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末的咳嗽止住了，脸却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咳太久还是别的什么。

“你要不要喝口水啊，这是呛着了吧？”阿开伸手想拿水壶，被寒时抢了先。

“哥哥先喝这杯。”寒时给他倒完，水壶里就空了，“我再去要一壶。”

凌末端起杯子喝了好几大口，才算把气顺过来。

“你怎么知道寒时只挑战骂我的人？”凌末问阿开，“他应该没有对别人说过。”

之前路林间那边的主播们也提过这件事，一大桌子人，主播还是消息最灵通的群体，都没人知道理由。

“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说实话，凌末虽然知道寒时的事迹，也后补了他的挑战视频，但他兵没有亲身经历过寒时挑战最疯狂的时刻，因为当时他正被路林间压着吃饭和看医生。

阿开一边回忆当年的盛况，一边挑着重点和凌末说。

他开始关注的时候，寒时已经把战贴发到职业选手这里了，阿开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挑战，为了不像Pipe那样在最幸福的时刻被打个措手不及，乐极生悲。

所以他一直很关注寒时的动态，也想顺便多了解点他的打法。

只要寒时开播挑战，阿开就会去看，看完还要送宇宙飞船。

队友当时还调侃阿开，说别人看到这个人都避之不及，生怕让大魔王想起还有自己这么号人物。

他倒好，非但不低调点，还天天用大号进去看，看到牛逼的操作还要发弹幕，还要和直播间的水友互动，完了走之前必定打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挑衅。

但就算阿开如此高调，担心被挑战的心情都变成了期待被挑战，也始终没能等到时神翻他牌子。

为什么呢？

当时阿开每天都被这个疑问困扰。

ASF已经有成绩了，阿开也不是无名小卒，甚至有他的粉丝去寒时直播间诉说阿开的心愿，也还是没能被选中。

他也曾研究过时神翻牌子的选手的共同点，最后发现基本没有，如果都打这个游戏算的话，那就只有一个。

阿开无法理解为什么轮不到自己，他有操作有名气，甚至在大魔王直播间里打赏排名前十。

好奇心驱使，让他开始看更多寒时的挑战视频。

直到有一天，阿开突然发现，寒时每次挑战胜利后，他心里都觉得很爽。

这让他心中生出了疑惑，他和寒时可以说是完全不认识，按情义来说，他应该更支持被挑战的职业选手才是。

然后阿开就切换思路，去网上找了寒时粉丝整理的被挑战者名单。

带着思路找关键点就容易多了，阿开差不多就看了第一页，就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难怪寒时每次打败对面自己都觉得很爽很过瘾。

因为那些或多或少都是在网上嘴过凌末的人！

凌末的退役一点征兆都没有，确确实实震动了整个圈子。

他在役时口碑一直很好，不管是圈内的职业选手还是主播，都希望可以和他攀上点关系。

但是人是鬼，在凌末退役后没多久，就立刻彰显无遗。

有像路林间那样，做事说话全凭喜好，家里条件本身就好，没有经济压力，掉不掉粉挨不挨骂他全然无所谓，直接就在众人面前公开支持凌末，并且无条件相信他，天天用大号和黑子互喷。

也有像阿开这样，欣赏凌末，却因为俱乐部的压力无法公开发表言论，最多只能开个小号，在一片谩骂和质疑中，给为数不多的支持点赞，然后做做没意义的反黑。

但大部分的都是平时蹭得有多狠，后来就踩得有多重，为了给自己增加热度，含沙射影地造了不少谣。

阿开瞧不起这些人，也不屑与他们为伍。

而寒时挑战的那些人，也恰好正是那批人。

当时阿开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感动，毕竟自己能为凌末做的实在太少，能做到寒时这个程度的，绝对是真爱粉。

情绪一上来，他又跑直播间送了几艘宇宙飞船。

听阿开说完这些，凌末的内心被一股强烈的热流充满着，短短几句话，已经让他的大脑宕机了。

他忽然想见寒时，又发现他离开座位已经很久了。

凌末从位子上站起来，在店内四处张望着：“寒时人呢?”

