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周一扬！”

公寓一楼，黎敬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喊。

门开了，穿着魔法少女痛衣的周一扬手拿魔法棒：“咦？黎——黎黎黎黎敬！”

周一扬被拽着“嗖”一下飓风般刮走。

一口气跑上楼，黎敬把周一扬戳到了沉浸舱前：“徐哥醒不过来，门也打不开，你快看看怎么回事？”

“我艹！”什么看番被打断、大晚上极速冲刺上楼的不愉快都被抛到脑后，周一扬满眼放光，直接趴到了黎敬用的那台最新款沉浸舱上，“沉浸舱啊！最新款！！还有两个！！！”

黎敬使劲把他从舱体上拉开，指着徐图之那台无法开门的：“回头都给你用，你快给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周一扬看向紧闭的舱门：“使用中？有什么问题吗？”

黎敬急得语速有点快：“徐哥在里面，但我叫不醒他，门也打不开了。”

“你试过强制开舱了吗？”

“什么强制开舱？”

“喏，就是这个按钮，”周一扬带黎敬看向舱体后面的一个圆形按钮，上面标着感叹号标志，“只要按下这个按钮，就可以机械开启舱门。”

“哦，对了，”周一扬补充说，“从外面强制开舱会有一定几率导致使用者脑细胞受损。”

本来还想强制开舱的黎敬，下不去手了。

[虽然徐哥是人形怪异，不一定有脑细胞这种东西，但是万一真的受伤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黎敬有点纠结。

周一扬用魔法棒指了下徐图之：“他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刚才我们在看仙语眠者的直播……”黎敬简单描述了直播的事，皱着眉说，“就是这样，我出来以后，他却一直没醒。”

周一扬一拍大腿：“你看，她那个直播间肯定是有点问题！”

“还有什么办法吗？”

“或许，你可以试试‘精神连接’。”

提起正事，周一扬严肃起来：“精神连接是一种半个世纪前出现的技术，从最开始的生物电接触，到现在的精神追踪、连接共享技术，发展得还算成熟，你可以试试去星网里找到他的精神体，然后唤醒他。”

黎敬：“好，我试试。现在要做什么？”

“你等我一下。”

说干就干，周一扬回了趟家，拿来了一台微型服务器和一些工具，然后打开两台舱体的后盖，挑挑拣拣把里面的几条线路拽了出来，连在他的微型服务器上，开始噼里啪啦设置参数。

“黎敬……黎敬……”

就在周一扬聚精会神忙碌的时候，屋外传来微弱的声音。

黎敬愣了下，去客厅看了一眼，就见帽子赫兹使劲扭动身体，“噗”一声，从衣架上掉了下来。

赫兹扬起帽檐，用甜腻腻的声音说：“阿敬敬呀，你要进星网的话，带上我一起呗～”

黎敬把它捡起来：“你能干什么？”

“星网绝对是我的天下，你带上我那不是如虎添翼？”

“……如虎添翼？”

“啊啊，黎敬大人，求求您带上我吧！我一定会有用的！拜托让我上星网！我每天挂在这实在是太无聊了！”

就在黎敬犹豫着要不要把不停扭动的帽子挂回去的时候，周一扬的喊声传来：“可以了！”

“好！”黎敬捏着帽子就跑向游戏室，同时低声威胁，“你最好有用，不然等徐哥出来，我就让他把你变成一顶不能说话的真帽子。”

帽子打了个哆嗦。

无视周一扬奇怪的目光，黎敬戴着帽子躺进沉浸舱。

舱门关闭，雾气喷出，周一扬的声音通过内置音响传出：“我会尽量送你到徐哥旁边，我已经设置好了程序，只要你和他有身体接触就可以进行精神连接，之后你去唤醒他就可以了。咱们保持联系，可以出发了吗？”

黎敬的眼睛被帽檐遮住，阴影挡住了他的神情：“好的，可以出发了。”

周一扬高高扬起胳膊，“啪”地敲击在回车键上：“出发！”

宇宙星空旋转扭曲，飞速冲来，黎敬的头脑里猛地一抽，仿佛天灵盖被暴力掀开，某个未知的黑洞疯狂抽吸他的灵魂，气流快到令人窒息，耳边出现嗡鸣，眼前的无边星际频频卡顿闪现1和0的代码。

但仅仅一瞬，一层防护罩笼罩在身上，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

不同于周一扬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赫兹的声音直接出现在黎敬头脑里：“嘿嘿，我有用吧~”

黎敬松了口气，由衷感叹：“还好带了你，谢谢。”

又过了三四秒，黎敬眼前一黑，随即，所有景象消失，改换成无数流动的1和0。

周一扬的声音略微有点失真：“黎敬，我给你开了后门，你往前走，穿过数据流就可以到徐哥那了。”

