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桌上的笔不知什么时候滚下了桌面，坠在地上发出声响。

奥伯兰眼神晃动，勉强定神后，他朝研究员问道：“那这次井喷式兽潮是海底发生特大地震或者火山喷发了吗？”

研究员看着手里才开了个头的报告，长吁一口气后将手边的资料打开。

“地震只是一个开始。”研究员将这些天紧急整理的信息总结说道：“地壳板块构造运动已经持续了多年，地壳板块的缓慢移动导致海底地形发生了渐进式的变化。与此同时，海底沉积物的不断积累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意味着为了种族的生存，海兽必须快速适应不断变化的栖息环境。在这一过程中，海兽的变异进化速度已经非常快，它们在极端环境下的生存能力也在不断增强。尽管现在地壳构造运动频繁发作，短期内可能会影响到深海生物的食物链和栖息地，但由于浅海区域食物丰富，一旦海兽适应了浅海环境，它们就会在此进行繁殖。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海兽会被迫迁移到浅海区域。在浅海区域，海兽之间会展开激烈的生存竞争，它们的生存能力和繁殖能力都会不断加强，从而导致海兽的数量不断增加，直到达到一个峰值之后才会慢慢回落，但——”

奥伯兰明白他没说完的话，底比斯未必能够撑到海兽数量峰值回落的时候。就是现在前线应对这次兽潮都很勉强了。

即便底比斯建在半空中，看似不直接依赖海洋生活，但一切社会持续性发展所需要的资源主要还是从海洋中开采而来。且不说海兽频繁的活跃会影响海下开采工作的正常进行，最关键的是，持续不断的板块运动还会导致海床地形的变化，使得原本连绵的矿脉可能断裂、下沉或被新的沉积物覆盖！

奥伯兰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裂一般，一时之间他根本想不到解决方法。而且在知晓了这些之后，他也没办法装作无事发生，像这之前那般只专注于杀海兽。

奥伯兰：“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研究，随时将阶段性的发现同步给我。”

这边挂掉通讯后，奥伯兰又联系上了彼卡第。

“老，老，老板。”彼卡第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

奥伯兰捏了捏眉心，他的前额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奥伯兰直接开口道：“OND最大的控制范围能够到什么程度，不对，应该是理论上来说，能够建造的控制极限是多少？”

彼卡第不断深呼吸的声音传进了奥伯兰耳里，奥伯兰关掉了自己这边的镜头。彼卡第通讯画面里奥伯兰的脸立马变成了黑屏。

“这样说。”奥伯兰冷着声音说道。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沉默仿佛抽干了空气里的氧气，就在奥伯兰实在是难以自控要发脾气时，彼卡第有些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其控制范围将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包括技术本身的成熟度、设备的设计、能源供应以及环境条件。OND是基于对海洋生物的神经系统进行电磁刺激，那，那么电磁场的强度与能够覆盖的范围就很关键。电磁场的有效控制范围取决于其强度和衰减特性。理论上，通过增加电磁场发生器的功率，可以扩大控制范围。但，但是，考虑生物反应阈值问题，不同种类的海洋生物对电磁场的敏感度不同，因此控制范围也会因目标生物的种类而异。如果是无差别控制，就很有可能出现有些海兽被控制，有些不受影响的情况。”

奥伯兰一边听着一边快速思考，高强度用脑导致他并没有发现彼卡第一时的停顿。

这边彼卡第接过新的一只针剂，看也不看直接刺.入自己的小臂内侧，他深呼吸了两口气后继续说道：“如果目标范围是不设限的话，那么为了扩大控制范围，就需要部署多个分布式电磁场发生器，形成网络，实现更大范围内的控制。而这一切实现的前提是有大量的能源支持，能源供应的充足与否直接影响到设备的实际控制范围。”

“不可以！”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奥伯兰这才抬起头重新看向画面，只见一位女研究员抢过了彼卡第手中的——

奥伯兰凑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是一只针管。

“我来继续解释。”女研究员果决道。

就在彼卡第犹犹豫豫时，女研究员已经开口道：“理论上，如果忽略技术和能源方面的实际限制，海洋神经磁场操纵器的控制范围可以达到非常广阔的程度。具体来说，单个高性能的海洋神经磁场操纵器可能在理想条件下实现数公里甚至十几公里的控制范围。通过构建分布式网络，将多个操纵器协同工作，理论上可以实现对整个海域的控制，覆盖范围可以达到数百平方公里乃至更大。”