“对哦。”阿开也意识到，“倒水怎么倒了那么久？”

“他去对面超市了。”看着凌末有点发急，阿海开口说道，“我看着呢，你别担心。”

边上的大高个突然开口，把阿开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

“好的，谢谢。”凌末这才放下心，低头对阿开说，“我去接他，你先吃。”

“啊？”阿开想说，就在对面，一条马路而已，有必要去接吗？

但话还没说出口，凌末已经跑到店外了。

阿开的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一扭头发现边上的大高个正看着自己。

电竞人要和陌生人社交是有点费劲的，像双夏那样的绝对是例外。

阿开感觉这个人应该是和凌末他们认识的，心里打了几次腹稿才开口问道：“你好，请问你是？”

阿海坐着没动，他怕站起来会吓到阿开，只是伸出手：“你好，我是TGD的保镖。”

阿开意外，看来网传的TGD连工资都发不出也是谣言，这种级别的保镖连ASF都还没有，他们请的都是那种外包兼职。

但阿海一看就是专业的，阿开恭敬地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ASF的阿开，你，你要坐过来一起吃吗？”

“不用，别不自在，当我不存在就可以。”阿海说，“而且喜欢一个人吃。”

阿开：“好的！”

凌末过马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穿外套，一辆车开过的时候带起一阵风，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绿灯亮起，凌末一路小跑到超市门口，穿过透明玻璃找，却没看到寒时。

难道是阿海看错了？

凌末又觉得不会，拿出手机想问阿海，还没拨通，就听边上传来不悦的声音。

“为什么不穿外套？”

寒时沉着脸从边上的药店走出来，长腿一迈三两步就走到他身边，迅速地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来披在凌末身上。

“你也没穿外套。”凌末想把衬衫还给他，“我不冷。”

但寒时紧紧捏住衣领，他的衣服比凌末的要大两号，衬衫把他整个包起来后竟然还有一段富余。

“别动，穿着，你这件太薄了。”寒时的语气简直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买什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凌末看他从药店出来。

“没不舒服，正好看到了就买点药备着。” 寒时揽着他往烧烤店走，“哥哥怎么出来了？要买什么？”

凌末张张嘴没说出话，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过来。

来接寒时吗？

就一条马路的距离……

而且阿海坐着没动，说明附近一定没危险。

凌末在赛场上无比好用的脑子，此刻又一次卡住，他说不清楚为什么，只知道听阿开说完那些时候，自己想立刻见到寒时。

这样想，就这样做了。

寒时带着他快步走回店里，两人进到烧烤店的时候，阿开已经把单买了，连同阿海桌的一起。

看到他们回来，阿开穿上套外迎上去，搓搓双手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抱歉，教练来电话，说孩子们情绪不太对，我得先回去看看，这顿我请，下次找时间，我再再补你们一顿好的，带那边的大高个儿一起。”

“好的，没事儿，快去吧。”凌末拍拍他的肩说，“路上慢点，别急。”

阿开走后，阿海也不见了，应该是吃完给别的客人让座，去其他地方守着了。

再回桌上后，凌末对烤串好像失了兴致，拿着签子干戳也不吃，也不喝酒。

寒时问他：“哥哥还吃吗？”

凌末又戳了两下，摇了摇头说：“我们回家吧。”

“好。”寒时应道。

从烧烤店是没办法靠步行回基地的，但是凌末并没有打车的打算，出了店门就往右边走。

寒时跟在后面，两个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一会儿分开，一会儿重叠。

他大概能猜到，自己离开时，阿开和凌末说了什么。

寒时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挑战的规则是什么，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猜到过，但不代表永远没有人猜到。

虽然吃惊，但也是情有可原，他突然就想通那些年无缘无故的宇宙飞船是怎么来的。

他的心里是感谢的，就像对路林间和常新他们的感觉一样，感谢他们也愿意相信面前这个人。

他明明那么好。

凌末在前面走着，遇到小石子就会用力踢飞，一句话没说寒时也能感觉到凌末的情绪不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想要调节一下气氛，寒时开始主动找话题。

“感觉ASF的选手对阿开都很依赖。”

“嗯。”

“希望阿开的手能快点恢复。”

“嗯。”

“哥哥，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

“冷不冷？”

“不冷。”

“我们还是打车吧，这里走回基地太——”

“寒时。”凌末突然停下，转过身抬起头看着他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