黎敬看了眼脚下深不见底的数据，感觉如若悬空，心中一抖：“直接走吗？”

周一扬：“对，大胆往前走。”

赫兹小声在黎敬耳边说：“放心吧，你在这里也就是一股数据而已。”

黎敬强迫自己不看脚下，向前迈步，只一瞬，就觉周身环境一变，出现在了仙语眠者的直播间，不过这次他是出现在了睡着的徐图之身边。

赫兹压低嗓音尖声欢呼：“我去玩一会儿！”之后，黎敬头上的帽子就软趴趴没动静了。

直播仍在继续，女人依旧在一片自然之声中诵读经文。突然，一阵炫彩烟花绽放，一匹独角兽从中奔出，与主播亲密互动。主播停顿一下，柔声说：“谢谢‘何处不相冯’送的梦幻神驹。”

“打赏通道不是已经关了吗？”黎敬疑惑。

周一扬：“哦，定时关闭功能，过了时间就会再次开启了，她每次都这样。”

黎敬摇了摇头：“是真想赚钱啊。”

不再关注主播，黎敬来到徐图之身边。

“我要触摸他了，握个手这种可以吗？”

“可以的，只要有接触就行。”

黎敬深吸一口气，俯身过去，抓住了徐图之垂在一旁的手……

直播间停住了。

炫彩的烟花停住了。

黎敬俯身牵手的动作停住了。

外围飞速涌动的数字1和0停住了。

顷刻间，直播崩坏粉碎，“嘀——嘀——”的警报声以东青市为中心飞速扩散，全球的星网瞬时瘫痪。

黎敬身体一轻，眨眼间来到了一处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会是瞎了吧？”

“周一扬？周一扬你在吗？”

黎敬呼喊着，声音却像是吹响了无边天际，没有任何回声。

这里太黑，也太安静了。

黎敬沿着一个方向向前走，脚下有实地，也很平坦，却始终没有尽头。

他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起来。

“这是徐哥的精神世界？”

“怎么什么也没有啊？果然人形怪异是没有脑细胞的，这也太空旷了。”

“我去哪能找到徐哥的精神体啊？”

“周一扬！你听得见吗？”

“赫兹，喂，赫兹！”

黎敬叹了口气：“唉，什么也没有，就连德罗斯特也……”

呼——！

火红的渡鸦飞出，星星点点的火焰爆发飞溅，照亮了一片天地。

“德罗斯特！”黎敬惊喜欢呼，“你怎么能出来的？”

渡鸦没有说话，只是用爪子抓了抓黎敬的头发，卧了上去。

黎敬抬手摸了摸渡鸦，高兴起来：“哈哈，有你在可就好多了。”

有了光亮，黎敬得以观察四周的环境。

虽然这里都是一片漆黑，但仔细看脚下，可以发现地上是类似“泥土”的地面，有的地方像是被人踩过很多次一样，有一条“路”。

黎敬决定顺着路走走试试。

与此同时。

全球的人们都惊恐地发现，星网瘫痪后，一个帽子的像素图案在所有设备终端显示，帽檐一翻一翻的，如同一个超强病毒炫耀自己的存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打开窗户冲楼下大喊）“王姨，你家还好吗？”

“我天，新的超级病毒！”

“救命，我家的烤炉还开着，现在我远程关不掉了！”

没了星网，人们纷纷聚在一起讨论。

相比对个人生活造成的影响，更可怕的是对整个社会的冲击，交通网络失去信号造成无数事故，公务机关停摆，监控失灵后迅速滋生的犯罪，甚至各地的尖星塔不得不启动备用定点电磁网，以防怪异防御网络瘫痪。

而在全球各处的怪异事务处理机构里，则陆续有人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病毒，是SS级怪异电磁噬者！”

“为什么已经消失很久的电磁噬者会突然出现？它的目的是什么？”

“检索到它的本体了吗？还没有！都速度抓紧！”

人类一片慌乱，星网里的赫兹也很慌乱。

眼前五彩斑斓的星网瞬间破碎，只想冲浪看戏吃瓜玩耍的赫兹发出尖锐爆鸣。

“啊——！！”

“不要啊！我什么都没做啊！”

“呜呜呜，我还没存下来的美图！我还没吃完的大瓜！我那被车撞了又得了白血病的女主她到底怎么样了啊？！！”

赫兹，目前星网里唯一能活动的数据体，心碎一地，来回扭动蛄蛹，最终泄气趴下，却不知它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类看到。

“等等，”赫兹突然反应过来 ，整个帽子都支棱起来了，“人类不会以为星网瘫痪是我干的吧？”

浑身抖了个机灵，被封印、目前实力仅为D级的怪异赫兹，冒起了数据冷汗。

“如果我被抓到，那就是……”