奥伯兰闻言心脏砰砰跳了起来，但还不等他兴奋，女研究员冷静，没有起伏的声音继续响起：“尽管理论上可以实现广阔的控制范围，但在实际应用中仍会面临许多限制，技术成熟度、能源供应、生物反应差异等都是关键的影响因素。”

“还，还有时间。”彼卡第的声音响起。

“单个高性能的海洋神经磁场操纵器的建造最快，最快也要一年的时间。”

“怎么会要这么久！”奥伯兰反应很大道：“反制系统你们都没花这么长时间。”

女研究员微微拧眉，解释道：“反制系统建造相对快是因为首先对方的OND并不是高性能装置，而且一些制造ONPCS时的零部件我们不需要重新生产，所以相对较快。但如果要生产高性能的装置，就前期规划与设计最少就需要5个月时间，得先确定设备的功能规格、性能参数以及具体应用场景，设计出原型机并进行初步的测试，以验证设计的可行性和优化方案。又因为是从头制造，零部件都需要定制，这包括电磁场发生器、控制系统、能源供应系统等，零部件制造完毕后还需要将所有零部件组装成完整的设备，并进行系统集成测试。这两个步骤又最少最少也需要6个月的时间，装置完成后需要分别在实验室环境与实际环境中分别进行功能性测试，这加起来保守估计也需要4个月。而且这只是单个装置制造的时间框架。”

奥伯兰本来不切实际的幻想被她最后这句话彻底击破，高性能的海洋神经磁场操纵器根本没法量产，况且稍微冷静下来后奥伯兰也会意识到，单凭靛7根本无法完成多台这种装置的建造。靛7是汇聚高精尖人才的研究机构，并没有足够的资源和人力以及场地来承担大规模设备的制造任务。况且建造这些装置所需的物质资源也非常庞大。

奥伯兰最后让彼卡第先写一份详细的装置生产报告然后结束了通讯。

接下来的时间里，奥伯兰直接采取了消极的对敌指示，他一边悲观着间歇性绝望，一边积极谋求出路思考最优的解决方法。

就这样海盗船毫无目的地地在海面狂飙。

艾津和葆亭回来时还找了好一下才最终上船。

葆亭一踏上甲板就朝驾驶舱跑去，他劈头盖脸朝驾驶着海盗船的船员问道：“怎么开到这里了？这离前线都多远了！”

“是，是——”船员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大幅度调转船头，葆亭一时没站稳，差点就摔倒了。

“干什么呢！”葆亭怒道。

已经熟练飙船的船员一边加速一边解释道：“是老板让我们避开海兽群只管逃的，我们已经这样一周多了。”

葆亭拧眉到底没说什么，而是直接去找奥伯兰。

等葆亭到的时候，艾津已经在了。

葆亭的冲劲在进门的一瞬消解，他明显感受到了犹如实质的异常气氛。

葆亭下意识朝艾津看去，只见艾津的脸色冷得像是下一秒就会往外冒寒气的程度。

他又朝奥伯兰看了一眼，喔嚯！

不看不知道，一看，葆亭还真被他这副憔悴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不是说没有打起来一直在逃嘛，怎么还是这么一副被掏空的疲态。

葆亭的视线来回在奥伯兰和艾津身上转，就在他决定先离开，等气氛好点的时候再来时，奥伯兰才从他的光脑里抬起头。

“正——”好。

奥伯兰开口嗓子却干哑地发不出声，空气安静的不像话。

艾津突然从椅子上站起，一声不吭地给奥伯兰倒了杯水，又将水杯放在奥伯兰手边，咚一声，水杯与桌面发出带有情绪的声响，艾津无视奥伯兰眼巴巴看来的视线，放好就转身重新坐回了座位。

葆亭更想逃了，但奥伯兰已经看了过来。

“愣在那干嘛，进来。”奥伯兰看着他的样子，没好气道。

即便喝完了水，他的嗓子还是没有多大好转。

艾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带着火气开口道：“这些天你都在干什么！”

“我，我待会儿再来，我突然想起——”葆亭果断开口道。

艾津：“站住！”

奥伯兰：“进来！”

葆亭：弱小可怜且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