开衾被大臂绕过云漉的腰肢，侧身埋首她颈窝。

“霍擎北...”云漉低喃一声。

“嗯，我在。”

霍擎北心疼得无以复吸，吸进的气如尖刀割破他的喉，一路划破，往他心脏上猛扎。

“漉儿，漉儿，我们成婚好不好。”

爱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