赫兹四下张望，决定赶回徐图之大魔王身边：“呜呜呜，石大人救救我，我是无辜的我不想消失！”

*

脚下的路逐渐潮湿黏腻，黑漆漆的烂泥粘在黎敬脚上，甩也甩不掉。

渡鸦贴心地喷出火焰，把前面的烂泥烤干，黎敬咬着牙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鼓励自己：“不管怎么说，这里和之前不一样了，总是个好消息。”

轰——！

巨大的声响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声波的剧烈震动把黎敬颠倒在地。

轰——！

有什么东西一顿一顿地向这边来了。

腐烂的臭气首先出现，火焰以高温炙烤驱散，但源源不断的气味如山扑来，熏得黎敬表情狰狞。

黎敬死死盯住前方，一伸手，渡鸦化为法杖，被紧紧握在了手中。

轰——！

黎敬瞪大了眼，缓缓抬头直至颈椎的极限。

在他面前，一座山一样高的烂泥怪停下了脚步，身上的污泥缓缓向下流动着，“啪嗒”一声，一大坨臭烘烘的泥团坠落，pia在了地上。

烂泥怪低下了头，看向黎敬，貌似是肚子的位置逐渐咧开一个黑洞：“吼——！”

巨大的吼声震得黎敬站不稳脚，然而更令人绝望的，是那随着吼声喷出臭气！

被青绿色的气体笼罩，黎敬，这位在魔法大陆勇往直前、战无不胜的强大法师，捂住鼻子，扭头就跑。

[魔法之神啊啊啊！]

[徐哥的本体也太恐怖了吧！！！]

嘭！嘭！……

烂泥怪甩动身体，无数坨烂泥飞溅喷射，黎敬不得不四处躲闪。

他浑身上下覆满火焰，将任何企图靠近他的泥点焚烧成灰，周身环绕的空气都被炙烤得扭曲起来。

太脏了！太臭了！

简直无法忍受！

火焰无数次想要飞扑而去，却又被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这个怪物，它是徐图之的精神体啊！]

[不能伤害它。]

黎敬炸着汗毛，强忍一把火烧毁怪物的冲动，高喊：“徐图之！你醒醒啊！”

烂泥怪回以“嗷”一声长吼，随即闭嘴运气，喷出又一次臭气攻击。

黎敬：“……(`皿?)！”

打也不能打，喊又喊不醒。

怎么办？

就在这时，巨大的烂泥怪突然浑身一颤，没有五官的泥巴脸上居然拧出了“恐惧”的神色，随即整坨泥山一下拔起，竟然出现了两条泥巴腿，像一位受到惊吓的公主，提着她硕大的洋裙裙摆，飞速捯饬着两条细腿，穿过黎敬身侧，一溜烟小跑着消失了。

黎敬：？？？

前方的一片黑暗里，一点荧光幽幽靠近。黎敬默默握紧了手中法杖，严阵以待。

[那是什么？难道是某种厉害的怪异？是困住徐哥不能醒来的东西吗？]

[不管怎么样，我得打败它，我必须保护徐……]

[嗯？]

荧光靠近，居然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漂浮着的，额，水母？

黎敬犹疑地向黑暗里望了望——不会就这么个小玩意把烂泥巴山吓跑了吧？

小水母忽悠忽悠地在半空里游了过来。

黎敬小心地后退了半步。

小水母扬起伞盖，伸出一条触须。

黎敬警惕地凝起火球。

小水母弯曲触须，比了个……心？

黎敬：？

小水母挤了下伞盖：“咪～”

黎敬大惊：“卧槽，你怎么发出个猫叫？！”

小水母换了个姿势比心：“咪～！”

黎敬无语：“不是，你到底谁啊？”

小水母愉快地围着黎敬转圈跳舞，不停地发出“咪～咪～”叫声，而且一声比一声嗲，甚至身体逐渐变成了粉红色，如果不是火焰还在燃烧，怕是整只都要贴到黎敬身上来了。

黎敬尝试性地熄灭了左手食指的火焰，慢慢探了过去。

“咪……”水母乖巧地用触须环抱住手指，伞体因为兴奋，开始呈现出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变幻色彩。

[有，有点好看！]

“你是什么？”黎敬轻声问，“为什么你会在徐哥的精神世界里？”

“咪！”

“我听不懂啊，你会说话吗？”

“咪？”

“不是，你一个水母为什么要猫叫啊。”

“咪咪～”

两人鸡同鸭讲。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黎敬直觉这个小东西不会伤害自己。

想了想，黎敬熄灭了身上火焰。小水母幸福地趴在黎敬手心里，软软团团的，触须自然下垂，用手戳一戳，还会果冻一样轻轻摇晃。

[可爱！]

黎敬（悲痛）：徐哥，只要你人形帅气，我就可以忽略你实在拿不出手的怪异形态。

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