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炀此次来玫瑰市，是因为凌晨的视频影响过大，来交接玫瑰案的，做完该做的事情，他领着技术人员回了中央，把特警都留给了许千然他们。

顾新世安排好特警的房间，就让许千然几人选取房间。

别墅内的色彩以黑、白、褐色交替为主。

光一楼就房间若干，正对门的左手边主次卧、卫生间各一间，右手边并排坐落着会议室、健身房，以及和后院连通的温泉，温泉一半在室内，一半在后院的假山环绕间。

一楼正厅部分，右半部是厨房和餐厅，左半部分是供人休息的沙发区域，沙发对面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投影屏。

何欢暗想这个屏幕用来看她的监控一定很舒适，他不加掩饰的小表情被许千然捕捉，许千然的眸光黯淡了一瞬，并毫不吝啬地送了何欢一记毛栗子。

众人迅速选好了房间：何欢与江仲远一个要随时守监控，一个看见健身房就走不动路，住在一楼；二楼是特警们的客房；三楼除一间主卧，其他全数是检测设备，负责证物的陈清闲住三楼；不安定的许千然和过分安定的顾新世住四楼；五楼是空中花园。

而她，地下一层早在建造的时候就分成了两块区域，和在市局时一样，一块是审讯室，一块是监控室，不过，监控室的监控直连一楼投影屏。

随后，众人就在顾新世和许千然的分配下忙碌起来。

不知不觉，一天进入尾声，即将夜晚11点。

许千然把江仲远按在他旁边的位置，摊开了自己的和顾新世的笔记本，他双手交叉撑在下巴处，眼神深邃地直视着对面那张杀人如麻的笑脸。

她笑着。

“你们知道，死神只要一插足人间，它跟随的人类的灵魂就会瞬间魂飞魄散，除非死神锲而不舍地用人世间最深刻的情感以及最深刻的色彩去温养灵魂的躯体，灵魂才会有概率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死神都以为没有希望了，再重新塑造吗？”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许千然波澜不动，问候了一声：“好久不见。”

她眨了眨眼，漫不经心地对上两道锐利的视线，一道来自正前方，一道来自斜前方。

“好久不见呀，许警官，最近都好吗？”

她拉长着眼尾，温和地漾开笑意，但许千然并没有回答她的关心。

许千然冷冷提问：“老人，为什么死？”

她的笑颜凝滞了瞬间，随即，逗留于她眼中的潋滟褪去大半，她似笑非笑着说：“这个问题……许警官不是应该更清楚吗？”

她发出一声轻笑。

“不过，好久不见，我也没送过许警官什么见面礼，就送你几个回答吧。”

她单手托腮，“你们不会以为老爷爷是顶好的人吧？都怪我，上次没说清楚，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顶好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和我连面都没见过的老奶奶。”

“可惜这么好的老奶奶，身体却不好，不好到米水都吃不进去，整天恍恍惚惚的，被病痛折磨。后来，老爷爷实在是累了，不想再照顾她了，但是他们没有钱，老奶奶没法住进医院，老爷爷就狠心抓了一窝老鼠恶了三天，然后……”她忽而停顿，眼中霎地划过狠戾，“老鼠吃饱了肚子。”

投影前的何欢和陈清闲接连一愣。

许千然拧紧眉头，紧接着问：“船夫为什么死？”

她幽幽看了许千然一眼，又笑了。

她心知肚明许千然在问什么，但她偏偏像是个幼稚的小孩，用懵懂无知的模样拖延了一段时间，才满不在乎回答：“船夫嘛，谁让他载过我的客人呢？”

不等许千然问出下一个问题，她抢在许千然之前出声：“许警官下一个问题，是要问船夫的妻子吴丽华了吧？”

她的眼眸猝然流光阑珊，随之泛起微红的脸颊为她白蜡的肤色填充了血肉的生机。

“别看吴丽华像是个老实人哦，其实她的丈夫是抢来的，从她的好朋友那里。船夫虽然条件不好，但是对自己的爱人特别好，吴丽华一直嫉妒自己的好朋友有个四好男友，于是就故意滚到了船夫的床上，两个人就成了。”

“要说船夫这个人也太死板，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强迫了吴丽华，就对她超好的，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吴丽华。只可惜，他不知道自己千好万好的贤妻趁他不在家的时候，用老鼠药毒倒了自己的老母亲。”

“噗——”她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会有这样的冤种，挣着要命钱养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把他拐来的养母，一个是诡计多端的两面妻子，最后，他还要为了这两个人去死，他是不是上辈子没积德啊哈哈哈哈……”

许千然看着她毫不掩饰嘲笑的模样，眉头锁得更紧。

“你可真是，一言难尽。”

“多谢夸奖。”她腼腆地垂下了前额，“继续吧，许警官，我现在心情很好，说不定可以额外回答你几个过分的问题哦。”

“那好，一个月前你找过几个人？”

“不是一个月，是2月28日那天哦，许警官问问题要严谨一点。面谈的有两个，书面形式的一个。”

“老人和船夫的所有行为都是你致使的，是吗？”

“还是不够严谨，许警官。准确说，老爷爷与船夫前面的行为的确都是我安排他们干的，包括帮你一把啊，铲除障碍啊，什么的，不过才几天意外就发生了，到了中间，老爷爷突然就不听话了，再到最后，船夫也不听话了。”

顾新世陪在何欢身边，同时坐着审讯的电子记录，听到这里，他突然问陈清闲有没有老人的照片。

她在话里说，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老人的行为是依从了自身的意愿，如果他们调查老人过去的经历，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且吴丽华的婆婆还在医院治疗，通过吴丽华的婆婆调查吴丽华一家的信息，也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因为他们都是人。”许千然认真地说，“张姐，张如海母亲的死，是因为她要举报我们暗访吗？”

她抿着肉嘟嘟的嘴唇想了想，“举报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主要还是她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之后，不仅没有阻止，还教导张如海要小心行事，不要被发现。这样的母亲留着也是助纣为虐，对吧？”

她真诚地和许千然对视，好似希望能够得到许千然的认可。

“而且张如海趁着职务之便，把一个漂亮的实习生带回家糟蹋过，张如海的母亲就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儿子糟蹋人家，然后录下了好多好多的视频，防止实习生威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那些视频就在那部手机里面，许警官等下看了就明白了，这样的母亲放任在人间就是祸害，幸好我借着机会除掉了社会蛀虫。”

她的语气自豪。

许千然舔了下干燥的上唇，磨着牙，道：“我是不是该夸你为民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